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一個現(xiàn)實版的童話故事
結(jié)識李旸,是一個偶然。
當時,我剛從拉美回國不久,在《亞太日報》開設專欄“山外青山”,每星期都會為挑選有故事的寫作對象而苦惱。一次,一位校友向我提起了李旸,并提供了她的手機號,就這樣,我認識了這本書的主人公……
我和李旸的第一次通話,就像是一場和大山爭搶信號的拉鋸戰(zhàn)。
我坐在辦公室里,抱著座機,聽著她的聲音時而響亮,時而微弱。李旸說,她得出去走走,因為戶外信號會強一些,移動電話就得移動著打。我仿佛看見,她披散著長發(fā),穿著景頗族織錦筒裙,佇立在中緬邊界的青山綠水間。
跟隨李旸清亮的聲音,我走進了一個童話。一個女子,跟隨最愛的人,來到云南德宏的景頗族山寨,與一群有靈性的孩子為伴。半山腰上,是他們一磚一瓦、一竹一木親手建起來的家,每天在這里與孩子們一起繪畫、攝影、演木偶戲,享受學習和創(chuàng)作的快樂……
這篇名為《從白領到山民》的專欄文章,讓更多的人認識了李旸和榕樹根兒童教育機構。似乎,一切應該算是圓滿了,但我總以為,童話還沒有講完……
。玻埃保的辏对,新世界出版社的張海鷗總編輯找到我,說她對李旸的故事很感興趣,希望我繼續(xù)采訪,把文章擴寫成一本書。
于是,我如同一個尋寶者,步入景頗族的神秘森林,也走進了一個女人的內(nèi)心世界。
我看到,景頗孩子善良、聰慧和藝術天賦,卻無法換來優(yōu)異的課業(yè)成績,他們是學校中的差生,無緣上到高中,只能盲目地跑去城里打工;
我看到,那些熱情、淳樸的鄉(xiāng)親,也許是個長期吸毒者,而那些穿著美麗景頗盛裝、歡笑著跳舞的女人,可能有個因販毒或家暴而被捕的丈夫;
我看到,即使聰明能干如李旸姐,也會在午夜偷偷垂淚,她要不停地籌資、備課、帶著孩子們做活動、接待來訪者、做宣傳、培訓志愿者,同時也要應付外界的種種誤解和責難……
原來,隱居山林的,不一定是神仙。蝴蝶若想破繭,就一定要經(jīng)歷苦痛。
與世間浩如星海的“大部頭”相比,這只是一本小書。書里記錄的,不是英雄偉人的豐功偉績,也并未明星大咖的八卦軼事,只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心路歷程、數(shù)名普通人的公益故事,以及一群邊遠山區(qū)孩子的成長經(jīng)歷。
然而,“為山里孩子量身定做教育,尋找屬于他們的成長之路”,李旸所做的這件事,聽則陽春白雪,實則火燒眉毛。
當你看著,那些才進入青春期的山里孩子的眼睛,曾經(jīng)的靈性已被頹廢、麻木取代,打架、飚摩托、抽煙,甚至吸毒成了他們?nèi)松某B(tài),便會意識到,李旸的殫精竭慮完全不是自尋煩惱。
似乎,李旸為自己選擇的這條人生路艱難、崎嶇,甚至有些奇怪,但景頗人樂觀、堅韌的個性,早已融化在她的血液里,使她堅信,自己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面對他人異樣的目光,她會難過,會沮喪,但不會恐懼。
因為,孩子們信任的目光和一點一滴的進步,是她前行的動力。在“榕樹根之家”,“啞巴姑娘”獲得了洪亮的聲音,自閉男孩走上了舞臺,抽煙酗酒、打架成性的臭小子們成了街舞明星,越來越多飽受貧窮和毒品威脅的孩子在努力探尋三個問題的答案:“我是誰”,“我要什么”,“我如何圓夢”……
真正的教育,是用一棵樹去搖動另一棵樹,用一朵云去推動另一朵云,用一個靈魂去喚醒另一個靈魂。
喚醒一個靈魂,談何容易?
再難,也要去做!畢竟,這世間,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有些關,總要有人去闖,有些路,總得有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