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我們
書單推薦
新書推薦
|
江隆基的最后十四年
《江隆基的最后十四年》不是一本普通的傳記,而是一本奇特之書、感人之書,承載著豐厚的社會歷史內(nèi)涵和文化哲理思考。
江隆基不僅是當之無愧的教育家,還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革命家。他對是非有很高的判別能力,敢于實事求是、堅持真理;不隨聲附和,聽風辦事;不愿做違心之事、發(fā)違心之論。他尊重知識,愛惜人才,懂得高等教育的規(guī)律。平日工作不圖虛名,不擺“花架子”,有基于“定見”的“定功”。北大七年,他尊重馬寅初、周培源、湯用彤、侯仁之等一大批著名學者,辦出了北大“發(fā)展最好的時期”;蘭大七年,他排除各種干擾,不顧“左”的威壓,辦出該校歷史上第一個“黃金時代”。 書中不可避免地寫了思想改造、批“人口論”、反右、反右傾、文革等政治運動,難能可貴的是,作者沒有就“運動”寫政治,而是勾勒出了一大批各類學科形形色色的、可親可敬的知識分子形象。作者在回溯歷史的過程中,注重梳理和反思了中國教育“左”的創(chuàng)傷,思索了知識分子問題。兩位作者都在大學教師的崗位上工作到退休,熟悉高校生活,一招一式從容寫來,真實透亮,不走樣,確有點“史家筆法”。
《江隆基的最后十四年》不是一本普通的傳記,而是一本奇特之書、感人之書。它寫出了建國初期到文革初期十七年的大學校園里的風雨縱橫,來龍去脈,鮮活而具體。透過作者生動的文筆呈現(xiàn)出這位杰出教育家、大學校長的真實形象,也是一代知識分子的代表。
序 雷 達 傳記文學《江隆基》不是一本普通的傳記,而是一本奇特之書、感人之書,隨著傳記敘事的跌宕起伏,一幕幕激烈的歷史場景,一段段思想交鋒的歷程,一件件沁人肺腑的溫暖記憶,透過作者生動的文筆展現(xiàn)開來,使之承載起豐厚的社會歷史內(nèi)涵和文化哲理思考。一般的傳記很難達到的這樣的境界。對于今天的年輕人來說,它又是一本想找都很難找到的活生生的關(guān)于校園的歷史實錄。他們的前輩老師們、學生們,當年是怎么生活過來的,他們遭遇了什么,似乎處處難以想象,但卻在書中得以真實飽滿地呈現(xiàn)。這本書的難得之處還在于,它寫的是一個大教育家,是大學校園的生活,這被認為是最難寫、最枯燥、最難出彩的題材,然而作者竟寫得這樣有聲有色。它寫出了建國初期到文革初期十七年的大學校園里的風雨縱橫,來龍去脈,鮮活而具體,沒有常見的抽象化、羅列化的毛病。 《江隆基》一書,首先寫活了江隆基的一生,用豐富真實的歷史資料、生動鮮活的文學語言,為讀者呈現(xiàn)出這位杰出教育家、大學校長的真實形象,也是一代知識分子的代表,容量甚大。江的一生,比一般人要豐富深厚得多。在某種意義上他是特立獨行的,尤其在極左思潮肆虐的年代,更顯現(xiàn)了難能可貴的獨立思考精神。他留下了一筆思想遺產(chǎn),也折射出了歷史的教訓。 江隆基無疑是我國杰出的教育家。他早年就讀北京大學,后留日、留德,回國后致力于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高等教育——陜北公學、華北聯(lián)大、延安大學;建國后先是在北京大學后來到蘭州大學,都是擔任主要領(lǐng)導人。傳統(tǒng)文化的哺育,現(xiàn)代西方文化的熏陶,革命戰(zhàn)爭的鍛煉,鑄就了他的教育思想、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他不僅有豐富的教育實踐,也有符合我國國情的教育思想,《試論高等學校工作的經(jīng)驗》一文,可以看作是其教育思想的代表作。半個世紀后的今天來看,仍能感受到他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實踐的真正價值。他尊重知識,愛惜人才,懂得高等教育的規(guī)律。北大七年,他尊重馬寅初、周培源、湯用彤、侯仁之等一大批著名學者,辦出了北大“發(fā)展最好的時期”;蘭大七年,他排除各種干擾,不顧“左”的威壓,為林迪生、左宗杞、鄭國錩、朱子清、趙儷生等著名教授落實政策,辦出該校歷史上第一個“黃金時代”。 江隆基不僅是當之無愧教育家,還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革命家。他對是非有很高的判別能力,敢于實事求是、堅持真理;不隨聲附和,聽風辦事;不愿做違心之事、發(fā)違心之論。平日工作不圖虛名,不擺“花架子”,有基于“定見”的“定功”。他年復一年地把“提高教學質(zhì)量”作為學年、學期工作的總目標和任務,基本不提新口號。1950年代初,他工作較順利,1957年及其后,他變得“跟不上形勢”了,曾因不同意提“建設共產(chǎn)主義新北大”的冒進口號而觸怒康生、陳伯達,隨后遭到批判,流放西北。但他不計較個人的進退得失,仍然為貫徹黨的教育方針,為把自己的教育思想貫穿到實際工作中而夙興夜寐,孜孜以求。正如作者所寫,江隆基在蘭大的七年是“前有風,后有浪,左有籬笆右有墻”,政治運動連續(xù)不斷,當政治上糾“左”時,他感到比較“合拍”、“得心應手”;“反右”時他就顯得“被動”、“力不從心”了。雖然公道自在人心,但他的心情卻經(jīng)常不舒暢。正當他竭盡全力將地處大西北的蘭州大學推向全國高校前列的時候,康生一次陰陽怪氣的私人造訪,為他的悲劇結(jié)局埋下了伏筆。“文革”初,康生多次宣稱“江隆基不是自己人”,這就注定了這位深受北大蘭大兩校愛戴的教育家的悲慘命運。 江隆基的道德、人品為當年兩校師生稱贊。古代士大夫提倡“立功,立德,立言”,江隆基都做得到位。他一生以塑造全面發(fā)展的完美人才為自己的教育理想,但他又首先是以這種理想塑造自己。無論從功業(yè),還是從個人素質(zhì)來講,都可以稱為是一個全面、模范、克己的人。他的高尚道德,基于一種自覺的、來自東西方文明精華的道德觀念。由于自覺,他的道德實踐貫徹于他公私行為的各個方面。他是努力實現(xiàn)知與行相統(tǒng)一的人,無論在社會政治生活中還是在家庭生活中,無論在平日的生活、工作交接進退時,還是在那“文革”初期雨驟風狂的時刻,盡管非常之難,他始終都是一個閃耀著道德光彩的人。這方面,書中有大量非常感人的事跡和細節(jié)。 在江隆基身上,確實集中了許多似乎矛盾又難以兩全的因素。他有很強的自尊自愛,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地位,絕不搞特殊化;在權(quán)利與義務,接受組織照顧與承擔責任之間,他選擇的是后者而不是前者;經(jīng)過風雨,見過世面,熟悉儀節(jié)和必要的進退周旋,卻十分厭惡舊社會遺留下來的官場習氣和吹拍拉扯之風;他資分很深,地位很高,卻謙虛謹慎,尊重同志,尊重有知識的人,尊重普通工人農(nóng)民;他明了“世故”,卻鄙棄“世故”;知道利害,卻不肯犧牲原則以趨利避害;他不講私交,不搞小圈子,但對人卻并不冷漠,能以德愛人,真誠地關(guān)心人;他是黨的老干部,又是知識分子、教育家,但他絕不像有的人那樣在黨內(nèi)以專家自居自傲,又用老干部身份去壓黨外的知識分子,恰恰相反,在黨內(nèi)他有很強的組織紀律性,平等對待一切同志;而在黨外,他與知識分子天然情感相通,尊重一切有知識的同事,是他們真誠的良師益友。他著力培養(yǎng)、放手使用青年干部如胡啟立、王學珍、崔乃夫、聶大江等;他惟才是舉、破格提升青年教師,如當年的季羨林、王瑤以及段一士、吳小美等,這些都是有具體事實為據(jù)的。 傳記圍繞江隆基的最后十四年——北大七年,蘭大七年,場景自然轉(zhuǎn)換,由北京大學而移向甘肅蘭州,記述了這些重要年代里,中國的大學校園的風云變幻。書中不可避免地寫了思想改造、批胡風、批“人口論”、反右、反右傾、文革等政治運動,難能可貴的是,作者沒有就“運動”寫政治,而是勾勒出了一大批各類學科形形色色的、可親可敬的知識分子形象。作者在回溯歷史的過程中,注重梳理和反思了中國教育“左”的創(chuàng)傷,思索了知識分子問題。 《江隆基》是本文學色彩濃厚的傳記,在大量調(diào)查、尊重事實的基礎上,注重場景的形象性、逼真性,人物神態(tài)如畫。兩位作者是我的同班同學,王戈曾以《樹上的鳥兒》和《通向世界屋脊之路》獲全國短篇小說獎和報告文學獎,王作人曾以《極光下的夢》獲全國報告文學獎。兩位作者都在大學教師的崗位上工作到退休,熟悉高校生活,一招一式從容寫來,真實透亮,不走樣,確有點“史家筆法”。當今的作家成千上萬,但很少有專業(yè)作家問及高校生活,很大一個原因是他們不太熟悉高樓深院里的教學活動,即使寫出來也容易隔靴搔癢。其難度還在于材料的收集和訪談的深度、廣度。據(jù)主要作者王戈講,僅北大校刊,他就復印出十幾斤重。作者架構(gòu)這一題材的能力也值得稱道,北大七年,蘭大七年,所寫人物和事件顯然是經(jīng)過精心選擇的,借用“蒙太奇”手法,遞次展開,又將江隆基的革命生涯巧妙穿插其間,基本上完整地展示了這位教育家、革命家的人生軌跡。作者筆觸冷靜沉著,不隱惡,不溢美,質(zhì)樸生動,行云流水般順暢,許多細節(jié)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實屬傳記文學的上乘之作。 《江隆基》的成書有個漫長過程,不能不提到電視劇《江隆基》。1990年代初,由鄭重先生和李保元同學挑頭,在已到北京工作的原蘭大領(lǐng)導崔乃夫、聶大江,及江隆基女兒江亦曼等人支持下,幾個校友創(chuàng)作了電視劇《江隆基》,王戈、王作人當時就是撰稿者。筆者也參加了此項工作,擔任文學顧問。電視劇《江隆基》曾熱播一時,被譽為“第一部拍大學校長”的電視劇,獲得了第八屆中宣部“五個一工程”電視連續(xù)劇獎。歷經(jīng)二十年它的主要作者并未放棄這一題材,又收集補充了大量的歷史資料成此佳作。鑒于此,我極愿將傳記文學《江隆基》推薦給廣大的讀者。 2015.1.23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名譽委員,中國小說學會會長,原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作研究部主任,蘭州大學博士生導師) 自 序 本書所寫的是一個教育家的故事。 教育家的故事平淡無奇,很難有大起大落曲迥迭宕的悲壯,因此教育家的故事常常被文學作者和文學讀者忽略了。 有人形象地說,一個成熟的教育家的工作就像鴨子浮水,頭腦淸晰有“定見”,眼觀全局有“定功”;湖面上波瀾不驚綠波蕩漾,而全部身心卻浸沉在由教職員工和青年學生構(gòu)成的綠色深湖內(nèi),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抓教學,才能創(chuàng)造出生動的景觀。 本書的主人公是20世紀的同齡人,有過漫長而復雜的人生經(jīng)歷。這個人辦了一輩子教育,辦到哪里,都會在哪里創(chuàng)造出驚人的業(yè)績,但是他的黃金歲月卻是在多風多雨的那個年代度過的,所以他的輝煌創(chuàng)造也就難免帶有風雨的苦澀和陰晦。 當歷史老人的腳步蹣跚地邁進21世紀的時候,這個世紀老人的生命和他所創(chuàng)造的業(yè)績也已淡出歷史,但是,人們在某個紀念日或某次聚談中仍然在津津樂道地談論著他,仍然在歷史的冊頁中翻動著有關(guān)他的點點滴滴。回首往事并不是簡單的懷舊,而是用歷史的經(jīng)驗觀照現(xiàn)在,觀照未來。歷史的血脈有些是相通的。今天,在樓群林立的高等院校,正在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和兩個百年的強國夢而進行著前所未有的勵精圖治,正在為回答“錢學森之問”的尷尬而銳意進取和科技創(chuàng)新。在這個偉大轉(zhuǎn)折的節(jié)點上,上了點年紀的人在回首往事的時候,不禁要回想起新中國成立初期高等院校的那次轉(zhuǎn)折,不禁要回想起那個有過輝煌建樹的教育家,不禁發(fā)出這樣的感慨:今天的政治氣候和人文環(huán)境最需要他這樣的教育家來辦大學;而他的“定見”和 “定功”也只有在今天這個時代氛圍里,才能淋漓盡致地發(fā)揮;然而遺憾的是他卻在那個不幸的歲月里離開人世了。 人生都有句號。 歷史卻永遠不會劃句號。 當一段不幸的歷史為他劃上了不幸的句號,時光又過了將近半個世紀,即將迎來他110周年誕辰的時候,從最高學府北京大學到地處大西北的蘭州大學,從白發(fā)蒼蒼的老教授到活躍在大江南北的兩校畢業(yè)生,對他的人格力量、道德風范、學識水平、領(lǐng)導才能等等,不啻是懷念和崇敬,更多地是渴望和呼喚! 所以我們決定寫他。 他就是曾在北京大學和蘭州大學各任過七年副校長、校長、黨委書記的江隆基。 王戈,畢業(yè)于蘭州大學中文系,長安大學教授,現(xiàn)退居北京。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著作4部,其中短篇小說《樹上的鳥兒》曾獲1883年度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獎,轉(zhuǎn)載改編達15次之多;反映建國之初我軍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一舉打通青藏公路的長篇紀實文學《通向世界屋脊之路》獲得1991-1992年度全國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該作填補了青藏公路建設志史編寫的空白,《西北軍事文學》全文發(fā)表,新疆人民廣播電臺全文播出,人民交通出版社出版,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再版。
上世紀末,二人曾參與電視連續(xù)劇《江隆基》的劇本創(chuàng)作,為此曾在北大、蘭大、陜西等地對江隆基的革命生涯和教育業(yè)績進行過較為深入系統(tǒng)的采訪和資料搜集工作,并以《沉重的輝煌》為題寫出十多萬字的傳記文學初稿。電視連續(xù)劇《江隆基》獲得很大成功,2001年建黨八十周年時央視1套、8套相繼播出,多個省市臺同時熱播,并獲得當年中宣部“五個一工程”電視連續(xù)劇獎。本書是作者在原稿基礎上的再度合作。
序雷達
自序 上篇 1952-1958 第一章 重返北大 第二章 雪中送炭 第三章 錦上添花 第四章 風雨年華 第五章 雪壓青松 下篇 1959-1966 第一章 回到西部 第二章 艱難推動 第三章 饑饉歲月 第四章 黃金時代 第五章 魂斷“文革” 終篇畫了句號的生命與沒有句號的歷史 后記 1957年2月,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發(fā)表《關(guān)于正確處理人民內(nèi)部矛盾問題》的重要講話。5月1日,《人民日報》全文發(fā)表中共中央《關(guān)于整風運動的指示》,在全黨范圍內(nèi)開展以反對官僚主義、宗派主義、主觀主義為基本內(nèi)容的開門整風運動。 北大師生開始大鳴大放,幫黨整風。北大自蔡元培時代就有“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傳統(tǒng),燕大也有《圣經(jīng)》上的話“因真理得自由而服務”作校訓,以兩校的校風,開展這樣的運動發(fā)動群眾并不難;難的是領(lǐng)導。鳴放一開始就呈燎原之勢,髙漲的熱情難以遏制。江隆基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這位參加過也領(lǐng)導過許多次政治運動的老黨員、老干部此時深感力不從心,水平不夠,他沒日沒夜地鉆研中央精神,貫徹上級意圖,又不無憂慮地關(guān)注著北大的角角落落。任怎么絞盡腦汁地“運籌帷幄”,也難以決勝于“未名湖畔”。在這個炎熱的夏季里,北京大學就像在大風大浪里左搖右晃的航船,底艙里不時地起火冒水,素來以穩(wěn)健持重見長的江隆基亂了方寸,顯得浮躁不安。隨便伸手一抹,就掉一撮頭發(fā),真是“人老一時,麥黃一晌”啊! 教職工的鳴放,基本上在黨委的部署下進行。5月初,學校召開150人座談會,時間長達一星期,參加者有黨內(nèi)外各個方面的代表,知名教授基本上都到會了。20日以后,又分三組集中進行。大會小會套在一起開,充分做到了暢所欲言,各抒己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學校領(lǐng)導的官僚主義、宗派主義、教條主義提出了尖銳的批評。僅據(jù)5月12日?戆l(fā)表的內(nèi)容提要,就有: ——學校機關(guān)化,衙門化:“多的是官僚主義,少的是學術(shù)空氣”,“行政主義”,“不是尊重學術(shù),而是重視頭銜”,“職責不明,權(quán)限不淸”,“髙髙在上,不深入群眾”,“校委會不起作用”等等; ——領(lǐng)導教學與科學研究中存在著嚴重的教條主義與形式主義:“領(lǐng)導不深入,不具體”,“黨似乎還在地下工作”,“大學的性質(zhì)任務不明確”,“學習蘇聯(lián)有一邊倒的傾向”,“過去胡適提全盤西化是荒謬,今天全盤蘇化也是愚蠢”,“領(lǐng)導工作沒有創(chuàng)造性”,“沒有認真貫徹民主集中制原則”等等; ——尊重信任教師不夠:“中國不是沒有專家,而是沒有發(fā)揮作用”,“照顧高級知識分子不應太看重物質(zhì)待遇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給他們科學研究的時間、環(huán)境和資料”等等; ——黨群關(guān)系不正常:“人民內(nèi)部矛盾主要的是黨群關(guān)系”,“群眾對黨員存在疑懼和敬而遠之的心理”,“人事制度搞‘儒林內(nèi)史’”,“年輕黨員不宜居領(lǐng)導地位”等等; ——北大從上到下驕傲自大思想嚴重,有“大校主義”:“泛濫著理論脫離實踐的空氣”,“缺乏艱苦奮斗精神”,“輕視職工”,“思想工作落后,黨委應負主要責任”等等。 在這些廣泛而尖銳的批評中,有些是直接針對校領(lǐng)導的,如說馬寅初“是個花瓶”;對江隆基的則更多,如“一些領(lǐng)導同志完全不參加教學和科學研究的勞動,不知道教學和科學研究的甘苦,不掌握教學和科學研究的基本規(guī)律”,“缺乏自我批評的精神”等。?习l(fā)表了一篇學生寫的《回憶鼓掌有感》,說的是江隆基去學生食堂察看學生進餐的情況,時間僅5分鐘,而學生當作“外賓”,用“隆重而熱烈”的掌聲歡迎。這位學生用辛辣而調(diào)侃的雜文筆法寫道: “可見校首長和我們的關(guān)系是有點妙不可言的”,“請問校首長們對這些掌聲有何感想?怎樣消受?” 還有一份大字報,同樣用調(diào)侃的筆法“幽默”江隆基。內(nèi)容是:1956年在大飯廳舉行元旦聯(lián)歡晚會,先演節(jié)目,后跳交誼舞,氣氛歡快熱烈。新年的鐘聲響了,激動人心的時刻來臨,馬、江校長來到現(xiàn)場向同學們祝賀新年,大家便停下舞步聆聽校領(lǐng)導的團拜祝詞。馬校長只一句話:“我年近80,向同學們拜年!”報之以熱烈的掌聲。江校長也情緒激昂地向大家祝賀了新年,同學們同樣報以熱烈的掌聲。同學以為團拜就此結(jié)束,正要乘興跳舞而且準備跳它個通宵,且慢,江校長還有話:“目前國際形勢一派大好,社會主義陣營……”這才正式發(fā)表他精心準備的“新年祝詞”。10分鐘過去了,國際形勢沒有結(jié)束;20分鐘過去了,國內(nèi)形勢剛剛開頭;半小時過去了,才談到北大……江校長“熱情洋溢、周密詳盡、聲韻鏗鏘”、“氣勢如虹”的新年祝詞連平常愛聽他講話的同學“也有點忍不住了,輕輕跺腳驅(qū)寒者有之,交頭接耳者有之,來回竄動者有之,悄悄退場者有之,總之,大飯廳有點亂哄哄的了!薄罢40分鐘!江校長于渾然不覺中幽了大家一默!” 江隆基是這樣一個人: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使他具備了儒家的道德涵養(yǎng),“吾日三省吾身”,“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西方文化的教育使他懂得了尊重別人,尤其是有獨立見解和創(chuàng)造性成果的少數(shù)人;多年的黨性鍛煉又使他掌握了正確對待群眾,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武器。因此不管這些意見有多么尖銳甚至尖刻,他都能虛心地聽取,從“善意”處理解。作為學校黨政主要負責人,他不能不認真地反省幾年來的工作,總結(jié)成敗得失;作為一個普通黨員,他也得帶頭鳴放,以啟迪群眾。在150人座談會上,他前后作過幾次發(fā)言,有時是簡短的插話,有時說得完整一些,其內(nèi)容大多是自我批評,或?qū)δ承﹩栴}的真實想法。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面對眾人敞開心扉,吐之而后快,現(xiàn)摘錄幾段他的發(fā)言—— “八大通過的新黨章規(guī)定黨的基層組織有領(lǐng)導監(jiān)督的職責,但并未規(guī)定什么黨委制,全面負責。問題是對領(lǐng)導監(jiān)督的理解。主席在天津講黨委領(lǐng)導,一是政治領(lǐng)導,一是計劃領(lǐng)導。學校的方針政策,政治思想規(guī)劃都是黨委領(lǐng)導的,我個人深感黨政不分的苦惱。” “我也不是領(lǐng)導北大的材料,我知道要在北大繼續(xù)工作,必須搞業(yè)務,不能憑資格鬼混下去。我不想多攬權(quán),而是想推出去一些。丟了 30年,還不是絕緣體(指專業(yè)知識〕,幾次提出想換班。” “黨員有幾部分人。老干部是經(jīng)過群眾斗爭鍛煉的,為什么現(xiàn)在會脫離群眾? 這是因為勝利的環(huán)境,執(zhí)政黨的地位使有些同志的思想生了銹,有松勁的小康思想。從地下黨成長起來的干部,是群眾運動起家的,勝利后容易滋長驕傲自滿,以勝利者、領(lǐng)導者、教育者自居。新入黨的約三分之一預備黨員,應與群眾有密切聯(lián)系,但入黨后沾染了主觀主義和教條主義的習氣,把自已估計得高,估計群眾低;易肯定黨的一切,否定群眾的一切;缺乏實事求是的精神,忘記了革命前輩是與群眾血肉聯(lián)系的,把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丟掉了很多,當然還不是一團漆黑! 在這次會議之前(4月),他在北京市委召開的宣傳工作會議上的發(fā)言,也可以看作他上述思想的補充和佐證。他說: “我深深感到在學校不僅業(yè)務,只有被自然淘汰,迫切希望提高業(yè)務,所以我一直認為黨員不能包辦一切,黨與非黨的行政負責人要分工負責。我很苦惱工作總是抓不過來,過去搞教學改革還可以應付,以后搞學術(shù)更加困難,也希望黨外同志多起點作用”。 “辦學校依靠誰的問題,北大黨內(nèi)曾反復討論過。黨委在學術(shù)上要依靠老教授是明確的,搞學問,培養(yǎng)干部,當然誰的學問好,就應依靠誰。從長遠利益看,新生力量很重要;從當前著眼,主要依靠老教師。” 這些言論,僅僅是鳴放中的一家之言,并不是代表黨委作報吿,在當時并無不良反映,甚至許多人贊賞他這種實事求是、勇于自我批評的精神。還有些問題很痛苦地困惑著江隆基,譬如對知識分子的看法,一年前還說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一年后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統(tǒng)統(tǒng)成了“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他接受不了這個急轉(zhuǎn)彎,總感到缺乏具體分析、區(qū)別對待的精神,所以在一次高校黨委會議上提出質(zhì)疑:“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是指在私營工商業(yè)服務的知識分子呢,還是指的所有從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后來多次鄭重地講,“這個問題在我的思想上長期沒有得到解決! 凡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知識分子都清楚,這個問題直至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江隆基沒解決,又有誰得到了解決呢? 如果說教職員工的鳴放是在一定的“秩序”范圍內(nèi)進行的話,那么學生的鳴放則從一開始就呈現(xiàn)出無政府狀態(tài)。北大有塊“三角地”在社會上影響很大,知名度僅次于未名湖,其實就一個三岔路口:一路通大飯廳,一路通教學區(qū),一路通東門。因位置特殊而人來人往,因人來人往而成了鳴放園地!爸袊タ送松纭、“百花社”之類的團體在這里集會演講;“廣場”、“五月”之類的刊物在這里散發(fā);大字報欄上貼滿了大字報,有用中文寫的,也有用俄文、英文寫的;鳴放一開始,這里的集會講演不舍晝夜,每天都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有些詩傳單是頗能煽動靑年人情緒的,如“昔人已乘民主去,此地空余民主樓。五四精神今安在?但見童顏盡白頭。”眼看正常的教學秩序被打亂,正常的鳴放整風無法進行,江隆基擔心出亂子,在黨委會上果斷地提出:堅決把鳴放辯論“從室外引向室內(nèi)”,“大字報改用小字報”,并騰出飯廳專供學生辯論之用。但此時校外的一些“知名人士”也紛紛來北大演講,他無力左右局勢。 北大學生中也出了幾位頗為“知名”的人物,如譚天榮,歷史系學生,時年僅22歲,連哲學、歷史的ABC都沒讀完,就自吹為“博學多才”、“善于思維”的“理論家”。他在文史哲各系大談數(shù)理化,在數(shù)理化各系又大講文史哲。他生硬地將黑格爾與恩格斯扯在一起,自封為“黑格爾—恩格斯學派”的“主將”。他寫了一張題為“挑戰(zhàn)書”的大字報,列出哲學、歷史學上的20個重大問題要大家討論。他還寫了一篇題為《教條主義的歷史根源》的文章,送到校領(lǐng)導手里,要求鉛印50萬本“而保證不虧本的杰作”。江隆基為慎重起見,專門交給研究歷史唯物主義的馮定教授,囑咐“認真看看,如果說得有道理,確實好,就鉛印!瘪T定看后回話,毫無道理,八頁文章中有六頁是東拼西湊抄襲的,占四分之三。江只好作罷,打了回去。而譚天榮還在不停地“探討”、“演講”,幾乎達到目空一切的程度,如說“愛因斯坦絕不是什么偉大的科學家,而是一個不可救藥的荒唐的和可憐的湖涂蟲”,“周培源、華羅庚、錢學森、郭沫若、艾思奇等, 在科學、哲學和常識方面是可怕的空虛和混亂!”面對這種顯然是由于幼稚而迅速自我膨脹的青年人,江隆基真替他們的前途和命運擔憂! 5月底,北大西語系28名學生在一名青年教師的帶領(lǐng)下要去淸華串聯(lián)點火,江隆基對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非常惱火,立即派人去勸阻。勸阻無效,他又親自打電話給淸華黨委,叫做好準備。在當天的常委碰頭會上,他說:“這一下我們工作的缺點暴露無遺了,看人家淸華大學的工作就比我們好!贝(lián)隊伍未能與清華學生接觸,被拒之于校門外,回來又大呼“上當”,說校黨委“搞政治陰謀”。 為了鼓勵他們繼續(xù)鳴放,當晚江隆基親自召集他們開座談會,約四五十人。會上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同學說:“你不懂自然科學,領(lǐng)導北大有困難,不如辭掉副校長的職務”。為了緩解雙方當天造成的緊張氣氛,江并未多加考慮,便以玩笑的口吻說:“如能辭掉這個副校長,我給你磕頭。”不料就這么一句話,幾天后上了新華社的《內(nèi)部參考》,竟被寫成:“在一次群眾大會上右派分子指著他的鼻子要他辭職,他表示要給右派分子磕頭下跪!痹谧鋈穗y做領(lǐng)導難說話更難的歲月,其難矣如此,江隆基也算得到了深刻的教訓。那天的座談會開始前,有一新華社北京分社的記者要求參加,江要他出示記者證件,他沒有,便拒絕了。記者當時就很不髙興,但還是躲在套間里聽了。現(xiàn)在白紙黑字發(fā)表出來,你能奈他若何?隨后,參加座談會的部分學生在那個記者的煽動下到中央辦公廳上訪,要求撤換江隆基。頗具諷刺意味的是,沒幾天,那個記者也被新華社劃為“右派”。 在鳴放高潮階段,還發(fā)生了沖擊檔案室的事件。那位對人事制度極其不滿、鳴放說“儒林內(nèi)史”的教師串通不明真相的學生,揚言要沖進檔案室搶走檔案。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江隆基把保衛(wèi)部部長白晨曦叫來交代說:“你回人事處去,把檔案科保護好。人事檔案絕不能叫人沖擊,這是黨的秘密機關(guān),誰也不準在那兒搞什么公開活動。如果有人真的沖到那里,你可要認真對待。你也要有思想準備,作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千萬不要動火氣,那是最壞的,千萬記!”這位軍人出身又在中央機關(guān)工作過的干部懂得人事檔案的重要性,記著江隆基的話,索性搬人事處住下來,確保了人事檔案的安全。 《人民日報》“六.八”社論《這是為什么》發(fā)表后,全國開始“反右斗爭”,北大也不例外。先是批判社會上的“大右派”,后是抓校內(nèi)的“右派”。幾個既有言論又因刑亊責任觸及法律的學生首當其沖,劃為“右派”批判后交司法部門處理。這樣的學生先后處理了5名。之后又劃了譚天榮這樣一批。教師隊伍中最初劃為“右派”的只是極其個別的,像那位帶領(lǐng)學生去淸華串聯(lián)的年輕教師,在150人座談會的鳴放內(nèi)容全部是涉及黨群關(guān)系的,而且言辭頗為激烈,這就難以幸免了。 老教授基本上沒有動。北大的焦點在一批老教授。江隆基的難處也在老教授。上級領(lǐng)導和全中國都在關(guān)注著北大,實際上也是在關(guān)注那些老教授的命運。北大的作法,至少在高等教育界具有某種示范性。有幸經(jīng)歷過那場運動的人也許還記得,北大教授中的“右派”確實比較少。 1957年上半年,學術(shù)界經(jīng)歷了空前的思想活躍,又經(jīng)受了急風暴雨式的批判,由北大哲學系發(fā)起召開的中國哲學史座談會就是最好的例證。這次座談會是建國后哲學界第一次最高規(guī)格的學術(shù)論壇,名家薈萃、氣氛活躍、暢所欲言又向全社會廣泛傳播。參加會議的不僅有北大的馮友蘭、湯用彤、朱光潛、賀麟、金岳霖、鄭昕等著名教授,還有中國科學院哲學所、中央黨校、人民大學等單位的于光遠、艾思奇、胡繩、潘梓年、侯外廬、呂振羽等著名學者,老中青100多人濟濟一堂,是新中國哲學史上的一次盛會。座談會于1月和5月召開兩次。1月的會議是貫徹“百家爭鳴”的方針,暢所欲言地進行純學術(shù)討論。主要討論:對唯心主義的評價、中國哲學史的對象與范圍、中國哲學的遺產(chǎn)繼承問題。賀麟和陳修齋提出,唯心主義也有好的和進步的東西。馮友蘭提出“抽象繼承法”,即哲學命題有抽象意義與具體意義,抽象意義沒有階級性,是可以繼承的。鄭昕提出“政治上的唯物主義”怎樣戰(zhàn)勝“學術(shù)上的唯心主義”?就要給學生們開設唯心主義的課,讀唯心主義的著作,“為著最后戰(zhàn)勝唯心主義,就要深入地研究唯心主義。”5月的會議是工作會,馮友蘭傳達了4月18日毛澤東在住所接見他和周谷城、金岳霖、賀麟、鄭昕、胡繩等人時的談話,毛說:“你們這些教授被搞苦了。”“你們關(guān)于中國哲學史的不同意見的爭論,還要繼續(xù)下去!瘪T還以自己的親身感受寫文章駁斥了對“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的懷疑論調(diào)。傳達學習后部署了中國哲學史資料和西方哲學史資料的編輯工作,北大西方哲學史教研室很快編選出6本西方哲學史資料。這次會議對哲學研究和教學以及后代學人產(chǎn)生過深遠的影響,但6月8日《人民日報》社論發(fā)表后風云突變,遭到了猛烈的批判和清算。 與此同時,經(jīng)濟系也出了所謂“六君子書”的問題。在貫徹“雙百”方針的鳴放運動中,科學技術(shù)界先出了個“六君子事件”,即錢偉長、費孝通、曾昭倫、黃藥眠、陶大鏞、吳景超6位著名學者就發(fā)展中國科學技術(shù)事業(yè)寫了份“萬言書”上書中央,皆被打為“右派”。經(jīng)濟學界緊隨其后步其后塵,也有6位著名教授聯(lián)名寫出“經(jīng)濟學意見書”上書中央,其中3位是北大的。 哲學座談會是江隆基批準召開的,還到會看望過與會代表,代表北大向他們祝賀會議順利召開,圓滿成功!傲訒笔情_始批判后他才知道的。兩件事涉及北大兩個大系的十多個教授,不批不行,批又有個尺度問題;稍有疏忽,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就會被劃到“右派”隊伍里去的。中央對劃右派有“六條標準”,他反復認真地鉆研有關(guān)政策,仔細閱讀和分析有關(guān)他們的材料,多次開會研究,盡量把上述事件控制在學術(shù)范圍內(nèi),能頂則頂,不能頂則一拖再拖,把打擊面縮小到最低程度,使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轉(zhuǎn)危為安,度過了心驚膽戰(zhàn)的日子。 ……
你還可能感興趣
我要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