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群眾文化的重大成就
袁庭棟
著名巴蜀文化學者、《成都街巷志》作者
在一個令人感動的場合認識了張建。
2016年5月,我在成都毓秀苑舉辦一場有關成都文化的講座。當天到場的聽眾不少,往下望去,很搶眼的是在較后面的位置整整齊齊坐著一排穿工裝的聽眾,年齡都偏大,不像前幾排的小年輕。雖然無法知道他們是從哪個企業(yè)來的,但可以判定是有組織的集體聽眾。近年來,我在各地搞了各種講座幾百場,像這樣由企業(yè)組織的整整齊齊穿工裝的聽眾,還是第一次見到,所以印象極深。講座結束后,和其他場合一樣,不少聽眾或是手持我的著作來找我簽名,或是和我合影。幾分鐘熱鬧之后,多數(shù)聽眾散去,一位中年男子才率領著我最想與之交流的那一群師傅們圍了上來。他們熱情地與我握手,和我合影,并作了自我介紹。這時,我才知道,這10位整整齊齊的聽眾是成都的士讀書會的會員們,也就是成都的的哥、的姐們。從他們口中我才知道,成都的的哥、的姐們不僅有自己的讀書會、攝影協(xié)會,還有自己的的士圖書館,甚至,還建立了全國唯一也是世界唯一的的士博物館,所有這些的策劃者、主持者,就是今天率隊前來的張建。
當時的我,真是有點驚呆了。自詡為對成都文化建設所知甚廣的我,對于這些極為重要的新生事物竟然一無所知,對于這些成都群眾文化生活的重大成就竟然聞所未聞。我驚異,我激動,我佩服,我感慨。實話實說,我多次參加過成都的類似活動,諸如全民閱讀、書香成都建設、全民讀書日、閱讀協(xié)會成立等,這些活動都是自上而下組織的,其日常性、可持續(xù)性往往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而由企業(yè)自己辦起來的上述成都的士文化團體是出于基層,生于草根,用成都方言說,是最資格的群眾文化生活平臺,最資格的書香成都中的書香。也是從這一天開始,我和他們有了聯(lián)系,我去參觀了他們的的士圖書館,更是仔細參觀了我極感興趣的的士博物館。
我讀研究生時學的是甲骨金文,一生對博物館都有極大興趣,也參觀過不少中外博物館。成都的的士博物館規(guī)模不大,展品不多,陳設不豪華,手段不時尚,但是它眼光獨特,別出蹊徑,原汁原味,它的每一件展品都充滿征集籌辦者開拓的精神和辛勞的汗水。我特別感動的是,它完完全全是張建個人帶動幾位朋友多年間默默努力的結果,與體制內(nèi)的什么項目、基金、課題、撥款沒有絲毫關系。它是百分之百的業(yè)余勞動成果,它是百分之百的民辦博物館,可它又和很多民辦博物館的開辦者不同,它的開辦者不是所謂的成功人士,只是出租公司的普通工作人員,是成都的普通老百姓,F(xiàn)在的成都媒體上天天在宣傳文化成都,我認為,與其在媒體上刊幾首詩,幾幅畫,遠不如眼前的的士讀書會、的士圖書館、的士博物館更能表明:我們成都有文化。
多年來,我在和各方面文化人士的接觸中了解到不少情況,所以我經(jīng)常不掩飾我對數(shù)量不多的民間業(yè)余研究者、寫作者充滿的敬意。他們沒有享用國家的(也就是納稅人的辛勤汗水支撐的)經(jīng)費、設備、資料、助手和云游中外的出差機會,更沒有享用國家安排的一天時間,卻能在最艱苦的條件下取得不俗的成績,而且哪怕有了成績,國家的各種獎賞也永遠不會落到他們頭上。相反,有些專業(yè)人士若干年沒有付出任何辛勞,沒有作出任何成果,卻仍然可以按某種級別、身份、待遇,永遠得到各種榮譽與享受。正是從這種對比出發(fā),我對張建以他創(chuàng)辦的的士博物館為基礎寫成的《成都的士史話》一書給以高度的鼓勵與支持。因為它填補了我國文化的一項空白,填補了成都城市研究的一項空白,雖然還有各種各樣的不足與遺憾,但它也是成都第一,中國第一,世界第一。前賢在鼓勵與提倡吃螃蟹,這就是在吃螃蟹;當今在大力鼓勵與提倡創(chuàng)新,這就是一項創(chuàng)新;文化戰(zhàn)線天天在找原創(chuàng),這就是一項原創(chuàng)。
我希望張建和他的朋友們在的士文化的開拓上能有更多的成就。
我盼望成都能有更多的業(yè)余研究者與寫作者茁壯成長。
我期望成都的文化建設能有更多的創(chuàng)新產(chǎn)品問世。
2016年12月16日,青城山下
序二 從轎子到共享單車過去通向未來的的士之路
張新泉
詩人、首屆魯迅文學獎獲得者
張建厚積薄發(fā)而成的《從清朝開來的的士》一書即將付梓,囑我作序。此書所涉及的領域,我本無深入研究,然而盛情難卻,在這里只能談談自己的一點兒讀后感。
看到這個書名,大多數(shù)讀者一定會首先發(fā)出疑問:的士不是現(xiàn)代才有的嗎?而且的和士兩個字放一起組成一個詞,不符合漢語本身的習慣,顯然是翻譯外來詞,怎么會從清朝開來呢?原來,作者所謂的的士,是一個寬泛的功能性概念,這種功能就是交通運輸?shù)姆⻊辗绞剑涮卣魇浅鲎,其本質是駕駛出租交通工具的勞動者連同勞動工具和技能在一定時間內(nèi)租賃給此交通工具的消費者并收取合理或合法的勞動報酬。這其中包括:用來出租的交通工具、駕駛出租交通工具的勞動者、租賃此交通工具的消費者三要素。其目的是實現(xiàn)消費者由甲地到乙地的位移愿望。照著這個界定,歐美歷史上的雙輪馬車、四輪馬車,清朝嘉慶以來的營運轎子、四輪馬車、黃包車、客用雞公車、三輪車等,都歸屬于的士的范疇,而當下頗為熱鬧的共享單車,也正是的士的延續(xù)。
這一界定把的士的歷史延長了一百余年,作者即以成都這一特定地域為中心,對該行業(yè)進行了全景式梳理,從轎子寫到大奔,從清朝寫到當下,是目前為止關于的士行業(yè)第一部悉心的通史性的論述。張建多年來勤力收集相關資料,做了大量口述史,對的士史如癡如醉,終于匯成此作。我相信,對的士的研究,在這里開始,也在這里成熟。
我這里想詳細介紹書中的一則故事。清朝咸豐年間,有位王四赴滇新官履職,在重慶雇了轎夫陳鴻義。沿途中王四見陳鴻義為人忠實,抵滇后便借陳鴻義返渝之便,要其攜帶銀兩,代為償還他沿途所借欠的費用。事后,王四派人沿途核實借欠費用是否清還到位,結果分毫不差,于是特招其到滇做官。陳鴻義以不識字為由,不敢從命,稱本人只能從事轎行之事。王四成人之美,安排他在昆明開了一家轎行,主要業(yè)務就是客運、貨運、送信。經(jīng)營幾年后,又在成都東大街、重慶南口門、貴陽小關等地開店,其經(jīng)營方式,即品牌復制和連銷店,以擴大其經(jīng)營范圍,廣攬顧客和業(yè)務,就地組織運力,并在各主要路線沿途城鎮(zhèn),以自設或特約方式設立了轎子的分行或分鋪。
這是一個關于誠信的故事,一個關于行業(yè)品質的故事。走進當下的信息時代,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所催生的網(wǎng)約車,甚至最近出現(xiàn)的共享單車,都在改變的士行業(yè)的格局,行業(yè)大改革已迫在眉睫,然而人們對服務品質的需求是不會改變的,對人之為人的那些優(yōu)秀德性依然是充滿期待的。的士行業(yè)作為一種交通運輸服務方式,固然不會隨時代變遷而過時,共享單車等不斷涌現(xiàn)的新事物,會繼續(xù)書寫的士的行業(yè)傳奇,而這個行業(yè)所展現(xiàn)的奮斗歷程和優(yōu)秀德性,更是一直會給后人帶去精神鼓舞。
書中還講了的士行業(yè)很多鮮為人知的有趣掌故,比如從1926年成都出現(xiàn)小汽車出租到1984年12月,出租車在大街小巷是難以識別的,因為他們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統(tǒng)一著裝。后來先是統(tǒng)一著紅裝,然后演變?yōu)榫G裝和藍裝。如此等等。這一個個掌故,看似零散,合在一起看,就庶幾還原了的士百余年來的生存狀態(tài)和的士行業(yè)的演變歷程。在的士行業(yè)面臨大轉型大改革的今天,希望這本書能夠給從業(yè)者們提供一些變化的思路;另一方面,我更希望各行各業(yè)都能有一本像這樣的通史,讓行業(yè)外的人有一個體會和聆聽該行業(yè)的情感、法則和故事的窗口,通過這種體會,各行各業(yè)的人相互間才會有同理心,這種同理心,是感受力,是人類最簡單的智慧,也就是儒家講的仁。對別人如此做事進行還原敘事,這就叫原。原諒的原本意就是回到它開始的狀態(tài)。只有還原,才能達成諒解。對他人的不周到多一些原諒,少一些責備,人際關系自然更加和諧。我更看重這本書在這一方面的典范意義。
是為序。
目錄
第一章 從轎子、馬車、黃包車到汽車
的士的前世今生 /001
第二章 蓉城的士祖先們/008
第一節(jié) 轎子肩上的士/008
第二節(jié) 四輪馬車曾經(jīng)街頭之王/019
第三節(jié) 川西壩子雞公車/030
第四節(jié) 風光的士黃包車/038
第五節(jié) 水上的士渡口忙/057
第六節(jié) 單車的士不孤單/064
第三章 熟悉的士有風光/071
第一節(jié) 三輪車的士穩(wěn)當當/071
第二節(jié) 機動三輪不機動/089
第三節(jié) 蓉城出租汽車,你生于哪天呢/092
第四節(jié) 六十年代,時興客串的士/105
第五節(jié) 上海牌出租車猛然登場/112
第六節(jié) 開業(yè)難,做市場更難/118
第七節(jié) 首家的企上市場 獨家經(jīng)營僅百天/126
第八節(jié) 中外合作的四川中日/132
第九節(jié) 緊跟中日是中北/133
第十節(jié) 繞不開的 耳朵/135
第四章 的士票據(jù)看的士/143
第一節(jié) 分區(qū)分級妙管理/143
第二節(jié) 打的黃包車,五十年代收大票據(jù)/150
第三節(jié) 的票里面看服務/156
第四節(jié) 我們也叫駕駛員/162
第五節(jié) 閱讀有趣的力資/168
第五章 出租汽車,成都也有百年車風景/175
第一節(jié) 難以識別的出租汽車/175
第二節(jié) 全民下海的出租汽車/182
第三節(jié) 穿職業(yè)裝的出租汽車/203
第六章 的哥的姐眾生相/214
第一節(jié) 三輪車的哥很光榮/214
第二節(jié) 幸福的哥王家琪/232
第三節(jié) 壓縮餅干林國春/238
第四節(jié) 兩成與兩模/259
第五節(jié) 長江的獻血大王/283
第七章 的企創(chuàng)辦了的士兩站/287
第一節(jié) 最初的嘗試就是建個家/287
第二節(jié) 搬家搬出新天地/294
第三節(jié) 眾籌出來的的士書館/299
主要參考文獻/317
后 記/319
補 記/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