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愛上時悅之前,冷漠疏離高高在上,他是最年輕鬼才的建筑設(shè)計師,他用他職業(yè)特具的苛刻眼光挑剔地評價時悅,除了有極美的五官外,她什么都沒有,沒有未來沒有前途沒有學(xué)歷,他完全不想和她扯上關(guān)系。愛上她之后,卻對她百般呵護(hù)。時悅遇到謝延之前,她什么都沒有,沒有未來沒有前途沒有學(xué)歷,卻在面對愛情時不卑不亢,成為優(yōu)秀油畫家!即使要供弟弟上學(xué)而輟學(xué)打工,也從不曾對命運妥協(xié),依然利用閑暇時間學(xué)習(xí)油畫,對生活充滿熱情,這種正能量精神值得推崇。愛情是什么?大概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希望時間能夠奇跡般延長。長到足夠我們走完一生。精英建筑師和勤奮美少女油畫家的碰撞。即便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命運仍讓我們相遇相愛!
四月是這座城市的梅雨季,即便今天難得沒有下雨,天空卻仍舊陰沉。時悅走出打工的超市倒垃圾時,便看到不遠(yuǎn)處的草坪上空盤旋著蜻蜓,抬頭,云層厚重,像是隨時都在醞釀要下一場雨。
這間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小超市靠近A大學(xué)區(qū),因而總是生意興隆。一整個下午,時悅幾乎沒有時間思考其他,只是忙著整理貨柜、補(bǔ)貨,然后結(jié)算、找零,等到忙完交班時,屋外已經(jīng)是夜色朦朧了。
她無數(shù)次期盼今天下雨,然而希望還是落空。這場雨并沒有來,空氣里還是彌漫著低氣壓,讓她煩躁得喘不過氣來。
她想起下午時亮輔導(dǎo)員打來的電話,更加焦躁。
她根本不想回家。
時悅低著頭,拄著長柄雨傘,最終還是決定拐到超市后面不遠(yuǎn)的一條小巷里。那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幾乎沒什么人會經(jīng)過,此刻也空無一人。她舒了口氣把雨傘靠在墻上,自己也斜倚著,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龐,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包廉價的女式煙,動作嫻熟地拿出一根叼在嘴里,點上了火。
點亮的煙像是黑夜里小小的燈火,照亮了小巷里的一角。裊裊的煙霧升騰起來,有一種虛幻的愉悅。時悅長長嘆出一口氣,她覺得好受點了。
這是她難得享受到的安寧時刻,然而今天卻注定不是個讓人有好心情的夜晚。一向安靜的小巷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了聲音。
“你識相點把錢拿出來!”
“不給是嗎?我看你就是皮癢了欠揍,不要逼我們六打一,打到你這張小白臉腫成豬頭,連你親媽都不認(rèn)識!”
時悅所在的這片區(qū)域是大學(xué)城,離A大不遠(yuǎn)便是A市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里面有幾個不良少年總是結(jié)成團(tuán)伙,打劫附近落單的學(xué)生。
煙已經(jīng)很短了,她索性將它掐滅往外走去。她原本并沒有想多管閑事,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這兒的所有人早就習(xí)以為常了,事不關(guān)己,走路繞開視若無睹就可以了。
然而令時悅之后非常后悔的是,她走出小巷正要拐彎時,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那個不良少年們口中的“小白臉”。然后她看到了對方的臉,愣了愣。
那是一張稱得上完美的臉,即便就著昏黃的路燈,也能看清他五官精致,皮膚白皙,很年輕。而讓時悅有些意外的是,對方很高,圍著他的六個不良少年幾乎都比他矮上半個頭。只是看他這副文質(zhì)彬彬的打扮,遇上一個混混下場估計都會很慘,別說如今有六個了。
時悅還是打算不多管閑事,然而她掃了一眼,卻看到了對方手上提著的紙袋。上面印著的“A大美術(shù)系”這幾個字讓時悅真正停了下來。
一個A大美術(shù)系的學(xué)生。時悅有點恍惚。
她的停頓立刻引起了其中一個混混的注意,對方朝著她大聲呵斥:“那個女的,你站著干什么?是不是也想挨打?還不快滾!”那混混朝時悅說完,擼了擼袖子,轉(zhuǎn)頭道,“黃辰哥,我看我們也別和這個小白臉廢話了,直接打吧,一看就是拎不清的,揍了才識相。”
時悅以為那個美術(shù)系的男生會試圖逃跑,然而被六個不良少年圍在中央,他卻一動沒動,大概是被這陣勢嚇傻了。
時悅嘆了一口氣,朝著他們走過去。
夜晚放大了她鞋底踩在路上的聲音,對面的人便都朝她看來。
時悅撇了撇嘴,輕聲哼笑:“你們誰想打我?”
一步步,她終于走出了陰影,暴露到燈光下,她的臉便也顯現(xiàn)了出來。
被圍困的男生看了時悅一眼,表情非常冷淡,沒有害怕,也沒有驚訝或驚喜,冷靜過頭了。
時悅?cè)滩蛔∠肫鹚泥従于w小康。趙小康就是這個德行,其實又怕事又膽小,簡直稱得上孬,然而每次遇上事,在人前總是面無表情非常鎮(zhèn)定的。趙小康小時候有一次被街上的混混盯上,也是這么表情冷淡睥睨一切的,然而等時悅來解救他,她把混混趕跑了,才發(fā)現(xiàn)他早被嚇得尿褲子了。時悅那時才知道,他的所謂鎮(zhèn)定,只是因為過度受驚之后臉上連害怕的表情都來不及反應(yīng)而已。
而對比這個男生的冷淡,剛才還很囂張的那個混混看到時悅的臉,卻顯然受到了驚嚇,連說話也結(jié)巴起來:“時,時悅,你怎么在這里?我,我剛才沒看清楚是你,說話沖了點,你別,別往心里去!
帶頭的黃辰就冷靜多了,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語氣帶了隱隱的警告:“時悅,我們說好的,我不動你的人,你也別來管我們的事!
夜色越發(fā)濃重了,時悅也不想多做糾纏,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呦虮粐哪猩,摸了一把對方的臉,然后一手(jǐn)堖^了他的腰,親密地靠在他身上,聲音甜膩道:“親愛的,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不要生氣哦!
然后她像變臉一樣冷冷地朝著其余六人看了看,冷聲道:“這就是我的人。”
她這句話下去,混混們頓時像被噎住了。黃辰更甚,他的表情看起來更陰沉了,然而最終他還是開了口:“既然是你男朋友,那我們就散了!
既然老大放話,其余跟班便也只好服從,只是有人還是不服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走,遠(yuǎn)離了時悅的視線范圍后就抱怨起來。
“我看這個小白臉是瞎了,連時悅這樣兇、打人這么狠的女人都敢要!
“我覺得是時悅把那小白臉一不做二不休打服的。那小白臉一看就是沒什么力氣的,被時悅這種女人打一頓,然后就老實了。嘖嘖嘖,不過時悅竟然喜歡那種貨色?”
“話也不能這么說。說句公道話啊,時悅長得其實還是挺好看的,他倆沒準(zhǔn)還真是王八綠豆看對眼干柴烈火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黃辰的臉色因為這句話更蔭翳了,幸好有人會看眼色,立馬圓場。
“大頭,你是不是失憶了?你還能心平氣和地覺得時悅好看?你沒忘記當(dāng)初想去吃她豆腐,結(jié)果被打到跪在地上求饒的事吧?老大來救你的時候,你眼睛都腫得只有一條縫了!你還說她好看,她當(dāng)時真應(yīng)該把你打成腦震蕩!她哪里好看?她那是有毒!而且那個小白臉一看就根本不認(rèn)識她,她大概就是路過無聊給他順手解個圍。那種三好學(xué)生一樣的小弱雞能鎮(zhèn)住時悅?”
而另一邊,時悅的心情也非常惡劣。這個被解救的人不僅不識時務(wù),更不懂得感恩,幾乎是黃辰帶著他的人剛走,他就冷冰冰地開了口:“你的手!
時悅愣了愣,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她還放在他腰上的手,立刻觸電般飛快地放開了。
她低低地罵了一聲:“今天真是晦氣透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A大美術(shù)系”這幾個字就鬼使神差地讓她多管閑事起來。此刻她又煩躁起來,可她的煙已經(jīng)抽完了。
“你有煙嗎?”
那個男生沉默了幾秒,才繼續(xù)冷淡道:“沒有!
他看向時悅的眼神讓時悅非常不喜歡,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社會精英看社會閑散人員。如果是平時,時悅不會在意別人怎么看自己,可對方是個A大美術(shù)系的,那就不一樣了。時悅有些惡劣地故意踢了一腳那個男生的小腿,在他那質(zhì)地良好的褲子上留下了一個鞋印子,然后繞到他面前,拉住了他。
“給我十五塊!
男生難以置信地挑了挑眉:“什么?”
此刻兩人之間距離很近,時悅終于近距離看清了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她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并不是秀氣的那種好看,而是非常英氣的好看,并且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因此天然性地就似居高臨下了。這一切讓時悅都非常煩躁。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給我十五塊,我為你這個破事在這里留了這么久,我餓了,我要吃飯!
對面的人卻沒聽話地拿出錢包,只是冷笑:“你這樣和他們有什么區(qū)別?裝什么樣子救人?”
時悅越發(fā)不耐煩起來:“他們說得沒錯,你這種人還真是欠揍。你骨氣硬有什么用?你打得過他們嗎?我看你連一個也打不過,偏偏還要覺得自己牛,覺得低頭沒自尊是吧?自尊比命還重要?我要不過來,你也是準(zhǔn)備這樣挑釁他們,然后吃一頓拳頭,被打得鼻青臉腫,再被搶走錢包嗎?”
對方?jīng)]有說話,時悅鄙夷地哼起來:“給我十五怎么了?要沒我,你被他們搶得估計連內(nèi)褲都不剩,明天妥妥地上社會新聞頭條:一青年走夜路被搶劫,因和混混硬碰硬被打到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然而對方并沒有就此識相點,只是又嘲諷地笑笑:“所以我不給你錢的話,你也準(zhǔn)備打我了?”
對方似乎非常執(zhí)拗,時悅有些疲乏,她是真餓了:“算了,不打你。打你這種一看就沒還手之力的人,一點成就感都沒有。要不這樣,你請我吃飯好了!
不容對方拒絕,時悅就拽了他的衣袖:“我不吃貴的!彼愤厰傋呷ィ熬湍莻好了。”
“悅悅,還是一碗牛肉面嗎?”那路邊攤的老板一看到時悅,就笑著招呼起來。顯然時悅是這里的熟客。
時悅也笑笑:“麻煩了!比缓笏憷_了椅子坐下來。
這個路邊攤小而窄,人卻非常多。時悅和那男生只能找室外的座位坐下來,而在昏黃路燈的照射下,桌面上臟膩的油光便顯現(xiàn)出來。時悅非常敏銳地捕捉到對面的人嫌惡地皺了眉。而也直到這時,時悅才發(fā)現(xiàn)對方穿著看起來便價值不菲的衣服,長腿寬肩,此刻坐在這里確實是屈尊了。
“你要吃什么嗎?”
對方抿緊了嘴唇,搖了搖頭,連話也不愿意說了,似乎覺得張口就會把這個路邊攤的細(xì)菌吃進(jìn)嘴里。
在等待的過程中,時悅不想兩人之間如此安靜、尷尬,便打破了沉默。
“喂,你叫什么?”
對方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回答了:“謝延!
“‘謝謝’的‘謝’,‘嚴(yán)格’的‘嚴(yán)’?”
“‘延伸’的‘延’!
“哦。”時悅突然又覺得有點無話可說,對方的眼神一直挺冷淡的,她也沒什么搭話的興趣。不良少女和三好學(xué)生,兩個不同階層的人,本來也不應(yīng)該有什么共同話題。
好在時悅的牛肉面很快就端了上來,她不再顧忌形象,大口吃起面來,吃得鼻尖都掛滿汗珠,面頰也被面的熱氣熏成了粉色,而嘴唇更因為面湯被燙成了鮮紅色,唇形飽滿,襯得顏如渥丹。
只是一碗廉價的牛肉面,甚至連牛肉也沒幾塊,看起來毫不誘人,然而時悅吃得非常滿足。她捧著面,差點忘記了周遭。因而她也沒有意識到,今天穿的這件領(lǐng)口比較大的上衣,此時隨著她放下碗的動作,露出了淺淺的胸線輪廓,但也只是一小截,而隨著她其他的動作,很快就又被領(lǐng)口遮蓋起來。
“吃一碗熱騰騰的面真的好爽快!”她終于吃完面,放下了碗。因為熱,此刻她的眼睛似乎氤氳著霧氣,極黑的眼珠帶了一點濕漉漉。
她有極美的胸線以及適合接吻的嘴唇。
謝延只是掃過一眼,便可以做出這樣的高度評價。而面對對方此刻的目光,他覺得有點口渴,只好側(cè)過頭輕聲咳了一下。
褪去了不良少女的氣息,她的眼睛亮亮的,長發(fā)隨意披散下來;椟S的燈光讓一切都變得很溫柔,此刻她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純真。
一碗面讓她的心情變得好了起來,語氣里也沒有了剛才的攻擊意味。她放下了碗:“喂,謝延,你微信多少?”
然后時悅緊跟著解釋道:“我過幾天就發(fā)工資了,等我拿到工資就微信轉(zhuǎn)賬還你錢唄。你要是沒有微信的話,支付寶也可以!彼贿呎f著,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jī),“這是我的二維碼,你掃一下!
謝延本能地拒絕了。時悅是挺漂亮,但是他并不想和她扯上什么關(guān)系:“不用了。面也不貴,就當(dāng)我謝你的。”時悅要還錢給他已經(jīng)讓他足夠意外了,他只想趕緊結(jié)束這場偶遇。他站起來,付了錢,一碗牛肉面,正好十五塊。
“哦。”時悅并不傻氣,很敏感地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一時之間覺得有些沉悶。她跟著謝延站起來。
不論去這個城市的什么地方,這條小巷都是通向主干道的必經(jīng)之路。時悅和謝延走在有些黑的小巷里,彼此都沒有說話。
謝延本來不應(yīng)該說什么,但是黑夜大約有魔法,他聽到自己開了口:“你沒發(fā)工資之前都這樣月光,一分錢沒有嗎?”
時悅有點意外對方和她講話,愣了愣,才回答道:“我就在那家超市打工,工資挺少的,不過我都會存起來。”她有點自嘲,“只是前幾天我弟弟和同學(xué)打架把人打傷了,我原來存的錢都給人家賠醫(yī)藥費了,所以一下子身上分文不剩了!比缓笏α诵Γ安贿^還是謝謝你請我吃面。我今天在超市忙了一天,連晚飯也沒來得及吃!
謝延本來只是隨口搭話,沒想到時悅會回答得這么認(rèn)真,他有點后悔。
好在他們很快就走到了小巷盡頭。主干道的燈火已經(jīng)擴(kuò)散開來,他們從黑暗跨進(jìn)了光明。
然而不合時宜地,也就在這時,時悅一直期盼的雨突然下了起來,在她已經(jīng)完全不期待的時候。
時悅咒罵了一句,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傘,撐在自己和謝延的頭上。她朝謝延抬了抬下巴,問:“你去哪里?“
雨勢以不可想象的速度變大,伴隨著雷鳴,漸漸從密集的雨點變成了一場突襲般的暴雨。
“廣融中心!
“你把車停在那里了?”時悅了然于胸。那是這片大學(xué)城的購物中心,很多學(xué)生會騎自行車來,把車停在車棚后,再去購物或者看電影、逛街。
謝延點了點頭。
時悅沒說話,仍舊撐著傘,朝廣融中心的方向走去。
“我來拿傘!
因為身高差,時悅的傘舉得相當(dāng)吃力。謝延接過她手里的傘,兩個人在暴雨中,在同一把傘的世界下,安靜地同行。
廣融中心離得不遠(yuǎn),兩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我走這邊!睍r悅把謝延送到了里面,才指了指西邊。那是這個城市的下城區(qū),也是這個城市最衰敗、貧窮的地區(qū),和A大校區(qū)和廣融中心是相反的方向。
謝延朝著時悅點了點頭:“謝謝,再見!彼藭r收好了傘,要還給時悅,不料時悅并沒有接。
“傘,你留著吧,這里離A大美術(shù)系的宿舍還挺遠(yuǎn)的!彼α诵Γ噶酥覆贿h(yuǎn)處的公交站臺,“我坐公交車,家離站臺也不遠(yuǎn)。”
然后時悅朝他揮了揮手:“再見!惫卉噥砹,她甚至沒給謝延反應(yīng)的時間就沖進(jìn)了雨里,就動作敏捷很快地便跑到了站臺里。
她排到了隊伍的尾巴,這才回頭朝著謝延露出一個笑容:“喂,你下次可長點心,別再想抄近路走那條小巷了。那兒是黃辰他們的活動范圍,你今天要不是遇到我,就沒那么好運啦,小心被揍成豬頭。還有下次如果遇到這種事,就不要那么烈性啦,還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雖然只跑了很短的距離,但因為雨勢很大,她的長發(fā)上都沾滿了雨珠,濕漉漉地掛在臉頰兩側(cè),顯得有些狼狽,然而并沒有減損她的容貌,反而讓她整張臉更加生動和艷麗起來。
“萬一以后再在這片學(xué)區(qū)碰到這種事,就報我名字吧。時悅,‘時間’的‘時’,‘悅耳’的‘悅’。”時悅在登上公交車前,又說了一句,才終于鉆進(jìn)了車廂,融進(jìn)人群里,像是一滴水流進(jìn)了大海,消失不見了。
夜色茫茫,公交車帶著一車人啟動,然后越行越遠(yuǎn)。
謝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想,他以后應(yīng)該不會和這個女孩子再遇到了,因為他是不會再走這條小巷的。他根本就不是A大的學(xué)生。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或許應(yīng)該給她點錢的,在她發(fā)工資之前,讓她能夠吃上牛肉面。然而這個念頭真的只是一閃而過,他很快就忘記了時悅和這個夜晚的插曲。
他拿著這把粉紅色的長柄雨傘,一路走,去不遠(yuǎn)處的地下車庫取了自己的車,一輛黑色的賓利,然后緩緩駛上了這座城市因為霓虹燈而流光溢彩的道路。
時悅跑回家的時候,渾身都淋濕了。她抖抖索索地開了門,家里一個人也沒有。她在老舊的淋浴器下洗了個熱水澡,再出來,就看到房里的燈已經(jīng)亮了。
她推開時亮虛掩著的房門,壓抑著怒氣:“時亮!”
屋子里燈光昏黃,時亮戴著耳機(jī),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老舊的臺式機(jī)的刺眼的屏幕。
“加血!加血啊!”他激動地喊著,忘我地沉浸在游戲里,根本沒聽到時悅的聲音。
時悅動作粗暴地一把扯掉了時亮的耳機(jī)。
時亮條件反射地因為游戲被突然打斷而罵出聲來,然而當(dāng)他看到時悅,頓時氣勢全部軟了下來:“姐?”
時悅二話不說,拿起一邊的雜志,對著時亮的腦袋劈頭蓋臉一頓抽:“你還玩游戲?還玩?把同學(xué)打住院了,害我把錢全賠給人家!你還在這里打游戲!”
時亮一邊躲,一邊很不服氣:“是朱健先罵我的!我在宿舍里吃咸菜包子,根本不礙著誰,他罵我窮狗,讓我滾出去,說咸菜味難聞!這不是找打嗎?姐,是你能忍?”
時悅打了一陣才終于停下來:“你就不能好好溝通?你們好歹都是A大建筑系的學(xué)生,有糾紛就和平解決,誰讓你一言不合直接動手的?”
時亮梗了梗脖子:“他欠揍!”
時悅發(fā)現(xiàn)和他根本說不通道理,何況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再糾纏這個問題也無用。
她又拍了一下時亮的腦袋:“你今晚為什么好好的學(xué)校宿舍不住,要回家來打游戲?今天下午你們輔導(dǎo)員給我打電話了,說前天晚上查寢,你也被查到夜不歸宿!
時亮頓了頓,才甕聲甕氣地嘟囔道:“最近我們宿舍老二、老三連著過生日,所以這兩晚同學(xué)們都在宿舍里給他倆開生日會。大家買酒的買酒,買東西的買東西,還要出去唱KTV,而且都準(zhǔn)備了很貴的禮物,最少的也有五六百,貴的幾千呢,我哪有錢給他們買禮物、湊份子吃飯、去KTV?不送禮物,也沒錢可以出,還賴著蹭吃蹭喝的話,又要被朱健背地里損了。不如回家!總比在那里被冷嘲熱諷舒服!
看著時亮有些桀驁不馴的臉,時悅有些心酸。她的弟弟時亮并不是個叛逆的壞孩子,甚至可以說比一般同年齡的孩子還懂事。然而貧窮大概是這個世界的原罪,時亮一入學(xué),便因為吃穿用度太節(jié)省而被側(cè)目相待,繼而開始受到嘲諷和排擠。而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最難接受的就是自尊受損。
“時亮,你一定要好好學(xué),F(xiàn)在他們再怎么欺負(fù)你,你也不要在意,學(xué)成畢業(yè)了,找個好工作才是最實在的。我們沒他們有錢,但我們可以比他們努力。行了,早點睡吧!
時亮悶悶地點了點頭,關(guān)掉了電腦。時悅關(guān)了燈,然后走到時亮床對面自己的小床上,躺了下來。在這間小而舊的老屋里,她和時亮從小起就只能共享一個臥室。
“姐,我會好好學(xué)的。我不會對不起你!睍r亮的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很堅決。他雖然叫時悅“姐”,其實也不過只比時悅小了一歲,時悅上學(xué)又晚了一年,他們是同一屆參加高考的。他被A大建筑系錄取的同時,時悅也被A大美術(shù)系錄取了。然而她即便得到了獎學(xué)金,申請了助學(xué)金,再東拼西湊,家里還是沒有錢供他倆都上大學(xué)。是時悅放棄了自己喜歡的藝術(shù)設(shè)計,把上學(xué)的機(jī)會讓給了他。
時悅心里掠過安慰和酸澀,輕輕地“嗯”了一聲。
“姐,你身上的錢還夠嗎?不夠的話我給你。”自知因為打架一事,害時悅賠了錢,時亮很羞愧。
時悅搖了搖頭:“夠的。你睡吧,明天給我回學(xué)校!彼溃瑫r亮除了應(yīng)付繁重的課業(yè),也在拼命打工,而他吃的穿的也都已經(jīng)節(jié)儉到不能再節(jié)儉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卻經(jīng)?邢滩税印
“對了。這幾天爸沒怎樣吧?”
時悅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只含糊道:“他幾天沒回來了。別擔(dān)心!
一夜安眠,第二天時悅起床的時候,時亮已經(jīng)回學(xué)校了。桌上放著他寫的紙條和一些錢,還有他給時悅買的早飯。時悅看了看紙條,終于露出一個舒緩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