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是個奇怪的女孩,總是緊緊跟在媽媽的后面,像個小尾巴;槐子和秀娟認(rèn)定,水下那座城確實(shí)是存在的,他們在不斷地找尋著;秋虎與夏望同在一個學(xué)校一個班上讀書,兩人又都喜歡鴿子,然而夏望家很富,秋虎家很窮,小鴿子“鳳“的到來,帶給了秋虎希望;八月里,總有一天是搖桂花的日子,在這個隆重的日子,婉靈卻沒有被邀請搖花……“純·美”的“曹氏滋味兒”,會讓你回味無窮!
曹文軒精品故事,感動無數(shù)小讀者的純美經(jīng)典,送給孩子的珍貴禮物。這里有性格迥異的孩子,這里發(fā)生了各種顫動人心的故事,讓我們走進(jìn)這些故事,盡情體會閱讀的魅力吧!
水邊的文字屋
曹文軒
小時候在田野上或在河邊玩耍,常常會在一棵大樹下,用泥巴、樹枝和野草做一座小屋。有時,幾個孩子一起做,忙忙碌碌的,很像一個人家真的蓋房子,有泥瓦工、木工,還有聽使喚的小工。一邊蓋,一邊想象著這個屋子的用場。不是一個空屋,里面還會放上床、桌子等家什。誰誰誰睡在哪張床上,誰誰誰坐在桌子的哪一邊,不停地說著。有時好商量,有時還會發(fā)生爭執(zhí),最嚴(yán)重的是,可能有一個霸道的孩子因?yàn)樽约旱脑竿麤]有得到滿足,惱了,突然地一腳踩爛了馬上就要竣工了的屋子。每逢這樣的情況,其他孩子也許不理那個孩子了,還罵他幾句很難聽的,也許還會有一場激烈的打斗,直打得鼻青臉腫哇哇地哭。無論哪一方,都覺得事情很重大,仿佛那真是一座實(shí)實(shí)在在的屋子。無論是希望屋子好好地保留在樹下的,還是肆意要摧毀屋子的,完全把這件事看成了大事。當(dāng)然,很多時候是非常美好的情景。屋子蓋起來了,大家在嘴里發(fā)出噼里啪啦一陣響,表示這是在放爆竹。然后,就坐在或跪在小屋前,靜靜地看著它。終于要離去了,孩子們會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很依依不舍的樣子;氐郊遥會不時地惦記著它,有時就有一個孩子在過了一陣子時間后,又跑回來看看,仿佛一個人離開了他的家,到外面的世界去流浪了一些時候,現(xiàn)在又回來了,回到了他的屋子、他的家的面前。
我更喜歡獨(dú)自一人蓋屋子。
那時,我既是設(shè)計(jì)師,又是泥瓦工、木匠和聽使喚的小工。我對我發(fā)布命令:“搬磚去!”于是,我答應(yīng)了一聲:“哎!”就搬磚去—哪里有什么磚,只是虛擬的一個空空的動作。很逼真,還咧著嘴,仿佛是一大摞磚頭,死沉死沉的。很忙碌。一邊忙碌一邊不住地在嘴里說著:“這里是門!”“窗子要開得大大的!”“這個房間是爸爸媽媽的,這個呢—小的,不,大的,是我的!我要睡一個大大的房間!窗子外面是一條大河!”……那時的田野上,也許就我一個人。那時,也許四周是滾滾的金色的麥浪,也許四周是正在揚(yáng)花的一望無際的稻子。我很投入,很專注,除了這屋子,就什么也感覺不到了。那時,也許太陽正高高地懸掛在我的頭上,也許都快落進(jìn)西方大水盡頭的蘆葦叢中了—它很大很大,比掛在天空中央的太陽大好幾倍。終于,那屋子落成了。那時,也許有一支野鴨的隊(duì)伍從天空飛過,也許,天空光溜溜的,什么也沒有,就是一派純粹的藍(lán)。我盤腿坐在我的屋子跟前,靜靜地看著它。那是我的作品,沒有任何人參與的作品。我欣賞著它,這種欣賞與米開朗基羅完成教堂頂上的一幅流芳百世的作品之后的欣賞,其實(shí)并無兩樣?上У氖,那時我還根本不知道這個意大利人—這個受雇于別人而作畫的人,每完成一件作品,總會悄悄地在他的作品的一個不太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名字。早知道這一點(diǎn),我也會在我的屋子的墻上寫上我的名字的。屋子,作品,偉大的作品,我完成的。此后,一連許多天,我都會不住地惦記著我的屋子,我的作品。我會常常去看它。說來也奇怪,那屋子是建在一條田埂上的,那田埂上會有去田間勞作的人不時地走過,但那屋子,卻總是好好的還在那里,看來,所有見到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保護(hù)著它。直到一天夜里或是一個下午,一場傾盆大雨將它沖刷得了無痕跡。
再后來就有了一種玩具—積木。
那時,除了積木,好像也就沒有什么其他的玩具了。一段時期,我對積木非常著迷—更準(zhǔn)確地說,依然是對建屋子著迷。我用這些大大小小、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積木,建了一座又一座屋子。與在田野上用泥巴、樹枝和野草蓋屋子不同的是,我可以不停地蓋,不停地推倒再蓋—蓋一座不一樣的屋子。我很驚訝,就是那么多的木塊,卻居然能蓋出那么多不一樣的屋子來。除了按圖紙上的樣式蓋,我還會別出心裁地利用這些木塊的靈活性,蓋出一座又一座圖紙上并沒有的屋子來?傆辛T手的時候,那時,必定有一座我心中理想的屋子矗立在床邊的桌子上。那座屋子,是誰也不能動的,只可以欣賞。它會一連好幾天矗立在那里,就像現(xiàn)在看到的一座經(jīng)典性的建筑。直到一只母雞或是一只貓?zhí)献雷託У袅怂?br />
屋子,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就會有的意象,因?yàn)槟鞘侨祟愖嫦冗z存下的意象。這就是為什么第一堂美術(shù)課往往總是老師先在黑板上畫上一個平行四邊形,然后再用幾條長長短短的、橫著的豎著的直線畫一座屋子的原因。
屋子就是家。
屋子是人類最古老的記憶。
屋子的出現(xiàn),是跟人類對家的認(rèn)識聯(lián)系在一起的。家就是庇護(hù),就是溫暖,就是靈魂的安置之地,就是生命延續(xù)的根本理由。其實(shí),世界上發(fā)生的許許多多事情,都是和家有關(guān)的。幸福、苦難、拒絕、祈求、拼搏、隱退、犧牲、逃逸、戰(zhàn)爭與和平,所有這一切,都與家有關(guān)。成千上萬的人呼嘯而過,殺聲震天,血沃沙場,只是為了保衛(wèi)家園。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這就像高高的槐樹頂上的一個鳥窩不可侵犯一樣。我至今還記得小時候看到的一個情景:一只喜鵲窩被人捅掉在了地上,無數(shù)的喜鵲飛來,不住地俯沖,不住地叫喚,一只只都顯出不顧一切的樣子,對靠近鳥窩的人居然敢突然劈殺下來,讓在場的人不能不感到震驚。
家的意義是不可窮盡的。
當(dāng)我長大之后,兒時的建屋欲望卻并沒有消退—不僅沒有消退,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人生感悟的不斷加深,而變本加厲。只不過材料變了,不再是泥巴、樹枝和野草,也不再是積木,而是文字。
文字構(gòu)建的屋子,是我的庇護(hù)所—精神上的庇護(hù)所。
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我都需要文字。無論是抒發(fā),還是安撫,文字永遠(yuǎn)是我無法離開的。特別是當(dāng)我在這個世界里碰得頭破血流時,我就更需要它—由它建成的屋,我的家。雖然有時簡直就是鎩羽而歸,但畢竟我有可歸的地方—文字屋。而此時,我會發(fā)現(xiàn),那個由鋼筋水泥筑成的家,其實(shí)只能解決我的一部分問題而不能解決我全部的問題。
多少年過去了,寫了不少文字,出了不少書,其實(shí)都是在建屋。這屋既是給我自己建的,也是—如果你不介意、不嫌棄的話,也盡可以當(dāng)成你自己的屋子。
我想,其他作家之所以親近文字,和我對文字的理解大概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我是一個在水邊長大的人,我的屋子是建在水邊上的。
曹文軒,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北京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主要作品有《埋在雪下的小屋》《山羊不吃天堂草》《草房子》《天瓢》《紅瓦》《根鳥》《細(xì)米》《青銅葵花》《大王書》《我的兒子皮卡》《丁丁當(dāng)當(dāng)》等。學(xué)術(shù)性著作有《中國八十年代文學(xué)現(xiàn)象研究》《第二世界——對文學(xué)藝術(shù)的哲學(xué)解釋》《二十世紀(jì)末中國文學(xué)現(xiàn)象研究》《小說門》等。2010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出版《曹文軒文集》(14卷)。其中《紅瓦黑瓦》《草房子》等被譯為英、法、德、希臘、日、韓等文字。曾獲全國優(yōu)秀兒童文學(xué)獎、宋慶齡兒童文學(xué)獎金獎、冰心文學(xué)獎、國家圖書獎、金雞獎最佳編劇獎、中國電影華表獎、德黑蘭國際電影節(jié)“金蝴蝶”獎、北京市文學(xué)藝術(shù)獎等獎項(xiàng)。2004年獲國際安徒生獎提名獎。2010年出版“曹文軒純美繪本”系列,其中《癡雞》《最后一只豹子》分別獲得2010年度和2011年度輸出版權(quán)優(yōu)秀圖書獎。
小尾巴 1
黑森林 35
金茅草 47
水下有座城 68
一只叫鳳的鴿子 92
六十六道灣 142
八月桂花 182
《八月桂花》閱讀卡 233
八月桂花
八月里,總有一天是搖花的日子。
這個日子,是精心挑選的。那時,一樹的桂花都開了,就像一首歌唱到了最高潮。
雀芹的爸爸仰臉仔細(xì)看那一樹的花,心里明明已經(jīng)很有把握了,還是叫來幾個人一起幫著看?磥砜慈ズ靡魂,雀芹的爸爸說:“可以搖花了?”那幾個人都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搖花了。”
一年一度的搖花,不算是儀式,但卻充滿了儀式感。
上午,太陽剛剛生起的時候,一樹的花都蘇醒了,還帶著夜露。一大早,雀芹幫著爸爸媽媽,已在桂花樹下鋪上十幾張干干凈凈的席子。大人和小孩陸陸續(xù)續(xù)地向桂花樹聚攏了過來。搖花的事,都交由村里天真無邪的孩子們來做,大人們則是站在外圍觀望,不住地鼓動孩子們用力、加油。
參加搖花的孩子們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一腳踏上席子的,必須去河邊,在石碼頭上坐下,用清澈的河水將腳仔細(xì)地洗干凈——踏上席子的,必須是一雙雙干干凈凈的腳。若是有一個孩子對另一個孩子說:“你的腳還沒有洗干凈呢。”被說的那個孩子,便會抬起腳去檢查,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真的不是那么干凈,要么退出搖花,要么就趕緊去河邊再仔細(xì)地清洗。
時間一到,無數(shù)雙小手抱住了桂花樹,一個個傾伏著身子,高高地撅著屁股,隨著雀芹爸爸的一聲“搖”,一起用力搖動,只見花枝亂顫,那桂花如稠密的雨珠紛紛飄落下來,直落得樹下的孩子一頭一身,一個個成了金黃色的人。抖一抖身子,花又落到席子上。
“加油!”“加油!”……大人們一邊喊,一邊做出搖樹的動作。
搖動,一波又一波?傆谢娂娐湎拢路鹉切┗,是分撥的,一撥一撥的,后一撥與前一撥也就相隔幾分鐘,可那幾分鐘只要沒有過去,這后一撥的花,縱然你把桂花樹搖倒了,也不肯落下。
眼見著眼見著,席子被花覆蓋了,看上去,沒有席子,只有一地的花。
那花擠在一起,還在開放中,看上去,好像在微微動彈。
八月,搖花,是這個村莊的一個隆重而圣潔的節(jié)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