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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喜馬拉雅
他不怕高,是一位專注拍攝喜馬拉雅無人區(qū)的攝影師;他不怕苦,100多次深入西藏,單人單車環(huán)行中國西部邊境;他不怕死,數(shù)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一位只拍海拔5000米以上風景的攝影師,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待在高原上,從喜馬拉雅到可可西里,從冰川到長江源,李國平在西部無人區(qū)行走20多年,拍下視角獨特的秘境中國。本書全面、生動地再現(xiàn)了李國平所涉地域之廣,所攀海拔之高,所攝景觀之幻與奇,以及為了拍攝這些極地風景所經(jīng)歷的常人不能及的付出和犧牲,勵志而又感人。
★涉險去別人到不了的地方,只拍別人看不到的風景 ☆幾十年100多次進藏,單人單車環(huán)行中國西部邊境 ★獨自穿越喜馬拉雅無人區(qū),足跡停留在五千米以上 ☆差點掉進萬丈深淵,險被亂槍掃射,頻與死神擦肩 ★用鏡頭記錄雪山冰川退化,填補學界影像資料空白
你拍的不如他,是因為你爬得不夠高
《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執(zhí)行總編單之薔/文 女人為什么要保留一張她年輕時的照片呢?既是為了懷舊,又是為了虛榮:“我年輕時是很漂亮的!边@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中的一段話。這段話說出了攝影為什么存在和一直被人們喜愛的理由:留住過往,制造永恒。 但是假如被拍攝的對象不是像女人一樣易于變化,而是本身就很永恒的話,那還需要攝影嗎?譬如:山川與河流。 現(xiàn)在我正在看李國平的圖片,圖片上全是些大山或者河流。這些東西存在千萬年了,它們很少變化,或者說變化得很緩慢,不是我們人類的生命所能衡量的。 為什么攝影大師中很少有風光攝影大師?為什么風光攝影在攝影藝術中處于很邊緣的位置?據(jù)說有位評論家對中國那些風光攝影大師一言以蔽之:那些傻拍大山的人。 看來,風光攝影師之所以不受攝影評論家待見,是因為他們不能制造永恒。當他們拍攝的影像腐爛成泥時,他們的拍攝對象還完好如初。 但即使我明白了這些道理,我還是喜歡李國平拍攝的那些大山與河流,我總覺得他拍攝的這些東西里面有某些珍貴的東西。 他的影像里面珍貴的東西是什么呢? 出于職業(yè)的原因,我看圖片除了常規(guī)的看法之外,有時我看的方向與大家不同。大家是看圖片中的被攝物,我是調換位置,從圖片里被攝物的角度向外看。我把被攝物擬人化,想象那些被攝物也是攝影師,他們在拍攝影師,他們在看誰在拍?這個拍的人怎樣?那么當圖片里的大山按動快門時,它拍到的是什么呢?當我這樣換位后,我把李國平的圖片拿來,每一張都這樣來一遍,讓大山或者河流來拍攝影師——李國平。這樣每按動一次快門,我就得到一張圖片(當然是想象中的)。我把這些圖片整理一番,尋找我要找的東西,這樣做的結果:我似乎找到了在李國平的影像中所潛藏的珍貴的東西。 這個東西是“在場”,或者說在場的珍稀性。李國平在場的地方,其他攝影師缺位。以往攝影的珍稀性,看重的是某個時刻的珍稀性,我們說一個攝影師偉大,往往說他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某個珍稀的瞬間。但李國平的影像價值在于位置的珍稀性,他站到的位置,千萬年了,從未有攝影師出現(xiàn)過,今后也很少會有。 任何圖片的產(chǎn)生都有攝影師在場,這是無疑的。但是在場有珍稀和尋常之分,比如拍攝廬山、黃山、泰山,拍攝天安門、長城,攝影師在場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假如站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大山上,拍雪峰、冰川,或者到達某個攝影的角度,卻是要付出極大的艱辛和危險的,那么這時攝影師的“在場”就很珍稀了。 我在李國平的圖片中看到了十分珍稀的“在場”。長江上游稱金沙江,金沙江的上游稱通天河。大家都知道有個所謂的長江第一灣,在云南境內一個叫奔子欄的地方。金沙江在這里拐了一個狀如希臘字母Ω的彎。無數(shù)人拍過這個長江第一灣,因為這里緊鄰公路容易到達。但是李國平的一張圖片告訴我們,這個彎還沒有資格叫長江第一灣,在金沙江的上游通天河有一個彎,才有資格叫長江第一灣,他拍到了。 整個通天河都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上流淌,人跡罕至。找到這個彎已經(jīng)屬于探險了,何況還要爬上比通天河還要高許多的岸邊的山頭上,選取一個能夠把整個彎全部攝入鏡頭的制高點,太艱難了。去過青藏高原的人都知道,有高山反應的人就不說了,即使沒有高山反應的人,在高原上攀登高山,每一步心臟都像要跳出來一樣,為什么登山的人在距離頂峰幾百米的距離還要設一個營地,而不直接沖頂,原因就在于每一步都很艱難。李國平發(fā)現(xiàn)了長江第一灣很興奮,但是開始時他拍的幾張圖片都不理想,因為角度低,要想拍出好片子,必須爬到高山上。他在日記中記錄了爬山的過程。在橫過一個流石灘時,他的到來,打破了陡坡上流石的平衡,流石開始帶著李國平像河流那樣向下流動,下面就是深淵。李國平閉上了眼睛。當他睜開眼時,他還活著,原來一棵枯死的灌木擋住了他。這樣的經(jīng)歷獲得的圖片無疑是珍稀的?戳诉@樣的圖片,不了解內情的人會說這有什么,不就是一條大河拐了一個彎嗎?是的,但是這條大河在這個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拐了一個彎已經(jīng)千萬年了,這卻是第一次在這樣的角度與人遭遇,進入人類的視野。甚至可以想象在未來千萬年,也很難再一次與攝影師相遇在那個位置,那個角度。 這樣的影像還有許多。在大渡河大峽谷最壯觀的金口河段,以往人們只去過峽谷的北岸,南岸險峻異常,景觀罕見。李國平去了,并且穿越了這段即使獵人也很少出現(xiàn)的峽谷。他的日記,記敘了這樣的場景:砰的一聲,一只山羊從高處跌落,摔死在他和向導的面前,險些砸在他倆的頭上,他們面面相覷,心里都明白他們的處境。 在四川的涼山州甘洛縣,有一個很偏遠,但很奇特的彝族村莊叫二坪。這個村莊在大渡河邊的萬丈峭壁之上,村民們與外界交往的唯一通道是高架在2800米絕壁上的5道懸梯。牛幼小時,村民們從木梯上背上去,這些牛直到死都再也沒有機會下來。李國平是第一個爬上五道木頭懸梯,進入這個村莊的攝影師。 李國平的圖片之所以具有珍稀性,是因為他總是在高海拔的地方拍攝,尤其是在青藏高原,他的圖片大部分內容都是青藏高原。他好像是專門為青藏高原出生的。他的身體具有某種特殊的功能,就是永無高山反應。在高原上他行動自如,猶如高原上的野牦牛。 有一年我和李國平一起走川藏線。在西藏林芝地區(qū)一個叫來古村的地方,我去來古冰川考察。由于我被冰川吸引,總想拐過一個山腳,去看看山后的冰川,結果天黑了,我還在冰川上。返回的路艱難極了,要蹚水過幾道冰川融水形成的河流,那水砭人筋骨,寒入骨髓。后來我覺得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關鍵是我們沒有照明工具,用手機的光亮當電筒使用。當我極度疲憊,幾乎一步都走不動時,忽然,我看到了遠處出現(xiàn)了飄忽不定的如豆的燈火,好像螢火一般,逐漸地向我們移動,后來聽到了喊我的聲音,原來是李國平帶了兩個村民來接應我們了。他給我們帶來了食物,回去的路上他通過對講機,讓大本營給我們播放《回家》的音樂。那時,李國平在我的眼中像天使一樣。 晚上,圍坐在村子扎西家的火塘旁,我們一邊烘烤蹚河時濕透的鞋,一邊看白天拍攝的圖片。讓我驚訝的是,李國平拍攝的圖片與大家拍的完全不同,他不僅拍下了整個來古村的全貌、來古冰川及冰川前面的兩個湖泊,他還把環(huán)繞來古村的幾座雪峰都拍到了。無疑,他站到了更高的地方,獲得了能夠鳥瞰的視角。原來,早晨,我們還沒起來時,李國平就爬上了村邊一座海拔5000多米的山頭上去攝影了。但是由于天氣陰沉沉的,他拍的圖片不理想。可這已經(jīng)很讓我佩服了,畢竟是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呀!然而更讓我驚嘆的是,下午3點多的時候,天氣開始變化,陽光透過云層射出來,雪峰染成金黃,草地變得更加碧綠,這時李國平又向對面的山頭走去,難道他又要爬上那座他早晨爬過的山頭去拍照?是的,他又爬上去了,理由很簡單:現(xiàn)在的光線比早晨好多了。 這是怎樣一個人。吭谇嗖馗咴,一天兩次爬上一座5000多米的山頭去拍照,晚上又走向來古冰川去接應遲遲不歸的我們…… 后來又有一次這樣的經(jīng)歷。我去珠峰的絨布冰川,由于路線走錯,天已經(jīng)黑了,我和一個藏族向導還在冰川上尋找回大本營的路,我們帶的食品和水被向導放在了山坡上,回去取已經(jīng)絕無可能,饑寒交迫,體力透支到了極限。當我絕望時,我看到了對面的山坡上有一個紅色的身影。我拿起長鏡頭一望,鏡頭里出現(xiàn)的是李國平,他來救我們了。 我把他當作我們的“夏爾巴人”,因為一想起他,我就想起關于夏爾巴人的傳說:夏爾巴人的牛丟了,他們就會登上珠峰,在峰頂瞭望:牛在哪里? 有的人有出色的攝影才能,有的人有頑強的意志和體力,但是同時具有這二者的人少之又少,李國平算其中的一個。 那時,我最替李國平遺憾的是他的相機太差了。一個非專業(yè)的只有幾百萬像素的尼康數(shù)碼相機。因此他拍的那些圖片,都因為像素不夠,無法發(fā)表在雜志上。但是那時我已經(jīng)感覺到這是一個肯為攝影付出一切,也是一個對景觀的美和光線的變換十分敏感的人,他有著驚人的體力和意志,在青藏高原這樣的高海拔地區(qū)攝影,他具有別人無法比擬的優(yōu)勢。 不過,那時他受限于他的設備。記得我曾感慨:當這個人用一些專業(yè)的攝影設備武裝起來時,他會給我們呈現(xiàn)出那些人跡罕至之處的怎樣的風景啊。 幾年過去了,我終于見到了有了精良設備的李國平,果然他拿出了讓我贊嘆的圖片。而且用這些圖片編輯出一本本畫冊,不僅數(shù)量足矣,而且品質超群。 畫冊中的圖片大多數(shù)所選取的角度是別人所沒有的,正如我前面所說的。不過由于設備已經(jīng)換成了一流的專業(yè)設備,他的影像質量提高了,這些設備沒有辜負他攀登的高度和付出的艱辛。 他站在某一位置,把四座八千米的雪峰——珠穆朗瑪峰、洛子峰、卓奧友峰、希夏邦馬峰都收入了鏡頭;他拍扎達土林,層層疊疊,好像上帝的宮殿群…… 風光攝影的對象是永恒的,恒久不變的,但照射在景觀上的光是千變萬化的。這對風光攝影師似乎是個安慰。因此在一些著名的景點,總能看到一些攝影師把相機架在那里,等待日出日落或者其他時刻光線的變化。在黃山、廬山、峨眉山,在元陽和龍勝梯田,早晨,太陽還沒升起,我看到一排排的相機架在那里,好像是在人民大會堂或體育賽場上在搶新聞。 但李國平不用擔心,他去的地方,他放攝影機的位置,永遠是他一個人,無論光線、云霧怎樣變換。他爬得太高,因此他不用擔心雷同。 “我看大山多嫵媚,大山看我亦如是”,“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蠢顕降膱D片我想到了這樣兩句詩。他是能與大山交流的人,是大山的知己。他拍大山,大山亦拍他。他拍攝的對象本身就是永恒的,不需攝影來制造,但他拍攝的瞬間,卻被大山記錄了,成為永恒。 回到開頭的問題,其實我說攝影大師中無風光攝影,這個問題并不是李國平考慮的,他并沒想成為大師。他只不過是對那些大山太喜愛了,攝影只是為了在不去那些大山時,在家里能夠看到那些大山的樣子,或者看看那些大山被拍下來的樣子。
李國平,著名攝影師、戶外專家。常年行走在海拔6000米以上的西部高原冰川地區(qū),被稱為“中國高原攝影師”,《中國國家地理》、《山野》、《中國西部》、《西藏旅游》等專業(yè)雜志人文地理專題特約攝影師。代表作品有:《喜馬拉雅的孤行者》、《高鏡頭:至高音至高影》、《偉大的八千米》等。
推薦序1你拍的不如他,是因為你爬得不夠高/單之薔4
推薦序2西域之孤旅/徐鳳翔9 探訪天下最美的地方001 探訪懸崖上的天梯村045 穿越甘洛大峽谷055 與《中國國家地理》探險冰川067 江源遺夢090 陷車通天河099 驚險黃河源111 踏訪長江源127 考察可可西里144 “賽獒”的由來156 尋訪喜馬拉雅159 尋訪最美冰川之一203 尋訪最美冰川之二221 附錄李國平戶外活動紀實年表255 大事記257 《行李》專訪李國平260
與《中國國家地理》探險冰川
6月24日 一早,我去修理廠加固車的防霧燈,發(fā)現(xiàn)保險杠被爛路顛松了,花10元錢擰緊了防霧燈和保險杠。但特別耽誤時間,因為在內地特簡單的事在西藏也會變得復雜,像八宿這樣的地方要配細牙螺絲就更難了,不得已只能找代用品,還得自己動手才行,直到10點才出發(fā)。 從八宿出來至然烏,道路都是柏油路,過了安久拉山口很快就到了然烏。冬天的然烏天險現(xiàn)在已經(jīng)寬敞安全多了。要去來古冰川,必須先到然烏鎮(zhèn)上去找向導。在然烏鎮(zhèn)派出所找到原所長,請他幫忙找到一位名叫扎西的向導。吃過中午飯就前往來古村,水很大不能沿湖邊走,只能走山路。山路上人很少,道路又險,在當?shù)厝说慕ㄗh下又請鎮(zhèn)上修車店的老板,一個四川老鄉(xiāng)開他的車帶路。在去察隅方向25千米的地方右拐進了一片沼澤地,在向導的帶領下來到一個村寨。村寨里的路是牛道,可以過手扶拖拉機,但我們的車通過就太困難太容易損傷。雖然村里的路不好走卻沒有危險,好不容易出了村,可出村后的路就太險了。出村就下坡,路又陡又窄,又彎又急,是來古村手扶拖拉機的備用通道,剛好一車寬,而且邊上的路基還不穩(wěn)固。帶路的北京吉普勉強能過,我們的三菱車就比較麻煩。在彎道處,除我和老胡駕車外,其余人員都下車以防不測,并在他們指揮下每道彎都要倒幾次車才能過去,然而彎又特別多,過每一道彎都很費時間,一彎一彎地過,大家的心都高高地懸著。 去年到香格里拉考察時也來過來古,當時冰河水小所以走的是湖邊。但在過一道冰河時,一臺車被陷在河中。耽誤一整天,費了很大勁才把車弄出來,而今天的路太險了。平時如果下面湖邊的水小,連當?shù)厝艘膊辉敢庾哌@條山路。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終于開車下了坡,雖然前面還有沼澤和兩條冰河,但與剛才的山路相比已不算難了。 在過一條冰河時老胡的車濺起了很大的水花被我抓拍下來。遠處的山作背景,眼前的草地、鮮花和蜿蜒遠去的河流,再加上藍天白云構成絕妙的圖畫,大家紛紛拍照留念。中國科學院的專家(中科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潘教授、中科院蘭州冰川凍土研究所鄭教授)和老單(《中國國家地理》執(zhí)行主編)、浪濤(《中國國家地理》編輯)著重拍攝專題雪山冰川,我和老胡(四川獵豹越野俱樂部經(jīng)理)、王彤(《中國國家地理》專職攝影師)、張超音(《民族畫報》的專職攝影師)等則是人文、地理和風光都拍。 幾千米后,我們就到了由冰川作用力推出的冰磧壟湖壩。隔老遠就看見湖中高聳的冰山,近處一看有幾十米高。冰山有幾處呈現(xiàn)藍色,據(jù)教授們介紹,只有上萬年的冰才顯藍色。所有的人都沖下車去拍個不停。 兩位教授給大家介紹說,根據(jù)這個冰川的形成和規(guī)模,可以被稱為中國最長的冰川。在這里形成了兩個冰川湖,下面的湖是由來古冰川退縮形成的,上面的湖是由榮錯冰川退縮形成的,上面的湖面比來古冰川高近50米,而兩湖之間是由長300~500米,寬40~50米的容錯冰川的冰磧壟湖壩隔開的。來古冰川的冰舌伸到湖中形成白藍相間的冰崖,三四十米高、300米左右寬,非常壯觀?疾礻狀I導單之薔和楊浪濤決定在附近村莊住下,準備明天上冰川考察。 這時蘭州冰川凍土研究所的鄭教授因年近七十,出現(xiàn)明顯高山反應,臉色慘白,嘴唇烏黑。為了兩位專家的安全,隊里決定由向導車立即將兩位專家送回然烏鎮(zhèn)以防萬一。而我們在扎西向導的帶領下來到公路盡頭的來古村。 進村后在村主任的安排下住進一戶藏民家里,這時全體人員開始往電腦里拷貝照片,沒有人叫嚷著餓。楊總指揮吩咐我給大家煮點面條,把高壓鍋燒上水,水煮沸后放入干面條五分鐘就煮熟了。飯后討論明天的方案,決定老張上兩湖間的冰磧壟;老單和浪濤上來古冰川,給他們3人配了三個民工(每人每天40元)幫忙;王彤在村里拍人文圖片,我和老胡留守基地負責電臺。安排完畢已是夜里11點了,村子里一片漆黑沒有電,六個“和尚”在房東家的客廳里打地鋪,12點后才睡著。外面下著雨,在夜深人靜的冰川湖旁邊,村寨寧靜祥和,此時人的心也靜了下來。 6月25日 早上下著小雨,按照約定中午12點各路準時回撤,爭取下午4點要回到基地,晚上力爭趕到米堆雪山下。吃過早飯,天仍然下著雨,大家?guī)细杉Z和水,與民工一起出發(fā)了。 我、老胡和王彤在村里轉悠,最后老胡和王彤拍人物去了,我回到住處整理裝備和資料。10點剛過我也去了村里,發(fā)現(xiàn)村對面的山后高高聳起一座雪峰并告訴老胡,老胡說如果能在更高點的地方就能看到全被前面山遮擋的部分。我就順著村邊的山往上爬,爬得越高越理想,不知不覺竟爬到比村子高五六百米的山上,感覺真好。在這里能拍到來古村、冰川、冰湖的全貌,是在下面沒法比的大場面。可惜沒有陽光,就略帶遺憾地拍了幾張照片后下了山。 回到基地吃了干糧,下午2點按約定呼叫各路人員,但沒有回音。下午4點太陽漸漸從云霧中開始放出光來了,老張從冰磧壟回來了。這時老胡提醒我,太陽出來了不上去拍嗎?但他有點擔心我是否還有體力再上去一次。我見光線越來越好,帶上相機和腳架就又上山去了。一個小時我竟躥上近800米高,比早上可高多了,雖然很累卻感到說不出的快樂。在雪線邊上俯拍冰川非常漂亮,這時太陽開始落山。這可是黃金時間,我架好相機拍到了晚霞中的來古冰川,數(shù)碼回放的效果讓我很是滿意。這時從長焦頭里看見山下的王彤和老胡向我招手,讓我趕緊回基地,我想可能是各路人馬都回來了,等我出發(fā)前往米堆。 我一路小跑下山,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基地。王彤和老胡焦急地對我講,老單和浪濤在距離基地10千米的冰川上走不動了。他們沒有干糧、電筒和過夜的裝備,剛才呼叫急需救援。老胡說:“老李,可能只有你有能力去救他們。”王彤也說:“老李,只有辛苦你再跑一趟!笨晌疫@時剛從山上下來也是腿打哆嗦心發(fā)怵!睹褡瀹媹蟆返膹埑魧λ麄冋f:“老李上了兩趟高山還撐得住嗎?我見他也剛回來!钡@情景只有我上了!帶上對講機并約定兩小時后與基地聯(lián)系。然后帶上干糧、水、戶外裝備和手電,與兩個民工一道就立刻出發(fā),一邊走一邊吃干糧。 一出村就下三千米的坡,借著電筒的光我走在前面,一路狂奔趕路,民工在后面明顯跟不上。半小時就來到了河灘里,過了一道原木橋后就要過兩道冰河。第一道河我脫了鞋赤腳蹚冰河,河水特別涼但還能承受,就是太耽誤時間。第二道冰河就穿著鞋直接蹚冰河,就這樣兩千米的河灘路半小時就走完了。接著是上山,我立即感到非常吃力,剛才民工還夸我道:“沒見過這么強壯的漢族人!笨涩F(xiàn)在我感到舉步維艱。是餓了,還是剛才被冰河刺激的?我心里在找原因,就是不愿承認自己出現(xiàn)了體力透支?衫蠁魏屠藵在寒冷漆黑的冰川上餓著,咬著牙也得向前奔。這樣爬了兩千米的山路到達一個牧場。我知道離老單他們已經(jīng)不遠了,于是又來了精神。過了牧場是一個忽上忽下的緩坡,半個小時后我開始對著空曠的夜空放開喉嚨吆喝!不一會兒聽到老單他們的回音,我一陣狂喜,趕快通報了基地。10分鐘后我們終于同老單他們會合了,看見他們都很安全,心里很是快慰。給大家分發(fā)食物和水,讓他們補充能量,并向基地通報這里人員全部安全,立即聽到對講機里傳出了歡呼聲!與王彤和老胡聯(lián)系,讓他們用車載CD機通過對講機播放《回家》的音樂,大家備感親切和溫暖。 補充能量后,老單和浪濤決定連夜趕回基地,我分發(fā)手電后就一起開始返回。我發(fā)現(xiàn)老單和浪濤走得很輕松,對講機中也不斷地傳來問候和歌聲,在歌聲鼓勵聲的伴隨下,我們很快就再次蹚過兩條冰河,并且在夜里12點終于回到基地,比原先預計的提前一個半小時回來。 全隊把贊揚都給了我,王彤對我說:“老李,你比牦牛還牛!”其實我也非常累,畢竟不是超人。盡管如此,我也樂滋滋的。這些贊揚是用愛心和毅力換來的。這是一個充滿團結和活力的團隊,作為其中一員甚感滿足。 老單可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留守人員準備的一碗熱湯面下肚,老單就困倦全無,又開始整理在冰川上拍的照片。這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勞動成果,我也把白天拍的照片整理出來,大家看后羨慕不已。我遺憾地說:“就是相機太差,內存容量太小!薄澳憬裉煲呀(jīng)大豐收了,片子已經(jīng)很精彩了,不要不知足好不好!”老張和王彤羨慕地說:“早知道也請你幫我們帶個相機上去拍,也讓我們樂一回,我們明天也爭取上山拍日出,把今天的損失補回來。” 今天大家都很累,但也很快樂!總指揮楊浪濤抱怨老單不按約定時間返回,擔心這樣遲早會出大事。 深夜1點了,大家都陸續(xù)入睡。我把鞋脫了放在火爐旁烘烤,否則明天只能穿拖鞋開車了。昨夜是云遮霧罩,今夜是滿天星斗,皎潔月光灑滿冰川和村寨,我躺在這幅圣潔的畫中,在遐想中進入夢鄉(xiāng)。 6月26日 凌晨4點起夜時仍是星斗滿天,心想明天的朝霞定會非常漂亮,在太陽出來之前起床一定會有精彩收獲?上г缟衔疫在夢中,一陣驚嘆聲把我驚醒。有人在叫大家:好漂亮!快起來!我從窗戶往外一看,金燦燦的朝陽照在冰川的雪峰上,已經(jīng)沒時間穿衣外出拍攝了,趕緊用數(shù)碼相機從窗戶拍了兩張開始穿衣,鞋還未干,穿上拖鞋就出了門?商焐呀(jīng)轉白,登高拍攝不會比昨天精彩,再說早晨的氣溫很低,穿拖鞋也沒法爬山,只好回到房里燒水,準備給大家泡面。 可老張不甘心,讓房東的小女兒帶他上山,上去不遠女孩就不愿意走了,老張只遺憾地拍兩張就返回。9點吃過早飯,大家告別房東上路。 早上氣溫低,冰川消融少,冰川河水也就小,可以走湖邊的近路返回。沿湖邊走了近10千米開上去察隅的主道,回到來古。 村邊有一片絢麗多姿、五彩斑斕的格;ǎ碳さ靡涣锶笋R亢奮不已。老張和王彤忙著拍大場面,單主編也拍個不停。今天光線又好,大家在這里拍了一個多小時才上路。 大家坐在車上不斷地感慨:這樣的機遇太難得了!我想,他們拍的617寬幅片子可能精美得難以想象。 沿著然烏湖走了半小時回到然烏鎮(zhèn),兩位中科院的專家高興得像孩子似的,因為推遲了一天回來讓他們很擔心。他們知道冰川上危機四伏,非常危險,現(xiàn)在看見大家安全回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在鎮(zhèn)招待所吃午飯,大家一邊吃飯一邊忙著給設備充電。飯后沿318國道西行,由于沿途修路,汽車跑不快。到了318國道84K道班,就能看見遠處巍峨高聳的米堆雪山。左拐進溝,沿著機耕道一直往里扎。沿途路況非常不好,與車同寬的路面全是棱角、碎石,每個人都擔心車胎被扎。有些路段右邊輪胎在懸崖邊,左邊輪胎跨在山壁上,車身向崖邊傾斜30度才能過去。不過這樣的路我見得多了也就不足為奇。老胡讓我們車慢點上,因為道路太窄怕調頭困難。他在前面觀察道路有沒有塌方,如果可以通過再通知上去。走了約10千米路就被塌方堵住了,亂石把本來就很窄的路覆蓋了20多米。車只好調頭,老胡留守,其余人員步行前往,并再三強調各路人員必須在18點鐘準時回撤。今天老胡吸取教訓,讓我?guī)纤南鄼C替他拍照。 兩位專家走得很慢,浪濤讓我陪同照顧兩位專家。他們則沖向米堆雪山,路上很多山溪流過路面,要蹚水而過。在離車兩千米的地方老單對路邊一大片野花著了迷,一個人在那里拍個不停。 17點,河對面出現(xiàn)一片經(jīng)幡,浪濤、王彤和老張先到那里,他們以經(jīng)幡為前景拍米堆雪山。我陪兩位專家到達時,他們三位卻又繼續(xù)前進了。兩位專家決定就此返回,我則在不遠處的油菜地追上浪濤他們三人。夕陽灑在菜地、民居、冰川和雪山上,眼前的景色妙不可言。老張和王彤要去拍冰舌,浪濤讓我和他一起等待后面拍經(jīng)幡的老單。快一個小時了,等得非常無聊,老單還沒有上來的跡象。我想著要么返回,要么上冰川。我想到高處去拍遠處的冰舌,但要穿過一片林子才能上到高處。誰知鉆進林子立刻就失去了方向趕緊退出來,卻意外地從樹林縫中看見遠處玉石般的冰塔林,我又激動起來,決定沖上冰磧垅,但未及時向浪濤報告。 經(jīng)過一個村莊時,五只狗跟著我追,用腳架趕都趕不走,搞得我狼狽不堪,好不容易才擺脫。出村下坡過了一座橋,沿著河灘走了一千多米,來到一個非常漂亮的村寨——米堆村。這是一個較大的村莊,村寨后面就是冰磧垅。這時我有些矛盾:不上去太可惜,上去又怕總指揮會擔心。我決定還是守紀律,不讓別人擔心,最終不情愿地回撤。剛從村莊回到河灘地就遠遠地看見老單在浪濤的陪同下上來了,我一陣狂喜,陪他們繼續(xù)沖向冰川。 翻過荊棘柵欄進入這個非常漂亮的村莊。剛才沒注意,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村里像迷宮,需問路才能出村。村里有許多異常漂亮的古樹,我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古樹直接向冰磧壟沖去,而老單和浪濤在拍古樹。太陽很快就要落山,殘陽如血的美景可能隨時會消失。要去冰磧壟必須通過一片茂密的森林。而且有亂石擋道,還要過冰河,我顧不上脫鞋就蹚過去。順著出村的路向上走了一千多米,遇見一群挖蟲草返村的姑娘,由于語言不通,我向她們比畫很久,對方才明白我要去冰磧壟看冰湖。從她們的手勢看出我走錯了路,要我跟她們返回。我很幸運地遇見她們,否則今天不知會沖向什么地方。我大聲地喊,讓浪濤他們不要上來,卻沒有回音。我跟著姑娘們往回走了六七百米,姑娘們指著左邊森林里的亂石灘示意我上去。我一看心涼了,根本就沒有路,我有些猶豫,怕回不來,姑娘們卻不斷示意冰川就在前面不遠。我一咬牙鉆了進去,在高低起伏的亂石和荊棘橫生的灌木叢里左沖右突。 20點45分終于站在冰磧壟上,雪山、冰川和冰湖盡在眼前。殘陽如血,我剛拍了幾張陽光就消失了,20點50分陽光徹底消失,我趕緊下撤。今天獨自一人,而且沒有干糧,沒有電筒和對講機,比昨天他們的情況糟多了,況且其他人也沒有能力來救我。如果迷路,穿著T恤和短褲的我不敢想象后果。借著暮色在亂石密林中拼命往下跑,多次摔倒也顧不得疼痛,歸隊要緊,朝著大致的方向一直奔去。 天全黑下來,急也沒有用,只有拉著樹枝放慢速度,腳下踩穩(wěn)了再邁步。突然聽到流水聲,循著水聲到了河邊,感覺就是來時蹚過的冰河,可路在哪里?已顧不得太多就蹚河而過,終于認出是來時蹚河的路口,急忙跳上岸。坐在岸邊定定心,才感覺臉上和手腳都火辣辣的,原來是剛才被林子里的樹枝和荊棘劃破的,F(xiàn)在才感覺疼,想想有些后怕。現(xiàn)在開始擔心浪濤他們了,他們在哪里?趕緊進村打聽才知道他們已經(jīng)返回并已穿過村子。這下如釋重負,在村里借火拔除手腳里面的荊棘,一陣道謝后就忙著追浪濤他們去了。 追了快一小時,終于在河灘地追上他們,大家都很高興。老單又擔心起老張和王彤來,浪濤斷言:他們肯定回到車上了!請老單放心?衫蠁我宦飞线是放心不下。我們過了冰河主橋后就靠陰山邊走,路更黑了,還要蹚很多溪流。沒有手電怎么趕路?大家正犯愁時,我突然想起了手機,趕緊拿出來按亮屏幕,放低一點在漆黑的夜里還很管用,大家高興地繼續(xù)趕路。 剛才在山林里怎么沒有想起用手機照路?看來是被急的嘛!不過手機電量不多,如果剛才用了現(xiàn)在可能就沒電了。就這樣靠手機的光亮走路渡溪,每到過溪流時,我就站在水中扶其他人過。其中過一道溪流時,浪濤想跳過去,卻把我的帽子碰掉河里,浪濤趕緊說:“老李不要找了,到拉薩我賠給你!”把我們三人都逗樂了。 快到達下午進溝時我們遭遇塌方的地方了,遠遠地看見老胡把車燈對準我們回來的方向,開著大燈給我們照路。在強光的照射下腳下的路一點也看不見了。我們被弄得一會兒彎腰找路,一會兒倒著走,搞得非常狼狽。浪濤風趣地說:“我們好像是德國人的飛機要用朱可夫的探照燈!”老單和善地說:“能把燈關了就好了!”快到塌方處時,我沖在前面揮手示意老胡把燈關了,而他們認為我是因為回來了在高興的跳舞!搞得我一點脾氣都沒有。王彤沖上前來接應才知道意思,趕緊折回呼喊關燈,這才安全地過了塌方區(qū)。 回到汽車上就像回到了家,見王彤和老張也安全回來,大家這才放下心來。老單希望大家今后要聽從總指揮浪濤的安排,不要再玩心跳了。不過浪濤私下對我說:其實玩心跳的老祖宗就是老單本人。然后我們吃點干糧補充能量,已是夜里11點半了,怕下雨塌方堵在溝里,就決定連夜趕往波密。夜里四周什么都看不見,返回的路也就不覺得險,順利地回到318國道上。大家在車上聊這兩天的收獲:辛苦、危險,但兩個冰川的考察非常有價值。汽車在這三天非常爭氣,關鍵時刻一點兒毛病沒有,在壞路、險路上經(jīng)受住了考驗。 回到318國道不久,在一個下坡處我一腳剎車下去是空的,趕緊靠減擋降速。老張感覺到了異常,認為是我體力透支,提出替換開車讓我休息。但沒有剎車我怎么敢把車交給他?我堅持著到了波密才告訴老胡和浪濤,浪濤擔心地問:“這車還能跑阿里嗎?”我回答:“單車肯定不行,但兩個車一起應該一點問題都沒有! 晚上住進波密縣城里新開的眾興賓館,設施非常不錯。一進門王彤就告訴我:“你褲子破了!”這才發(fā)現(xiàn)外短褲后邊在冰川冰磧壟上逃命時拉下很大一條口子,今后是沒法再穿了,只好扔了買新的吧! 深夜2點多大家才休息,又是疲勞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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