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無奈的吶喊

二月河

一個真正有良知的作家，不在于他寫了多少部作品，而在于他有沒有社會責任感。我認為，有社會責任感的作家，不是去迎合社會，而是要關注社會。關注底層的生活，關注生態(tài)環(huán)境，關注百姓的生存狀態(tài)和命運，只有這樣的作家，才能贏得大家的喜歡。

我與祖克慰不太熟悉，對他的了解，是在報刊上，零零星星地讀過他的一些散文，對他有了初步的印象。此前也曾看過他的《鄉(xiāng)村文化人》。著名作家、魯迅文學獎獲得者周同賓在他的《鄉(xiāng)村文化人》序言里說：祖克慰寫的是悼文，唱的是挽歌，畫的是絕版的風景，切切地為民間文化招魂，為各懷絕技的鄉(xiāng)村文化人描摹謝幕的背影。我看出，他的筆顯得沉重，字里行間透露悵惘、凄愴，有限的語言載不動無限的鄉(xiāng)愁。那么，看了祖克慰的動物系列散文，我覺得，在他的字里行間，充滿了深深的無奈與憂傷。

據(jù)祖克慰說，他寫動物系列散文，已有多年，目前已寫了一百多篇。從他的散文里，可以看出，生活在他家鄉(xiāng)的各種動物，依次出現(xiàn)在他的筆下。讀著他的散文，可以聽見來自他內心深處的吶喊，如《與一匹狼對峙》《孤狼》《敬畏一只野兔》《最后的豹子》《懷念1983年的野豬》等。讀他的動物系列散文，讀到的是一種蒼涼，一種厚重，一種責任，讀到一個作家的良心。他的文字，有一種隔世的滄桑，有一種深深的憂患，有一種莫名的傷感。讀他的文字，內心深處總會有一種強烈的震顫。這是我從他的動物系列散文里感受到的。

他的散文，總能觸動你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杜c一匹狼對峙》這篇散文我是比較喜歡的。開筆從容，語言疏朗清淡，又流暢自如，語言給人一種獨特的美感。人與狼的恐懼、緊張，人與狼的相互誤解、敵視，隨著雙方的善意的緩和，緊張、恐怖逐漸消退，讓人看到了人與狼的和諧相處的精彩畫面�！蹲詈蟮谋�子》中，一頭年老的豹子，為生存所做的努力抵達一種極限，即在鄉(xiāng)民槍聲中吞食捕獲而來的羊肉，撕裂、吞食、死去幾乎同步完成，這些細節(jié)完全超越動物與人的對峙與斗爭，而進入大自然生命的悲壯起落之中，不由讓人想起杰克·倫敦的《熱愛生命》�！豆吕恰肥且黄�頗具浪漫主義色彩的散文，在那個貧困的年代，人與人的愛情，狼與狼狗的愛情，雖然很美，但是，從文字里，讓我們感到貧窮和生態(tài)的惡化，讓我們的家園格外孤獨。文章告訴我們，人與自然的和諧，是多么重要。

在祖克慰的散文中，有幾篇是關于動物愛情的故事。在作者的筆下，動物的愛情，充滿著悲愴，悲愴得感天動地。在《雁的絕戀》中，一只公雁固守著一只因受傷而不能南飛的母雁，它精心的呵護由此感動著傷害它的人及周圍的村民，在寒冷的夜晚公雁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受傷的母雁，直到雙雙凍死在雪夜中。當村民掩埋它們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兩只大雁緊緊地連在一起，張開的翅膀怎么也合不攏，它們黏連在一起，成為一體�！兑恢粸閻垩城榈纳n鷺》中，失去伴侶的蒼鷺，因為忠于愛情，在等待中把死亡留給自己。蒼鷺的等待，已然定格于自然界生靈最崇高、最深刻的動物的愛情，讓人震撼！祖克慰將動物的愛戀之情寫得如此深沉，如此凄婉、絕美，不能不令人潸然淚下。

祖克慰的動物系列散文，從動物的真善美、動物的悲慘處境、人類的殘忍、人類與動物的關系等諸多角度直擊人的靈魂，讓人在閱讀的同時，拷問自己的道德與良知，從而產生理解與尊重、感恩與敬畏。

作者從小生活在鄉(xiāng)間，進入城市的他帶著一顆感恩的心，滿懷悲憫之情為我們講述著自己曾經歷過的一個又一個悲愴的動物故事。 一支獵槍，一口陷阱，一支麻藥，讓豹子、野豬、狼、獾子、野兔、黃鼠狼等動物悲鳴著倒下，讓我們在啞然之后，欲哭無淚。曾經的傷害，讓許多與人類和睦相處的動物變得陌生，遠離了我們。于是，祖克慰用泣血的文字呼吁：關注動物，關注大自然，保護大自然！

在一篇文章里，祖克慰說：每當寫完一篇文章，他就有著莫名的興奮，他會點燃一支煙，慢慢地抽著；他會沏一杯綠茶，慢慢地喝著；他還會在暗夜里，睜大眼睛，想想東，想想西，有時候也想想女人。這種自然坦誠、率性的語言里，透著一種孩子般的可愛�？烧l能體會到他在創(chuàng)作道路上所飽嘗的辛酸和痛苦、無奈與掙扎？

需要說明的是，祖克慰的動物系列散文，有自己的語言特色，別具一格，筆調蒼涼，字里行間透著淡淡的憂傷、凝重、凄美與眷戀，筆下的生命彌漫著悲壯的氣息，撼動著讀者的心扉，讓人過目難忘。

這是我讀祖克慰動物系列散文的一點印象。是為序。

2016年11月于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