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百年:民國前傳》以時間為線索,以一種歷史地理的視角,描述了晚清特別是最后十年中國諸多人物、事件、思想對辛亥革命和民國到來的影響。涉及新軍、維新、立憲派、租界、義和團、光復(fù)會、日俄戰(zhàn)爭、保路運動、武昌起義、近代報業(yè)等諸多內(nèi)容,展示了歷史的復(fù)雜、多樣性。
《穿越百年:民國前傳》通過名家與新銳的游記,配以大量新舊圖片,穿梭于當下和往昔,用生動的方式鉤沉、解讀歷史,并涉及眾多城市和歷史人物,使讀者有很強的現(xiàn)場感與參與感。
留在地腳上的歷史
張鳴
歷史是人演出來的,一代又一代,你方唱罷我登場,更多的時候是唱對手戲,或打,或談,或者一起喝酒吃飯,歌舞彈唱。但所有的戲碼,都得在地上演,演好了,還是演砸了,都會留下痕跡。
中國人跟歐洲人不一樣,在建筑上,善于玩土木,不善于玩石頭,改朝換代,從項羽開始,又偏喜歡放火,所以一個個前朝的舊跡,剩下的不多,但是土地卻有記憶,地層的差異,一個又一個的夯土敦,告訴后來的人們,這里經(jīng)過了多少次的滄海桑田,多少次的王冠落地。只要腳踏上那片土地,土地就會告訴你點什么。
寫歷史,讀歷史,都可以走著寫,走著讀?疾煲粓鰬(zhàn)役,不親臨現(xiàn)場,看看山川地貌,河流走向,就只能是紙上談兵,不辨東西。想知道皇帝是如何尊貴,怎么也得到故宮走一趟,立在丹墀之上,你才明白,大殿里龍椅坐上的那個人,無論是什么德行,在這樣的建筑里,都透著威嚴,讓人敬畏。
2011年辛亥革命百年紀念,應(yīng)廣東南方電視臺的邀請,跟中山大學(xué)的一位歷史學(xué)教授一起,走讀了廣州的革命遺跡。其實,當日的廣州,早已不復(fù)存在,能走讀的也就是寥寥無幾的幾座墳塋。但是,即使看看當年建造的墓碑,摸摸碑上的文字,還是能感觸到幾絲歷史的厚重,有一種瞬間回到當日現(xiàn)場的感覺,用今天的時髦話說,叫做穿越。
穿越無非是種夢囈,無論科技如何發(fā)達,估計都造不出時光列車,把現(xiàn)在的人送到古代去。但現(xiàn)在的人寫史讀史,如果沒有一點古人的現(xiàn)場感覺,多半做不好這事。
到了旅順要塞,你才能感覺到當年日俄戰(zhàn)爭的殘酷,同時才能體會出甲午戰(zhàn)爭中清軍是多么的無能。同樣一個要塞,俄軍堅守了將近一年,而清軍僅僅守了8天。到了劉公島,你才能明白,當年北洋水師的避戰(zhàn)策略,是多么的荒唐。劉公島和對岸的威海,構(gòu)成了一個完整的烏龜殼似的堡壘,躲在里面,敵人的海軍的確攻不進來,但是只消敵人繞道從后面攻下威海,這個烏龜殼就被人掀開了,躲在里面的北洋海軍,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剩下挨揍的份了。
看看北京的西什庫教堂,你才能明白在義和團運動中,所謂義和團的勇敢是怎么回事了。這樣一個不大的教堂,沒有堅固的堡壘,里面僅40支洋槍就頂住了義和團幾萬人兩個多月的圍攻。如果義和團真的不怕死,擠也給它擠塌了。
我們的歷史課,真應(yīng)該開放,讓老師領(lǐng)著學(xué)生,走出來講,到歷史發(fā)生過的現(xiàn)場去講。這樣的話,歷史就活了。有的時候,看看展覽,看看古人用過的東西,鑒賞一下古人留下的畫像,看看古人穿過的衣服、用過的盔甲,對于體悟歷史,都會有很大的幫助。歷史不僅需要學(xué)習知識,記住年代,更重要的是要有感覺。這種感覺,只能從古人的現(xiàn)場,包括古人留下的物件中去尋找。
因此,本書以地理為線索鉤沉歷史,不僅別開生面,也顯得生動而耐讀。
可惜的是,這么多年來,我們在革命和建設(shè)中,對古人,或者說對自己的祖先過于不尊重了,革命大拆大砸,建設(shè)和開發(fā)還是大拆大砸,還有推土機和挖掘機的橫掃。所謂封建主義的痕跡不值得保留,而近代修建的小洋樓,又是帝國主義的痕跡,更不該保留。這些年來,一邊是拆掉平毀古人的痕跡,一邊是大興土木修建假古董,歷史留在地腳上的遺跡,是越來越少了。假古董的出現(xiàn),把土地原來的記憶也給毀了。有時候,前年去的時候,東西還在,今年再去,就已經(jīng)人已非,物也不是了。即使建了假古董,建得跟真的似的,任憑你怎樣發(fā)思古之幽情,也找不到感覺了。 大概,我們只能躲進文字里,用我們走讀的文字,建一個小小的象牙塔,在里面祭奠我們的古人,我們的歷史。
2012年4月7日星期六
于京北清林苑
上海,租界西風
五臺的光榮與夢想
梁啟超的茶坑村
小站春秋
《張南通》故里行
尋路東交民巷
西什庫,熱月圍攻
瀏陽,激進的小城
旅順口的陷落
洋書店——延陵巷
1907,紹興之夏
佟麟閣路上的賽跑
岳府街,被遺忘的光陰
從萬木草堂到黃花崗
武昌,昔日風雷
長江路南京的背景
版權(quán)頁:
插圖:
上海,租界西風
薛理勇
吾國外力侵入,則上海當為政治上之國恥紀念地;物質(zhì)進步,則上海又為學(xué)術(shù)上之文化發(fā)軔地。
——姚公鶴《上海閑話》
1843年11月17日上海正式開埠不久,英租界率先在上海建立(1845年),之后1848年和1849年美租界和法租界建立;1863年,英、美租界正式合并,就是后來所稱的“公共租界”。
在上海英租界出現(xiàn)后的50多年間,各國先后在上海、天津、漢口、廣州、廈門、九江、鎮(zhèn)江等12個城市建立了30個租界,總面積不足40平方公里,而上海租界的面積就達到22平方公里。同樣,到20世紀30年代,上海的城市面積約為40余平方公里,其中租界面積占2/3強。上海租界之地位、勢力、影響、作用之大是顯而易見的。
租界是獨立于中國行政體系和法律制度之外的殖民地。但對于長期自我封閉的大清帝國而言,租界又如“違章”打開的門戶和窗口,西方的自然科學(xué)、社會科學(xué)就通過洞開的門戶、窗口進入租界,影響全國。從某種意義上說,列強的入侵加速了中國封建制度的死亡,提前和加快了中國近代化的進程。
路名背后
1845年初建的英租界相當于今天的延安東路至北京東路的外灘,面積830畝。1848年英租界第一次擴張成功,范圍相當于沿今天的黃浦江西岸、蘇州河南岸、西藏中路、延安東路一圈,面積2820畝。1848年建立的美租界位于蘇州河北岸的虹口,無明確界址,只稱“沿江三里之地”。1863年,英、美租界正式合并,后稱Foreign Settlement或British and American Settlement,但人們?nèi)粤晳T把原英租界叫做“英租界”,蘇州河北岸的租界叫做“美租界”或“虹口美租界”。1899年英、美租界擴張,改稱“公共租界” (Shanghai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總面積為33503畝,約合22.3平方公里。
英租界建立后即仿西方城市制度成立了“道路碼頭委員會” (Committee on Roads and Jetties),1854年遣散后重新組織Shanghai Municipal Council,直譯應(yīng)為“上海市政委員會”。但是漢語中沒有與municipal相對應(yīng)的詞,人們認為該機構(gòu)負責租界的規(guī)劃、建設(shè),與清朝中央六部中的“工局”相似,于是叫做“工部局”,是租界最高的領(lǐng)導(dǎo)機構(gòu),相當于租界的“市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