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1: 開篇章,1992年成功登頂K2前夕
在登頂?shù)那耙灰,你會激動,緊張,焦慮,完全不能睡覺。我一直想,在做了這么多事之后,明天還有沒有足夠的力氣?我們具備上攀2250英尺,完全不用輔助氧氣的能力嗎?
鬧鐘在晚上十一點響了起來。我們花了兩小時煮好熱飲,在狹小的空間里穿好衣服,并且整理好裝備。一場風暴已不知不覺降臨。帳篷外面風雪交加。我們做了所有準備,然后等待,每半小時就巡查一次直到早上五點,希望壞天氣有有所好轉(zhuǎn)。那之后,我們知道不可能了因為現(xiàn)在開始攀登已經(jīng)太遲,并且我們不能在這種天氣情況上去。但是我們也不想就這樣下山。我們意識到如果再下去一次,我們就再也不會上來了;因為那樣,我們就會沒有時間,沒有體能。于是,我們只能選擇耐心且固執(zhí)地堅守在四號營地等待天氣好轉(zhuǎn)。
那天,我們中的兩個墨西哥人決定下山了。如果你的身體和精神不夠強壯,在26000英尺的海拔生存也是非常困難的;魻柡筒柕娜鸬浜湍鞲珀犛褌兌际呛苡薪(jīng)驗的登山家,所以沒人覺得他們需要引導下山。
那兩個中途打道回府的墨西哥人實際上之前登過珠穆朗瑪峰,但他們技術上沒有非常熟練。在三號營地的陡坡上,途經(jīng)我和斯科特遭遇雪崩右邊一點的地方,他們犯了個大錯。
在我們前一天攀那段陡坡的時候,我就知道斯科特和我有能力下撤。在那天,墨西哥人中的一個用登山杖做固定錨保護站,設立了一個輔繩下降系統(tǒng),但登山杖沒有完全插進在陡坡的冰雪里,而是僅僅部分垂直插在陡坡上。當我聽說事情原委后,我簡直不敢相信。你不能用登山杖做支撐垂降啊
個打釘錨的人安全地用繩索輔助下來了,但當他的搭檔,阿德里安貝尼特斯把他全身重量依托在繩上垂降時,登山杖瞬間滑了出來。他摔落3000英尺而殞命山下。我們留在三號營地的兩個隊友可以看到他的尸體掛在靠阿布魯齊嶺左邊的一個斜坡上,但他們沒有辦法可以安全地把尸體帶回來。我們從無線電中聽說了這場意外。那天晚上,我們知道阿德里安死了。我想著,我的天!這座山到底怎么回事?
查理梅斯原來和那第三個墨西哥人,赫克 龐塞德里昂是一對搭檔。阿德里安死了以后,赫克托下去安慰那個幸存的隊友。于是查理被拋下成為孤兒,所以后他和我還有斯科特組成一隊。
我們一天天等,直到八月十四日。我們真的無聊透頂。我們沒帶書,斯科特又和我差不多已經(jīng)待在一起三個月了,所以我們也沒啥可聊的。同時,我們開始擔心:我們是不是有被風暴圍困在山上的危險?我們有機會嘗試登頂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們在26000英尺海拔生存都已經(jīng)很困難的情況下,還有沒有足夠的體力來沖頂?
精彩片段2: 放棄獸醫(yī)事業(yè),追尋攀登理想
1991-92年的冬天,我正和斯科特費舍爾忙著計劃登K2。攀登8000米山峰已經(jīng)成為我血液的一部分,盡管當時我還沒有想要攀登所有14座8000米高山的夢想。
與此同時,那個冬天也是我人生中焦慮的一段時間。斯科特和我絞盡腦汁地想籌到足夠的錢可以付我們同俄羅斯登山隊共同攀登K2的費用。這么多年求學生涯,我已經(jīng)差不多欠了25000美金的債務。每個月我只能還貸款的數(shù)額。
那年在意志薄弱的時候,直面慘淡的現(xiàn)實和我的事業(yè)總是給我?guī)礤F心的痛。我那么努力,花了9年的時間完成本科和獸醫(yī)學博士學位,找到了兩份很好的工作,然而我卻不得不放棄我的工作,原因就是我的工作和登山無法兼容。目前,我即將迎來33歲,卻在每天依靠砸釘子來維持生計。這就是我的余生要做的事嗎?很多登山隊員都選擇了類似的道路為了滿足自己的愛好。10年前,喬恩克拉考爾住在離我?guī)子⒗锏牡胤,做建筑工人就為了可以隨時丟下工作去爬山。直到1981年,喬恩在做了5,6年釘釘子和在阿拉斯加漁船上謀生的日子,他才下定決心去試試做個作家。
1992年春天,當我和斯科特在計劃K2的時候,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zhàn)我充滿了興奮。但是就靠登山來過上還不錯的日子來說,這種可能幾乎為零。
精彩片段3: 世界屋脊上的生活瑣事:穿衣,吃飯,上廁所等等
但是攀登珠峰從來不是容易的,而且永遠充滿危險。我發(fā)現(xiàn)多年以來每次我演講時,在問答環(huán)節(jié)總有很多人對于基本的事情很好奇。比如,你們在沖頂當天穿什么?你們吃啥喝啥?你們怎么上廁所?
也許,我們是時候插個閑話,給大家簡要回答一下這些問題,解釋一天一天,一分鐘一分鐘去攀登八千米峰是一種什么樣的情形。
首先,在海拔24000英尺以上登山,通常穿什么?腳上,一般是雙層靴子 一層塑料外殼和絕熱材料Alveolite做的內(nèi)膽,一種不可壓縮的海綿。在靴子里面,我穿兩雙厚襪子,由羊毛和彈性纖維混紡的。一百多年來,登山者更喜歡舊皮靴。和塑料比起來,皮靴差得很遠,因為皮質(zhì)吸收濕氣,然后就結(jié)成了冰,這自然就造成了凍傷。拉切諾和赫爾佐格在1950年爬安娜普爾納峰時都因凍瘡失去腳趾就是因為他們穿的是皮靴。(并不是說他們好像有什么別的選擇,因為塑料靴子要再過三十年后才被發(fā)明出來。)盡管有靴子技術的進步,現(xiàn)在登山者仍然會因為凍傷失去腳趾。
身上,你要穿長內(nèi)衣褲,上身和下身。合成纖維比羊毛更好,因為羊毛穿上會癢。不要選棉質(zhì),因為它會吸收你的汗,也沒有濕的合成纖維更保暖。在長內(nèi)衣褲外面,穿一件連體無袖羊毛外套。不要穿羊毛背心,因為你需要把它塞進羊毛褲里;而當你帶著保護裝備和綁住背包的腰帶都集中在身體中部的時候,這就太麻煩了。
你可以想象到,穿上這一堆衣服,你看起來就像廣告里的小胖吉祥物,非常臃腫笨拙。你可能要腳上穿五層,手上穿三層。如果還要戴氧氣面罩,你幾乎就像被困在宇航服里。盡管像被吹起來的氣球,你還是需要能一直看到自己的腳。這一切需要時間適應,并且你可以想象每次穿好衣服需要多久時間。在凌晨一點時,當兩個人在狹小的帳篷中掙扎著穿衣服時,簡直就像玩一局讓人窒息扭曲游戲。
我?guī)У谋約五十五厘米長(少于兩英尺),頭上一邊可以削冰斬雪,另一邊可以迅速扎進陡峭的冰面固定。近一世紀以來,登山員用的都是以岑木或者山胡桃木做把手的三英尺長的經(jīng)典冰鎬,那冰鎬長到可以在冰川上做行手杖,到后來這就成為了它的主要功能。直到19世紀60年代,這些很有型但不怎么實用的冰斧是世界各地登山者的工具。
我的冰鎬是我在山上重要的工具。有它,我可以在雪或者冰上停下來,安全爬上極陡峭的地形,用它在危險山坡上平衡支撐,或者劈冰做我的帳篷地基。在平緩地段,我也會用登山杖來平衡。
我也常會帶一堆柳木條來標記路線。這些是那種三英尺長的綠棍子,專門賣給種番茄種的人的。我在棍子一頭貼上紅旗。每次遠征開始前,我都會去園藝店買幾百個。那店員會說,伙計,你今年要種好多番茄。
……
所以,每個人都想知道,在穿上那個像宇航服一樣的衣服之后,你怎么上廁所,尤其是當你需要大號的時候。簡單來說,這是很讓人頭疼的事。我比較幸運,因為我的生理比較有規(guī)律,我通常在早上離開營地前解決這個問題。但在高海拔處,登山員常常會拉肚子,那就可能非常麻煩了。
……
我們的帳篷必須要可以經(jīng)受強風而且體積小,這樣既可以節(jié)省重量(兩個人的帳篷一般5公斤)而且可以盡可能保持熱量。沒有比喜馬拉雅山上永不停止的大風持續(xù)肆虐帳篷的聲音讓我更熟悉了。常常是風的聲音太大以至于讓人難以入眠,除了登頂?shù)那耙粋晚上因在帳篷里時間太短而不能入睡--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內(nèi)心緊張,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差不多凌晨一點或者兩點就要出發(fā)。
。。。
你可能覺得,在26000英尺海拔,人會需要保暖的睡袋,但我只帶個可以在華氏零度使用的,它只有4.5磅重。我之所以可以用這個睡袋,是因為我穿著除了靴子以外所有的衣服睡覺。我的羽絨服就像一個里層的睡袋。常常我和我的同伴在裝備極簡的情況下,只帶一個睡袋,然后我們打開拉鏈把睡袋像毯子一樣蓋在身上,像勺子一樣后背貼著前胸躺著。關于睡墊,我更喜歡3/4寸厚從頭到腳的閉孔泡沫墊。
那吃飯喝水怎么辦?到目前為止,高海拔處重要的是補充水分,而這說起來容易。我們的爐子使用的是丙烷和丁烷混合的燃氣罐。在進帳篷之前,我們其中一人需要用垃圾袋裝滿一袋冰,敲碎了放在帳篷門口待用。沒有冰的時候,我們就得找干雪。它們就是我們的水源,你得一壺一壺地煮。如果只有干雪可以用,因為干雪中富含空氣,一壺雪煮完可能只剩了八分之一壺的水。高海拔的地方水的沸點非常低,沸水也就是和溫的差不多。每天晚上補水的過程常常需要花3到4個小時來完成。
精彩片段4: 人體高原反應
到目前為止,我們對人體在高海拔處發(fā)生著怎樣的變化還是一知半解。查爾斯休斯頓博士在這一深奧的領域中做了很多開拓性的工作,而他本人也是那個時代美國杰出的登山家,是1938和1952年K2攀登的領導者之一。1946年,為了回答人體在無氧氣幫助的情況下可以到達什么海拔的問題,休斯頓設計了喜馬拉雅行動。他把實驗個體放入減壓艙,然后逐步降低氧氣供給來模擬高海拔環(huán)境,與此同時他非常小心仔細的記錄著人體的重要生命體征(包括他本人)。
近年來,通過布朗尼什恩,湯姆霍賓,還有彼得哈克特這樣的專家們的研究,大大增加了我們對高海拔對人體機理影響的知識,包括可能會發(fā)生的問題和相應的解決方法。
基本來說,海拔17000英尺以上(約5182米),人體機能開始變糟。這個閾值早在沒有科學研究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為當時的人于實際生活中摸索出來。今天,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永久居住地或者村莊是在17000英尺以上,盡管有一些安第斯山中的礦建在20000英尺之上。(有個很有名的故事就是關于其中有一個礦場的管理人員想把礦工們的村莊向接近礦的高處搬遷,這樣礦工們可以節(jié)約每天上下爬山的時間。這個提議被村民們禮貌地拒絕了。)一個有創(chuàng)舉的高山考古學家,約翰雷哈德,在安第斯山發(fā)現(xiàn)了一些海拔22000英尺之上的臨時居所,發(fā)現(xiàn)與前哥倫布時期印加統(tǒng)治者會在火山頂處用土著人進行祭祀的習俗相符。但海拔17000英尺以上,不管是安第斯山還是其他地方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類永久住所。
運用減壓艙,查爾斯休斯頓得到了讓人吃驚的結(jié)論,那就是,即便讓健康的登山運動員從海平面向高處以每小時800到1000英尺的速度爬升至25000英尺,他也只能在兩分鐘內(nèi)保持神志清醒,而且會在一小時內(nèi)死亡。這樣的研究結(jié)果加上早期喜馬拉雅登山先驅(qū)們的經(jīng)歷,讓普遍大眾相信,沒有輔助氧氣,人類不可能憑借自身的力量登上世界峰。這個公理不是被科學而是被彼得哈伯勒和雷哈德梅斯納兩位于1978年突破性地無氧登頂珠峰而推翻。
休斯頓博士也是位系統(tǒng)研究在高海拔人體可能發(fā)生的嚴重或者致命的情況,包括急性高原反應(AMS),高海拔肺水腫(HAPE)和腦水腫(HACE)。這些都是由于缺氧對人體機理帶來的嚴重后果。在29000英尺珠峰的之處,空氣里只有在海平面空氣含氧量的三分之一。
大部分的登山者都在職業(yè)生涯中被急性高原反應所折磨。普遍的癥狀是頭痛,疲勞,呼吸急促,睡眠困難,有的時候還會惡心和嘔吐。一般幾天之后,這些癥狀會慢慢消失。就像休斯頓博士在他開創(chuàng)性的著作(走向更高處:人和海拔的故事)中寫的,急性高原反應就像是個非常糟糕的宿醉后的感覺,通常一到兩天會消失。 但是急性高原反應也可能發(fā)展成更嚴重的情況,像高海拔肺水腫和腦水腫。
精彩片段5:作者親歷96年珠峰慘案
與此同時,道格漢森已經(jīng)累癱在希拉里臺階上。羅勃無法獨立將他從40尺高的懸崖救下,只能選擇和他呆在一起,很明顯是愿意在28000尺的高處冒險和道格一起無保護露營。
蓋科特是我們?nèi)ツ昴掀侣肪的向?qū)е,正指揮著普莫里峰的遠征。在大本營聽到羅勃越來越簡略的通訊,他自己在無線電通話中懇求羅勃把漢森原地留下,自己先下南坳,哪怕是先下山找到備用氧氣瓶等恢復體力后再對他的客戶施行援救。羅勃回復說,他可以自己下山但是他的客戶道格已經(jīng)體力耗盡。40分鐘后,羅勃還在原地未動。
……
此刻在二號營地的我們對5月10號到11 號發(fā)生的所有戲劇性的事件一無所知,直到凌晨5點鐘我們聽到羅勃近乎絕望的無線電通話,開頭就是可怕的一句,我完蛋了。
到那天早上,羅勃下移了差不多350英尺到了非常接近南坳的地方。他在連簡易露營袋都沒有的情況下,熬過了一個晚上。但是道格不見了。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不見了這三個字的意思。他是下山過程中凍死還是體力衰竭而死?他是打破了冰檐然后直接跌落山崖?還是他因為和羅勃一起無保護露營而凍死,只是被雪覆蓋沒有找到?到今天,道格的尸體也沒有找到。
……
這個時候,我們決定行動起來。雖然不太確定怎么樣幫忙,戴維,羅伯特,阿拉舍利,維卡還有我決定先上三號營地。我后一次和羅勃通話. 羅勃,我說,我馬上出發(fā)上山了,我們明天見。我會盡快和你再通話。
兩小時后,我差不多在戴維上面50英尺的地方,聽到他大聲說,艾德,停下來!我有消息告訴你,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戴維拿著我們的手持無線電對講機,剛剛接收到大本營的消息。安多杰和拉克巴已經(jīng)回到南坡,戴維說。這樣的天氣,他們沒辦法繼續(xù)向上爬。
戴維深吸一口氣,然后說,我覺得,現(xiàn)在是時候和羅勃告別了。
那一刻我的情緒徹底失控了。我就那樣吊在繩上哭了起來。戴維也是。
到5月11號晚上,盡管暴露在外已經(jīng)36個小時也沒有輔助氧氣,羅勃還奇跡般地活著,而且神志清醒。那時候我們?nèi)考性谌枲I地,盡可能為第二天做準備。在晚上6:20分,蓋科特撥通了在新西蘭的簡阿諾德(羅勃的太太)。羅勃和他太太簡永別前的對話將永遠是珠峰上的一段傳奇。
在和太太通話之前,羅勃懇求我們給他幾分鐘,這樣他可以吃一點雪來潤一下嗓子。然后他說,我的甜心,你好。我希望你這會正舒服得躺在一個溫暖又舒適的床上。你好嗎?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簡說。你聽起來比我想象中好多了……親愛的,你暖和嗎?
我還挺舒服的。
你的腳怎么樣?
我還沒脫下靴子檢查,可能有一點凍傷。
簡知道希望是渺茫的-她自己此前也登上過珠峰。羅勃自己肯定也知道。在即將天人永別之際,他們把不久后的重逢演繹成了一本凄美的小說。我太期待你回家了,我會很快讓你好起來的,簡保證說。我知道你肯定會獲救的,別覺得你是獨自一個人。我正向你傳送我的所有正能量!
羅勃后說,我愛你。好好睡覺,我的甜心。請不要太擔心。
這是羅勃人生后的話也許他還說了別的,但是那里沒有人在聽。
精彩片段6:安娜普爾納,14座高峰的后完結(jié)篇
我開始覺得安娜普爾納山在戲弄我們,想讓我們認識到,到底是誰說了算。我一直都相信,山會給你啟示是向上亦或原地待命,還是下山。但是現(xiàn)在,距離完成我18年的終極夢想只需要再有一天的時間。我懇求安娜普爾納憐憫我們,讓我們繼續(xù)往上攀爬。
5月12日的凌晨,我們決定沖頂。天氣情況并不完美,但是風速已經(jīng)降到20-30英里每小時。離開營地前我做的后一件事是拿起衛(wèi)星電話告訴寶拉(作者夫人)這個好消息。我打開電話,沒有信號。盡管電池和備用電池都充滿了電,這該死的東西就是不工作,枉費我昨晚一直把它放睡袋里讓它保持溫暖。偏偏就是這時候不工作。
……
剛開始是意大利人在前面開路,但很快維卡就走在了領頭位置,我緊隨其后。我剛踏上這一片延綿不斷的寬坡,就意識到有多冷。我穿了所有可以穿的衣服-- 滑雪眼鏡而不是太陽鏡,面罩和脖套,羊毛夾克和羽絨服 而我還是覺得一點也不暖和。
每個人都很冷;每個人都在苦苦堅持。我看著西爾維奧時不時停下來晃動他的腿來促進血液循環(huán)到腳部。我不用那種方法,取而代之的是,每一天每一步我都在活動我的腳趾。一旦你停止活動腳趾,它們會很快失去知覺,那時候可能就太晚了。另外一個意大利人也像西爾維奧一樣擺動他的腿,各人都在進行著自己對抗寒冷的斗爭。
那個北坡應該是整個喜馬拉雅山區(qū)冷的地方,尤其有風的時候。我可以發(fā)自內(nèi)心的理解赫爾佐格和拉切諾穿著1950年還很落后的衣服和皮靴,可以想象他們的腳在踏上登頂征途那一刻瞬間麻木的感覺。那個6月3號,拉切諾兩次停下來脫下靴子,試圖通過揉捏來恢復知覺,但終和赫爾佐格一樣,他也因為凍傷失去了所有的腳趾頭。
那天維卡狀態(tài)特別好。他一直在前面帶路,山表多是冰,所以冰爪走起來完全沒問題。我只能做到保持和維卡的距離而不能趕上他。意大利人們排成一隊跟在我們后面。一度我看見他們抱在一起,但是現(xiàn)在他們只剩下了三個人。
我終于看到了后一段帶狀懸崖,當年赫爾佐格和拉切諾直到后一分鐘也不確定能否安全通過。然而盡管我有那么多登山的經(jīng)驗,我還是大大的錯誤估計了距離。我以為到達懸崖帶只要半小時,結(jié)果我們卻花了兩個小時。那里真的沒有參照物來正確估計距離。
維卡就一直爬一直爬。風太大,我們沒有辦法說話。每個人都像裹在一個個膠囊里一樣,各自堅持著。
我們終于到達了懸崖帶,發(fā)現(xiàn)深溝中有一條路可以通過。一條老舊的固定繩在那垂著。那之后,一條上下起伏的山嶺通向峰頂。我們上上下下地爬著,想著那就在另一端的。
終于在下午大約2點鐘,我和維卡登上了山頂!我們使勁地相互擁抱。我哽咽到無法言語。但我沒有那種我想象中那樣洶涌澎湃的感情。我以為我會激動得流淚,但是我沒有。維卡和我坐了好一會,我在試圖讓自己意識到我18年的夢想終于實現(xiàn)了。我真想在那呆下去……
后我通過無線電通知大本營的吉姆。我是多么希望可以用衛(wèi)星電話告訴寶拉,但是現(xiàn)在她只能通過別人知道我成功的消息。
通過無線電,我說,這是我一生中快樂的一天之一,也是困難的一天之一。我可以聽見無線電里傳來的美國人意大利人替我們歡呼的聲音。
我告訴吉姆的那種快樂的情緒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但這種感覺同時也在和內(nèi)心深處另外一種陰暗的感覺做斗爭,讓我的胃攪成一團。
攀登安娜爾普納峰才完成了一半,安全下山從來也沒有比現(xiàn)在顯得更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