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描是中國畫用線造型的基本訓練方法,它嚴謹、理性又充滿樂趣。寫生是我們運用視覺和行動體驗的方式去與我們所處的世界進行對話和傳遞自我看法的視覺媒介!栋酌杌ɑ芙虒W范本/臨摹范本系列》是臨摹范本系列之一,是作者近三年花鳥寫生的匯總,它們主要是一些生長在貴州省境內獨有的杜鵑花和一些常見的花鳥!栋酌杌ɑ芙虒W范本/臨摹范本系列》力求每一幅寫生作品都有一張近似的照片相對應,并具體講解寫生中要注意的章法、造型和用線、歸納之間的取舍關系問題。
2014年,大學同學王煤來我家看到我畫的西里杜鵑的白描小品之后,非常希望我將這一套作品集做成教學范本。由于當時畫作種類不夠豐富,她建議我多畫一些作品再配上一些寫生照片和文字說明,給了我一年半時間,我一口應承下來。因為,我上低年級白描花卉課時一直沒有合適的入門教學范本,貴州本土有代表性的花卉也找不到適合的寫生手稿給學生臨習,而學生又特別想畫,我上課做示范只能滿足一小部分學生的愿望,于是就萌生了畫一套教學示范用資料的想法,專門針對剛剛入門的同學學習使用。
20幅杜鵑花小品花費了我兩年的時間,是我專門帶學生去寫生時作的。為了上好寫生白描花卉課,在貴州師范大學求是學院有關領導的支持下,學校專門于2010年和2012年兩次聯系百里杜鵑景區(qū)管理處(百里杜鵑景區(qū)是世界上擁有最大面積和唯一的天然野生杜鵑林區(qū)),并派專車接送我和幾十個學生赴景區(qū)寫生,我的研究生田芳、楊慶玲、張志英也一起隨行做助教。正因為本書是給入門學生的示范用書,所以我更加講究線描品質、細節(jié)刻畫、構圖布局、審美感受和觀察方法。要帶學生外出寫生,求是學院的領導們?yōu)槲页袚讼喈敶蟮娘L險,那時候公路還是石子路,非常不好走,現在想起來都后怕。
如果說前面的20幅小品體現了貴州花卉的特殊性,那么后面的30幅小品是我專門對貴州山野最常見的花鳥進行的寫生,它們兼顧了地域的特殊性和普遍性?墒,畫完50幅小品之后(為了本范本中的作品更具普適性,與出版社商議后,最終挑選了26幅作品呈現),我卻在編輯文字時遇到了很多困難:如何將白描的審美魅力、觀察方法、提煉取舍、勾線技巧等融入文字的解說之中?如何讓一本枯燥的教學范本變得活色生香?如何使我的文字能夠更加深入淺出地將自己的繪畫經驗表述到位?
一本《芥子園畫譜》影響了幾代中國人的審美習慣,口訣化的文字表述分析將一幅畫進行了徹底的碎片化技術處理,其危害是固化學習者的思維活動,消解其對客觀事物的探索興趣和質疑經典的勇氣。學習者越來越遠離現實生活,一輩子都在努力做靠譜的人,失去了創(chuàng)造力。其實明代之前的畫家都非常注重寫生,體察事物精微謹細,用筆用線非常富有表現力,造型嚴謹,講究線條的物理表達,因此,畫面鮮活而不拘理法,有明顯的個性特征。隨著寫意畫的興起,那種對事物體察入微的繪畫表現方式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用線造型的嚴謹法度逐漸被書寫的趣味性代替。從美術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來看,這種現象是必然的趨勢,但是,從繪畫學習入門的基礎訓練來看,深入的觀察和嚴謹的線描造型訓練是進入繪畫造型練習的必由之路,是眼睛觀察、大腦判斷取舍、手眼協(xié)調一致的最基礎的訓練方法。就像學習舞蹈一樣,必須要將身體的關節(jié)和韌帶拉開,四肢伸展到位才可能達到一般人所不能及的高度,在基本技巧掌握熟練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做到隨心所欲地呈現舞蹈的神韻。同理,嚴謹的線描范本能給初學者提供盡量豐富和準確的客觀對象信息。
照片可不可以代替寫生呢?我認為不能夠完全代替,便捷地獲取信息的結果是我們無法仔細地探索對象,并將其提取、概括成有效的自主性表達。機械地再現物體與主觀的情感參與是有本質區(qū)別的。在本線描集中,有幾張作品是我根據照片整理的,明顯地感覺到有一種失去場域的視覺滋潤。我不說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因為這些是我平常再熟悉不過的事物了,但在畫我不太熟悉的對象時,我會不自覺地盡量靠近照片的效果,是一種被迫的客觀描繪,這也許就是照片與寫生的本質區(qū)別了。希望習畫者慎用照片,用好照片。
本范本的初衷是解決線描寫生對不同質感、不同造型表現的差異性對待,對相同物體在不同時間段感受的取舍和處理方法。入門是有講究的,學生時代幸遇蘇葆楨和郭克老師帶我們國畫班同學去金佛山寫生,二位先生嚴謹治學的態(tài)度和教誨依然歷歷在目,也希望自己在師承和傳統(tǒng)的加持中繼往開來。
王瑛于 思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