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是一部講透政治、經(jīng)濟、管理的心理學巨著,被譽為群體心理學的開山之作。全書深入淺出地剖析了群體的種種特點及其成因,精致地描述了集體心態(tài),對人們理解集體行為的作用以及對社會心理學的思考發(fā)揮了巨大影響。作者在書中以預(yù)言家般的洞察力,成功描述了此后一百多年間包括兩次世界大戰(zhàn)和眾多民主革命等幾乎所有重大事件。
在這一本書里,我們主要研究群體心理。
每個種族的每個人,因為遺傳的原因,會具有某些共同的特征,種族的氣質(zhì)便是由這些特征合在一起構(gòu)成的。這些個體中的某些人,出于某個目的,就會聚集在一起,變成一個群體。我們可以通過聚集在一起這件事觀察出,這個群體除了具有原先的種族特征外,同時還具有新的心理特征。與種族特征相比,這些特征有時候會有非常大的不同。
在各個民族的日常生活中,歷年來,有組織的群體所起的作用是至關(guān)重要的,但是這種作用現(xiàn)在卻表現(xiàn)得最為重要。目前這個時代,所有特征中重要的一點是,個人有意識的行為,會逐漸被群體無意識行為取代。
我用純科學的方式,針對群體所引起的較為困難的問題進行了研究。換句話說,我所做的研究、付出的努力,只考慮方法,各種意見、教條、理論對我是沒有影響的。我深刻地相信,這是發(fā)現(xiàn)少數(shù)真理的唯一方法。當我們所討論研究的問題,是大家都在討論,而且眾說紛紜的時候,情況就更是如此了。一些科學家想努力澄清一些現(xiàn)象,那么他就不會管澄清的這些現(xiàn)象,是否會觸及某些人的力量。有一位杰出的思想家阿爾維耶拉,他在最近的一本著作中說過,他不屬于當代的任何學派,有時候他就會發(fā)現(xiàn),他和這些派別的各種理論都是不同的。我希望這部新的著作也適用于這樣的理論。如果屬于了某個派別,那就必然要相信這個派別的一些偏見,還有那些先入為主的意見。
不過我還是要向讀者說明一下,對于我的研究,為什么猛然看上去,會發(fā)現(xiàn)一些難以接受的理論。比如我指出一些群體,即使組成這個群體的人是杰出人士,指明這個群體的精神極端惡劣,但在這之后,我仍然會斷定,就算存在這種低劣性,可是如果干涉他們的組織,依舊會非常危險。
這是因為,通過細致地觀察歷史事實后,所有的觀察都在向我證實一件事,社會組織是復雜的,就像一切有生命的個體一樣,讓它們突然發(fā)生某種變革,我們的智力還沒有達到這個水平。大自然有時候會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但是這種方式卻不是我們想要的方式。從這方面看,足以說明,對重大變革的熱衷,才是一個民族的致命威脅。不管這種變革在理論上多么出色,只有它能夠立刻改變一個民族的氣質(zhì),才可以說它是有用的。但是,擁有這種力量的,也只有時間。人們的本性,會使人們受到各種各樣感情、思想和習慣的影響,我們的性格外在表現(xiàn)在法律和制度上,是我們性格的需要。而法律和制度是性格的產(chǎn)物,那么反過來,法律和制度自然是不能改變性格的。
研究社會現(xiàn)象,以及產(chǎn)生這些現(xiàn)象的民族,在研究過程中是分不開的。以哲學的觀點來看待這些現(xiàn)象,它們似乎有著絕對的價值,但實際上,它們有的僅是相對價值。
所以,我們在對一種社會現(xiàn)象進行研究的時候,必須要分清先后順序,而且要從兩個不同的方面進行研究。通過這種方法,我們會看到,純粹理性和實踐理性的教誨,經(jīng)常是相反的。這種劃分的合理性,幾乎適用于所有的材料,就連自然科學的材料也同樣適用。從絕對真理的角度看,一個圓或者一個立方體,都是由確定的公式,加上嚴格的定義,從而形成不變的幾何形狀?墒侨绻麖挠∠蟮慕嵌瓤,這些幾何圖形,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卻呈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變化。再者,如果從透視的方面看,這些幾何又有了變化,立方體可以變成方形,再換個方向,又會變成圓形。而圓形則可以變成橢圓,也可以變成直線。這些形狀都是虛幻的,但是,考慮這些虛幻的,反而比它真正的幾何形狀有意義,因為只有這些虛幻的形狀,才是我們能看到的,能用照相機記錄的,能夠通過繪畫描述下來的。所以這樣看來,不真實的東西比真實的東西包含的真理要多得多。如果只談準確的幾何形狀,那么對自然就有可能存在歪曲,就會讓它變得難以辨認。我們可以這樣進行一下設(shè)想,如果這個世界的人對物體只能進行復制或者翻拍,沒有辦法實際接觸它們,那么對物體的形態(tài),他們就很難形成正確的看法。更進一步講,如果只有少數(shù)有學問的人能夠掌握關(guān)于形態(tài)的知識,那么這種形態(tài)就不會有多少意義了。
對社會現(xiàn)象進行研究的哲學家,要時刻記住這一點,這些現(xiàn)象不僅有理論價值,更有實踐價值,而且只有實踐價值與文明的進化息息相關(guān),這種價值才是重要的。對這個事實有了認識,那么在最開始的邏輯強硬地讓他接受某個結(jié)論時,他所采取的態(tài)度就會非常謹慎。
讓他采取類似保留態(tài)度的原因還有一個,社會事實是非常復雜的,想要全部掌握是不可能的,想要預(yù)見它們之間互相影響帶來的后果,那就更不可能了。除此之外,在我們能夠看見的事實背后,還隱藏著數(shù)不清的原因。我們可見的社會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可能是某些很大但又無意識的機制的結(jié)果,可是我們能夠分析達到的范圍卻不滿足這種機制。我們可以做個比喻,將我們能夠看得見感覺到的現(xiàn)象比作水面的波浪,這些波浪是海洋最深處某一個湍流的外在表現(xiàn)。就群體而言,它們的大多數(shù)行為,在精神上,都表現(xiàn)出了一種很獨特的低劣性質(zhì),在其他的行為中,又好像有神秘的力量在左右著他們,古代的人會叫它命運或者天意,而我們則把他們視作亡靈的聲音。對于他們的本質(zhì),我們雖然不了解,但是對于它們的威力,我們卻不能忽略。在民族的內(nèi)心深處,有時候會感覺有一種持久的力量在支配他們,比如,比語言更復雜、更有邏輯、更神奇的事物是什么?這個產(chǎn)物其組織程度讓人贊嘆,也只能是來自群體無意識的稟賦。最有學問的人,以及最有名望的語法專家,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是指出一些規(guī)律那些支配語言的規(guī)律但要是創(chuàng)造規(guī)律,他們絕對不可能。就算是偉人的思想,我們能說那完全是由他們頭腦產(chǎn)生的嗎?顯然不能,這些思想確實是從一個獨立的頭腦中產(chǎn)生的,但也是基于群體的稟賦。
毫無疑問,群體總是無意識的,但是,它們強大力量的秘密也許就隱藏在這些無意識之中。在自然界,一些生物的行動完全受本能支配,但是這些行動的復雜性卻是令我們驚嘆的。理性只是較晚的人類才有的屬性,并且還不夠完美,還不能揭示無意識的規(guī)律,理性想要站穩(wěn)腳跟,還需要未來很長時間。在我們的所有行為中,無意識作用很大,而理性卻沒什么作用。無意識起著作用,但是以一種人不知道的力量方式。
如果我們想要待在安全的范圍內(nèi),不借助模糊的猜測和沒有任何用處的假設(shè),而是用科學的手段取得知識,其實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留心關(guān)注那些我們接觸的現(xiàn)象,并且所有的思考只針對它。通過這些思考得出的結(jié)論,必然是不成熟的,因為在我們接觸到的現(xiàn)象背后,還有很多我們看不到的現(xiàn)象,或者隱約能夠看到的現(xiàn)象。
古斯塔夫勒龐(Gustave Le Bon,1841-1931),法國社會心理學家、社會學家,群體心理學創(chuàng)始人,以對群體心理特征的研究而聞名于世。早年在巴黎學醫(yī),后來游歷了歐洲、北非和亞洲,完成了多本人類學和考古學著作。晚年開始研究心理學,并在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寫下了一系列心理學著作,如《烏合之眾》《民族演變的心理法則》《法國大革命和革命心理學》《戰(zhàn)爭心理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