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讀《四書》,后讀經(jīng)、史,是歷代帝王必修之大綱!端臅苯狻肥敲鞔鷥沙蹘、萬歷首輔(宰相)張居正同翰林院講官專為萬歷皇帝量身定做的宮內(nèi)讀本。而萬歷皇帝即位時只有十歲,講稿用明代白話文寫成。張居正用“四書”教育皇帝,要讓萬歷皇帝做一個像唐太宗那樣開明的君主。
《張居正直解<孟子>(套裝上下冊)》是當時張居正和翰林院的講官們對“四書”中的《孟子》進行講解的講稿,內(nèi)容翔實,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同時融入了張居正等人對歷代王朝興衰的總結(jié),以及對重大歷史教訓的獨特見解和銳意進取的改革思想,其微言大義,永為后世之借鑒。
《張居正直解<孟子>(套裝上下冊)》:
公孫丑上
【原文】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于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公孫丑,是孟子的弟子。當路,是官居要地。
公孫丑問孟子說:“先年齊國賢相,桓公時有管仲,景公時有晏子,都能致君澤民,功業(yè)顯著,后來無有能繼之者。設(shè)使夫子今曰得居要路,而秉齊國之政,似他這等功業(yè),還可復自期許,克繼前人否乎?”蓋戰(zhàn)國之世,崇尚伯功,多推尊管、晏,故公孫丑之言如此。孟子答說:“自古豪杰之士,以道德功業(yè),顯聞當世者,豈止是管仲、晏子二人。惟二人相齊有功,故齊國之人,習于聞見,多有稱道之者。今子亦以管仲、晏子為言,子真齊人也,但知有管仲、晏子而已。豈知圣賢經(jīng)綸康濟之業(yè),光明俊偉,有高出于管、晏之上者乎?然則子之期待我者亦淺矣!狈虿咧簦遣挥懈呤乐,特其志于功利,而不純乎道德,是以見小欲速,規(guī)模狹隘,而為圣門之所羞稱如此。故論治者,宜以唐虞三代為法。
【原文】
“或問乎曾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曾西蹙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唬骸粍t吾子與管仲孰賢?’曾西艴然不悅,曰:‘爾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專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曾比予于是?”
張居正直解曾西,是曾參之孫。蹙然,是不安的模樣。先子指曾參說。畏,是敬畏。艴,是怒色。孟子又對公孫丑說:“汝但知齊有管仲、晏子,不知管、晏事功,固圣門弟子所羞稱者也。昔者或人問曾西說:‘圣門有子路者,吾子自度與他孰為高下?’曾西蹙然不安說:‘子路在圣門,聞過則喜,見義必行,學已造乎正大高明之域,乃吾先祖所敬畏而推讓者也,我何敢與之比方乎?’或人又問說‘汝既不敢比子路,然則自度比管仲孰為高下?’曾西艴然不悅說:‘你何乃比我于管仲?凡人出而用世,有做不成功業(yè)的,多因得君不專,行政不久。管仲輔相桓公,桓公委心信任,君臣之間,志同意合,其得君那等樣專;獨操國柄四十余年,大小政務(wù),都出其手,其行政那等樣久。若是大有抱負的,乘此機會,便須有大功業(yè)做將出來。今考其功業(yè),不過九合諸侯,假仁義以成霸功而已。其功烈則那等卑陋,而無足觀也。管仲之為人如此,固我之所深鄙者.爾何乃比我于此人乎?”’蓋有圣賢之學術(shù),斯有帝王之事功,管仲識量褊淺,不知有圣賢大學之道,故其功業(yè)所就,止于如此,所以曾西鄙之而不為也。
【原文】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愿之乎?”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曰:“以齊王,由反手也!
張居正直解以,是贊成的意思。霸,是諸侯之長。反手,是轉(zhuǎn)手。孟子又答公孫丑說:“觀曾西與或人問答之言,則管仲之功烈,乃曾西之所不屑為者也。曾西既所不為,而子乃為我愿之,豈以我為不及曾西乎?其待我亦淺矣。”公孫丑猶未之達也,復辯之說:“管仲相桓公,尊周攘夷,以為盟主,而諸侯皆奉其命,是能致其主以為霸于天下也。晏子相景公,布德緩刑,以修內(nèi)治,而一時盛稱其賢是能致其主以顯名于當世也。二子之功烈,卓然如是,而夫子猶以為不足為,不知更何以加于此乎?”孟子答說:“管仲輔君以霸,晏子輔君以顯,雖亦有功于齊,然未能致主于王道也。如使我當路于齊,而得君行道,則將使天下之民舉安,而以齊王于天下,如轉(zhuǎn)手之無難矣。豈特以其君霸、以其君顯而已哉。此吾之所以卑管、晏而不為也。’
【原文】
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猶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于武丁,賢圣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久矣,久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紂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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