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收入建國以來蒙文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四個優(yōu)秀中篇小說:《*遙遠的是心的距離》《守護者》《蘇布德和額爾德尼》《蕭瑟秋風》。《*遙遠的是心的距離》是一篇催人淚下的愛情小說。一對在特殊年代因相愛而“犯錯”的戀人,男子畏懼世俗壓力而拋棄了女子,女子將私生女忍痛送人,后來二人分別成婚。時過境遷,男子為自己當年的絕情悔恨愧疚,輾轉尋找到女子。而女子卻鍥而不舍尋找到被自己拋棄的女兒。雖然找到,當年的戀人依舊相愛卻不能再在一起,父女、母女之間亦不能相認,他們就這樣懷著絕望的愛隱忍著生活。小說通過對大人世界毫不知情的女孩的視角來描述,孩子所不理解的一切,處處含蓄地透露著故事的蛛絲馬跡,當她成年以后得知養(yǎng)育自己的摯愛雙親只是養(yǎng)父母,而那無比寵愛自己的“舅媽”和“石匠叔叔”才是自己親生的母親和父親時,那一對不幸的戀人已先后過世……《守護者》描述了在改革開放后為恢復草原生態(tài)部分牧區(qū)實行禁牧政策的大背景下,面對即將失去的傳統(tǒng)生活,草原牧民各自不同的情感、態(tài)度和對策。年輕人紛紛向往城鎮(zhèn)新生活,而以琪琪格為代表的中老年牧民,熱愛草原和他們世代延續(xù)的放牧生活,堅守著草原不肯遷移到城鎮(zhèn)過“現(xiàn)代化生活”。不同的價值觀使他們與兒女產生矛盾,但琪琪格們的堅守*終獲得成功,年輕一代也在新的草原生活中貢獻了他們的知識和能力。這篇小說生活氣息濃郁,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對話描寫極富蒙古民族的幽默感!短K布德和額爾德尼》講述了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在淪為偽滿洲國的東北地區(qū),蒙古族青年額爾德尼不堪日偽政府和軍隊對同胞的殘害,奮起反抗殺死仇人而被敵人追殺,戀人蘇布德為救他只身引開敵人,兩人*終參與到東北抗日聯(lián)軍對敵斗爭中去。小說帶有強烈的民間傳奇色彩,故事曲折,引人入勝!妒捝镲L》所寫也是在牧區(qū)實行禁牧政策的大背景下,一個幸福的家庭被一個貪婪而又奸詐的小人所害,導致善良勇敢的丈夫圖都布身受重傷且腦部受損,美麗賢良的妻子剛甘達拉因對愛情堅貞不渝而受盡艱辛。*終小人惡有惡報,剛甘達拉對圖都布的愛情卻堅不可摧。
《守護者》:
一講給女兒的故事
站立在氤氳彌漫的清晨的河岸,地平線上剛剛升起的溫暖的太陽撫慰著我的臉龐。我和女兒在河水里洗完了臉之后,漫步在草原小路上。在遙遠的天際,大地與蒼穹在黛色的霧靄中泛著白光。陪伴我成長的原野上掠過的輕風,依舊如故柔和地驅趕我在遠游中積存的疲憊和內心深處的孤獨。盡管因為進城追求文明然后成家立業(yè)的緣故,回歸故土的機會非常之少,可是每一次的回歸都會令我不由自主地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廣闊的原野是不是具有驅趕人的心靈深處憂傷的奇異力量?四野空闊,極目遠眺波卓①之原,在草原的盡頭,聳立著似乎永遠也不可能到達的蔚藍色山巒,流經草原母親胸膛的溪流,還有那坐落在河畔村落的歪斜倒塌的木欄,都會使我無法忘懷;那些在黃昏時分婦女們呼喚孩子的聲音猶在耳畔回響。在遠離故鄉(xiāng)的歲月里,這些美好的懷念總是不斷地浸入心胸,感傷的心緒令我對家鄉(xiāng)的思念之情有增無減。
我是在波卓之原上長大的人。在這片空曠無際的草原上,浸隱著我孩童時代的足跡和故事,所以也就心懷一種無以名狀的溫暖感覺。
昨天下了公共汽車之后蘇樂勒還嘲笑我:“還記得我初次跟隨你來見阿爸和額吉時,你一看到草原就哭的情景嗎?”不過這一次我和蘇樂勒一起帶著女兒回來時就沒哭。
“呀,草原!”女兒用細嫩的嗓子使勁地喊了起來。
女兒站在路邊的草叢里,贊美著一叢叢的野花。見她生怕踩踏了遍地開放的鮮花,小心翼翼地慌亂挪動的可愛的樣子,我忍俊不禁地笑了。也許在熒屏上看到的草原景色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家的時候,偶爾會帶著她去公園,于是就發(fā)生了見到公園的草坪就跳起來喊“看,草原!”這樣滑稽可笑的事情。生存環(huán)境實在是一種近乎殘酷的境況呢。雖然自己的童年比起女兒來平平淡淡沒有什么值得夸耀之處,可那難得的心靈幸福卻是在波卓之原上享受到的。是在遠古時代有什么人互相之間訂立盟誓相約于此?抑或是有誰人從地老天荒之處跋山涉水義無返顧地前來踐約而此地由此得名?
“女兒看那邊!”我用呼叫使女兒的視線從花叢中移開,然后用手指向遠方。
極目遠方,將目光延伸到天邊飄浮不定的氤氳之中,那應是人間一大造化。遼闊的誓約之原上翻動著鮮花的波浪,渡過河水的牛羊群順著花浪沿著河岸遷徙,沿河自北向南而居的人家煙囪里升起裊裊炊煙。居家的人們或開始點火燒茶,或者制作奶酪,經歷遠途的蘇樂勒此時此刻也許正在掠過大地的蒙古蔥清香中熟睡著呢。
沿著小路踏著晨露散步時我將那些用棚戶和牛糞連接起來的人家房屋主人名字告訴女兒時當然也發(fā)現(xiàn),歷經漫長歲月的小小居落與先前比起來好像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而草叢中的蟈蟈已經開始歌唱了。我是一個容易激動的人,于是在帶著女兒傾聽腳下蟲子歌唱、眺望遠方漫漫霧靄的時候,眼睛里自然也就充盈了淚水。
“額吉,這是什么?”女兒喊了起來。
我們已經走到了村頭,女兒卻飄舞著裙擺朝著村邊一座被遺棄的建筑跑去。女兒奔去的是一座垮塌了頂棚僅剩下殘垣斷壁的房子,看上去猶如被戰(zhàn)爭摧毀的碉堡,突然,我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起來,難以舉步。
其實,早晨我既沒有叫醒蘇樂勒也沒有告訴額吉就帶著女兒出來,其目的也是為了來這里。可到達之后,面對破敗之相,卻失去了直面相對的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