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我們
書單推薦
新書推薦
|
城
長篇小說。本書虛構(gòu)了一個城邦的世界,有兩座城自建城日起便世代攻伐,宿怨已久,后來爆發(fā)了一場名為“雙危之戰(zhàn)”的殊死大戰(zhàn),雙方在慘烈的交戰(zhàn)過程中均損失慘重,迫于形勢,不得不簽訂休戰(zhàn)盟約。但老城主暴斃,使得兩座城再次陷入緊張。本書主要講述了新任城主面對心懷不軌想篡權(quán)奪位的大臣、北部流寇尋性滋事以及周邊諸城伺機而動的情勢,如何鏟除異己,穩(wěn)住城主寶座,并帶領(lǐng)城民反擊敵人,守護家園的故事。故事情節(jié)跌宕起伏、懸念不斷,滿足讀者閱讀的新鮮感。
張啟繁,男,漢族,90后,中共黨員,職業(yè)經(jīng)理人,現(xiàn)任職于中國人民健康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湛江中心支公司。長篇小說《城》的作者,新書《南域》創(chuàng)作中。
雙危山平地拔起,山體險峻巍峨,層巒疊嶂,隱天蔽日。西面山峰絕壁千丈,如斧劈刀削,突崖穿天,遠眺蒼茫古拙,似一塊巨石,渾然天成,雄宏驚宵。東面山峰雖無西峰奇險陡峭,但雙子峰頂遙相呼應(yīng),陽剛挺拔,獨具特色。大巫山脈南首起于雙危山,自東南延綿向西北,如巨龍蜿蜒數(shù)千里,地勢陡峭,巍峨聳天。山間終年云霧繚繞,如披薄紗。
大巫山西側(cè)距雙危山西峰三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威武雄壯的千年古城,名羽陵。羽陵城呈“品”形,城墻高六丈,厚兩丈三尺,周圍約十數(shù)里,皆是數(shù)代人用巨石堆砌而成,蒼古雄渾,墻門高三丈,寬兩丈,乃是純鐵打造,重逾數(shù)噸,左門燒鑄青龍之身,右門雕鑄龍頭,雙門合,青龍盤踞門上,獠牙利爪,猙獰睥睨。 城門外設(shè)方形甕城,甕城上雉堞半丈高,兩邊設(shè)有箭樓,中間設(shè)有門閘。羽陵城內(nèi)有筆直的青磚大道,從城門一直伸至城殿。房屋井塊林立,樓閣鱗次櫛比,整齊劃一,美侖美奐。羽陵城城民約六十萬,城禁軍三千,城主虎衛(wèi)軍二千,外駐守軍六萬。 在大巫山東側(cè)距雙子峰五百里的地,也有一城,名周,城背依大巫山而建,經(jīng)數(shù)代人經(jīng)營發(fā)展,規(guī)模宏大,建筑錯落有致。 羽陵城與周城自建城日起,天生死敵,世世代代相互攻伐,接連不斷,宿怨已久。 然而,十年前,羽陵城城主季離傾城之力,集十五萬大軍與周城城主伊呂允在雙危山東南側(cè)遠關(guān)平原上展開一場殊死大戰(zhàn)!是役,從辰時殺至酉時,雙方將士均同仇敵愾,奮不顧身,只前不退,誓死搏殺,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其慘烈程度猶如人間煉獄! 羽陵城城儲、季離唯一兒子孟岱在亂軍中戰(zhàn)死,周城城主伊呂允被羽陵城大將騎陽斬殺,雙方戰(zhàn)死戰(zhàn)傷兵士更是不計其數(shù)。這場血腥廝殺,雙方投入兵力之多,戰(zhàn)況之慘烈,損失之慘重,在雙城交戰(zhàn)史上,留下慘重一筆。 戰(zhàn)役在雙危山下展開,被世人稱之為雙危之戰(zhàn)。 此役過后,雙方無力再戰(zhàn),周城新主伊左雄及其兩弟伊左源,伊左凌提請休戰(zhàn),力圖恢復。羽陵城城主季離權(quán)衡利弊,也應(yīng)允了。羽陵城同周城在雙子峰下設(shè)館商議,簽下協(xié)議,世人稱之為雙子盟約,至今已十年! 第一章 破關(guān) 羽陵城往北,十數(shù)公里開外,地勢平坦,土壤肥沃,村莊林立。穿過村莊,朝東北部行去,只見眾山環(huán)繞,那些山巒雖然不甚高,卻犬牙交錯,如刀削斧劈,利石尖巖,兼荊棘叢生矮樹灌木榮茂,千軍難越。數(shù)百年來,只有一條小道,從亂石危崖荊棘中開辟出來。 八年前,有一群流寇山賊,從東北部山中竄出,燒殺擄掠,洗劫許多座村莊。羽陵城城主季離極其震怒,出兵進山剿匪不果,只得在叢山峻嶺中小道通往平地的隘口處設(shè)下關(guān)塞,并駐兵把守。 羽陵城,東北部,關(guān)塞 狂雨如磐,以席卷天下之勢,滂沱飄潑,天地間灰蒙蒙一片。這場百年罕見的暴雨,已下了兩天夜夜,仍然傾盤狂瀉不止。 關(guān)塞營地原駐軍兩百,后漸漸撤離大半,又因營地偏遠,后勤難以補給得上,營房、器械久不修繕,經(jīng)此次大雨沖刷,營房頂處處漏水,兼營房外雨水匯成小河漫進來。多數(shù)營房情況不樂觀,只有領(lǐng)將那間漏水情況稍輕一些,守卒士尉都躲進領(lǐng)將的營房,個個精神萎頓,望著雨勢興嘆。 領(lǐng)將叫韓倫,背闊胸寬,體格健壯,垂手站在營房門旁,望著門外滂沱大雨,怔怔出神。 此刻已是傍晚,雨聲嘩然,天地間渾然一片,天色漸漸暗淡。 “韓大將軍好雅興,賞了一天的雨,還孜孜不倦,實在令人佩服。” 在群士卒中,冷不防有人酸了一句,但是他的話一落,馬上又人接下一句:“我說韓大將軍,往日天晴時,也不組織弟兄們把營房修一修,這下好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我一天一夜沒有打過瞌睡了。” 另一個士兵呵了一聲,道:“你一天一夜算個球,老子可是兩天兩夜都沒合過眼了! 人群中接著有人抱怨道:“這鳥地方,這鬼天氣。” 提到這個地方,他們立即唉聲嘆氣一片。 一個士兵朝眾人問:“你們說說,咱們當年在雙危之戰(zhàn)的死人堆里爬出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什么要把咱們發(fā)配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大家聽到這句話,沉默了,然后有人憤憤不平道:“還不是慶贏老匹夫仗著老城主的信任,想暗自把他的龜兒子提拔到都檢司的位置,大家都反對,才被他借故貶來此地! 他們的情緒似乎壓抑了許久,特別是這兩天,已讓他們達到忍耐的臨界點,這個士兵的話瞬間把眾人的情緒點爆,營房內(nèi)像炸開了鍋,紛紛嚷道: “就是,去他奶奶的。” “你去他奶奶干什么,你應(yīng)該去慶贏老匹夫的奶奶! “慶贏都這把歲數(shù)了,他奶奶豈不是一把瘦骨頭?” “其實最不值得是韓大哥,從長矛軍副統(tǒng)領(lǐng)貶成守關(guān)塞的領(lǐng)將! “什么領(lǐng)將,呸,見到仆令轄下的捕頭估計都得讓一邊呢! “呵呵! “你們說說,老城主在大戰(zhàn)后,為什么要把喬公子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 “若是喬公子在就好了” “對,喬公子心地仁愛,聰慧過人,當年出征周城,與眾將士同衣食,最體恤將士的疾苦。你們還記得不?彭祐大哥貪杯誤事,操練隊伍的時候喊錯口號,老城主當時在場檢閱隊伍,騎陽將軍本治軍極嚴,準備賞他個三十軍棍,并降為百夫長,是喬公子向老城主求情,才得以脫罰。” “將士們有誰不喜歡喬公子?可惜喬公子去幽州城都九年了! “你們?nèi)聣蛄藳]?” 韓倫淡淡地道:“若是發(fā)牢騷能令雨停,你們嘮叨幾天幾夜我都沒意見。若不能,都閉嘴吧! 韓倫和士兵們在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他們之間情同手足。韓倫愛護跟隨自己的士兵,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擺架子,士兵也敬重韓倫,他們私下的關(guān)系很是融洽。士兵們可以在韓倫面前暢所欲言。但韓倫畢竟是將領(lǐng),士兵們見他發(fā)話了,從大聲嚷嚷變?yōu)樾÷曕止尽?br /> 雨勢之大,連守關(guān)的士卒都縮在一起避雨,外面本應(yīng)該沒有任何趕路的人,而韓倫居然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披著斗笠,在茫茫大雨中猶如一團灰影,慢慢移動,從營地外經(jīng)木柵大門向領(lǐng)將的營房走來。 韓倫暗下喃喃道:“怪事,雨勢如此之大,外面居然還有人?” 在平日里,營地外面的小道有士兵把關(guān),而營地入口也有士兵看營,現(xiàn)在他們都因為避雨躲到一間房里,所以那個人能一路走進來。 他走到營門門口,把斗笠摘下,臉色十分陰沉,目光掃視一圈后,冷冷地道:“誰是領(lǐng)將?” 群士卒見他口氣比較沖,樣子頗為倨傲,都安靜地盯著這個人,又摸不清他來歷,均冷冷不言。 韓倫上下打量著他,道:“敝人就是,敢問閣下是誰?有何指教?” 那人冷哼一聲,道:“我乃御尉慶贏大人座下欽令使元檜,現(xiàn)奉慶贏大人口諭,傳達以下指令:因雨勢阻擋,補給難續(xù),令諸位回撤,以待天晴! 群士卒聞言嘩然。 他們本來就對慶贏極為不滿,來者又是慶贏的部下,恨屋及烏,對他就打心底產(chǎn)生一股厭憎感。 來使的態(tài)度特別囂張,昂首睥睨,仿佛瞧不起眾人。 士兵們瞧著他,從心里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怒罵道:“我道他是誰?原來是慶贏的一條狗! 一人帶頭開罵,其他人跟著紛紛諷刺: “難怪如此趾高氣揚,都是仗著主人的臉! “狗始終是狗,沒有點人樣,說話都陰里怪氣的! “就是! “什么狗東西!” “叫我們撤就乖乖聽令嗎?笑話!” 韓倫揮手阻止士卒們的冷嘲熱諷,對令使淡淡道:“御尉大人指令,本將已知曉。只是本將與眾位弟兄們駐守此處關(guān)塞,那是御尉大人往日背著老城主暗地行事,此番撤離,恕難從命。” 令使元檜似乎早已就預見群士卒態(tài)度和韓倫的這番說辭,冷笑道:“指令我已傳達,至于你們是否遵從,悉聽尊便!” 一個士兵叫道:“快滾吧! 元檜本披上斗笠,驀地回頭,目光鋒利,說:“諸位龜縮于此,營地小道無人站崗,那么隘口的塞樓也可有人守關(guān)?” 韓倫哈哈笑道:“此處調(diào)度,本將自有安排,不勞閣下操這份閑心。” 元檜冷冷地道:“那行,我現(xiàn)在代慶贏大人巡視塞口,若無人在崗,嘿嘿,則治你怠軍之罪!” 穿過營房,一百米開外,便是隘口。 隘口的塞樓橫截小道,如扼咽喉,樓高三丈,頗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氣勢。塞樓上瞭望臺有兩名兵士,手持長矛,腰掛牛角,披著斗笠,淋在大雨中,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受。 塞樓下的石階傳來異響,兩名兵士轉(zhuǎn)頭,看見一個矮小健壯的陌生人披著斗笠沿著石階走了上來,很詫異,其中一名士兵立即將矛尖對著他,喝道:“何人?站住!” 元檜抬頭,面帶微笑,說:“即便是滂沱大雨,兩位依然堅持在崗,幸苦了!我乃季老城主傳令使,現(xiàn)奉老城主旨令,將你們調(diào)回原處。老城主得知慶贏私自調(diào)動老兵,可是十分不滿! 兩人相視一眼,面帶喜色,怕自己聽錯了,靠近石階那邊的士兵朝元檜再問一遍:“你是來傳達老城主指令,說是要將我們調(diào)回原處?” 另一個士兵也問:“難不成老城主對慶贏這些年來在軍隊里的所作所為不滿了?” 元檜點頭,道:“對! 兩士卒相視大笑,道:“太好了!老子終于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石階那邊的士兵問:“我們什么時候能走?” 元檜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個你們大可放心,老城主已經(jīng)安排了。只要雨一停,接崗的隊伍會立即趕到,你們收拾東西就可離開! 兩士卒喜色盈表,低頭背對元檜私語,無形中對元檜已松懈了警戒。 元檜看著他們,眼中閃動異樣光芒,冷笑一下。他走到墻邊,雙手搭在墻上,看著關(guān)外的矮樹灌木,瞳孔微微收縮。 小道蜿蜒曲折,容一人通過,兩旁都是荊棘亂石,塞樓仿佛一堵厚墻,將小道截斷,塞樓下是鐵絲鑄成的門,堅硬無比。雨水從高往小道匯集,現(xiàn)在的小道就像一條小河,雨水泛濫洶涌,經(jīng)鐵絲門奔流而過。 在塞樓外的矮樹灌木里,走出二十來個人,他們披戴蓑衣,背著箱囊,趟著過大腿的雨水,神色疲倦,艱難地前行著。 雨嘩啦啦地傾倒打在他們身上。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一人,瘦瘦高高,白凈文弱,像個書生,他把手遮擋在額頭上,護住眼睛,不讓雨水刮到眼睛里,朝塞樓瞭望臺叫喊道:“上面的官老爺們,我們是大梁城的經(jīng)商行伍,能否打開關(guān)門讓我們進去避一下雨?” 一士兵走到元檜旁邊,朝下面人群說:“你們是大梁城的貿(mào)易商人?要我們開門可以,請遞上通關(guān)文牒! 那位書生冒著大雨高聲道:“官老爺們,通關(guān)文牒已在箱子里被大雨淋成爛泥了,勞駕你們通融一下,讓我們進去避避雨吧! 士兵道:“沒有通關(guān)文牒,便是大梁城城主在此,我們也不能開門,這是規(guī)定。” 元檜對旁邊的士兵道:“瞧他們被雨淋得挺可憐,要不就通融一下,讓他們進來吧。” 士兵肅然道:“并非我是有心要為難他們,邊關(guān)的規(guī)定對誰也不能破例! 元檜突然指著墻外下面,驚呼道:“那是什么?” 士兵往外探頭,四下搜視,不見有何異樣,遲疑間,突感背后刺進一股寒意直達前胸,猛地劇痛穿心,低頭一看,只見一截亮白的刀尖在胸口處冒出來! 士兵張大口,卻無法驚呼出來。 元檜猛地拔出匕首,一掌將他推出外墻去。 是他偷襲了那名士兵! 撲通一聲,士兵頭朝下砸進小道匯集如同小河的水中,書生和其他人立即擁上去,拔出刀劍亂砍,水里泛出血花,又被急促水流沖淡,流過鐵門。 另一個士兵被這突變驚愣住了,元檜拿著血淋淋的匕首,冷冷地盯著他。士卒拔出牛角,準備吹響號角! 元檜朝前一滾,持小刀往士兵下身刺去! 另一士兵大吼一聲,只得放下牛角,雙手握長矛往元檜捅去! 元檜腳一勾,士兵滑倒在地,元檜乘勢坐在士兵的身上,反手握住匕首往士卒脖子一抹,他脖子處的鮮血立即噴涌而出。 士卒雙手掐住自己脖子,喉嚨“哧哧”響,滿臉驚怒悲憤,眼睛如死魚般凸出來,掙扎一下,身體就停止了掙動,眼看是不活了。 元檜站起來,朝尸體吐一口沫,走到瞭望臺一角,將門閥的鐵鏈絞起,下面鐵門緩緩打開,書生等人一擁而進。 遠處的矮樹灌木里冒出更多的人。 營房里,韓倫依舊筆直地在門口,怔怔出神。 他背后的士兵們憤懣地討論著慶贏,討論著元檜,罵罵咧咧。 韓倫感到莞爾,這些都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年紀也不小了,遇到一點不公平的事就像小姑娘一樣喋喋不停。 想到老城主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態(tài),想起英年早逝的城儲孟岱,想到年紀尚輕的老城主長孫淏云,想到城里各懷鬼胎的重臣們,想到明里示好暗里虎視眈眈的宿敵周城,韓倫的眉頭緊鎖著。 這次百年罕見的大雨會給古老的羽陵城帶來什么風云變動? 過了一刻,天色又昏暗一點,雨勢還是那么大,韓倫奇怪元檜怎么還沒有回來?他往塞口的方向望去,天地間白白茫?床惶,模模糊糊中,似乎有許多人影朝這里走過來,斗笠遮擋的后背,高高隆起,應(yīng)是背著大大的箱囊。 這么大雨還有經(jīng)商隊伍? 韓倫詫異間,那群人陸陸續(xù)續(xù)走近,最前面的那個人,高高瘦瘦,披戴大大的蓑衣,走路都斯斯文文,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他抬頭,面含微笑,很和氣對著韓倫道:“各位官老爺,我們是來自大梁城的商隊,剛遞交了通關(guān)文牒,承蒙塞樓的老爺關(guān)照,允許我們進關(guān)避雨。” 韓倫端詳著書生,書生抬頭挺直腰迎接著他的目光。 韓倫突然道:“十幾年前,我曾到過大梁城,大梁人飲食獨具一格,都嗜好甜食。” 書生微笑道:“我們并非嗜好甜食,而是甜食在我們傳統(tǒng)寓意吉祥! 韓倫道:“世人皆以左為尊,大梁人卻極其忌諱,即便是貴客,也不敢背左而坐。” 書生答道:“雖不敢背左而坐,卻以面右為榮! 韓倫道:“大梁城中央擺設(shè)名匠雕刻的玉樹,玉樹上的翡翠葉面點綴金線。” 書生看著韓倫,遲疑一下,道:“玉樹一人高,但翡翠葉沒有金線! 韓倫對書生的回答比較滿意,點點頭,道:“你們到旁邊去,找一間營房避一下雨吧! 書生右手拍兩下胸口,往前傾身,謝道:“多謝官爺! 這是大梁人特定表示感謝的方式。 書生在傾身時,腰間的佩玉滑了出來。大梁人從來不會把玉佩戴在腰間,他們認為那樣會給佩戴之人帶來不詳。 韓倫眼角之余瞥見了書生腰間的玉,怔了一下。 書生感覺到韓倫的眼神有異樣,依舊假裝什么都不知道,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韓倫右手握住腰間佩劍的劍柄,喝道:“站。 屋內(nèi)的士兵們知道有異,紛紛站起來,往韓倫旁邊靠近。 書生被韓倫喝住了,回過身,再次傾身,問:“官爺有何吩咐?” 韓倫冷笑一聲,往前走一步,目光灼灼,盯著書生,道:“你腰間何物,可容敝人一觀?” 書生往一旁側(cè)身,背后閃出一個矮小健壯的漢子,渾身被蓑衣包裹著。他頭一抬,滿臉惡狠,圓眼微睜時兇光一閃,左手拉開蓑衣,里面藏著一把長刀,右手拔出長刀,快速無比地用刀尖朝韓倫手肘一挑! 韓倫猝不及防,右手剛拔起佩劍,竟然被齊腕切下來!斷腕血箭橫飛,韓倫臉色蒼白,左手緊緊捏住自己的斷腕,往后退了兩步,漢子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惡狠狠地喝道:“都別動了!” 群士兵看到韓倫被漢子切掉手腕,怒不可遏,恨不得要把漢子生吞活剝了,但是韓倫脖子上被架著刀,被控制在他手里,士兵們都不敢亂動,卻破口大罵起來,把書生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什么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漢子怒道:“住嘴!” 營房外的人群突然一陣騷動,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走進來,他渾身散發(fā)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書生等人紛紛朝著他低頭,恭敬地問道:“荀谷大王,你看他們該怎么樣處置?” 那人抬頭,左臉有半巴掌大的傷疤,冷笑一聲,搶過漢子手中的刀,一刀削掉韓倫的半邊腦袋,陰惻惻地道:“都我殺了!” 背后的人從箱囊里拔出武器,沖進了營房,和群士兵廝殺起來。士兵們都是赤手空拳,只能徒手和這群寇賊肉搏,怒喝喊殺聲中不時有士兵發(fā)出臨死前的怒吼,很快這些聲音都消淡下去,士兵們也被他們屠殺殆盡,留下滿地的尸體和鮮血。 元檜從隘口走來,背后跟著黑壓壓一群人。他走進營房,看到了滿室的尸體,眼角微微的抽搐。 想到潛心謀劃這么多年,最開始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居然就這樣被斷送了,自己回去無法向主人交代,一股怒火就從腹腔熊熊燒起。他臉色還是如常,淡淡地道:“當初大王不是和小人約好,這些守關(guān)的士卒要留下一個兩個活口,小人自有用處,大王你為何要食言?” 荀谷目光如刀,狠狠地盯著元檜,滿臉狡詐,臉皮微微拉扯,巴掌大的傷疤猙獰嚇人,嘿然道:“元檜兄弟,我問你了,夜黑風高,像我們這樣的在他們口中被稱為寇賊、又十分痛恨的人,跑到他們的地盤去,搶劫殺人,唔,可能還會順便放點火,這樣的事,是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對弟兄們那可是大大的不妥啊。至于你要盤算什么東西,那可是你的事,我決不能因為顧及你的詭計,而讓弟兄們因為暴露而陷入險地,對吧?” 元檜淡淡地道:“谷大王,小人只是一個負責傳話的下人,當初我與大王你的約定,并非是大王與小人約定,而是大王你與我家大人的約定。大王你下手倒是痛快了,可你不顧及信用,私自毀約,叫小人我如何向我家大人交代?” 那個斯斯文文的書生,從荀谷背后站出來,道:“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大王是怕留下活口,暴露了你的身份,有可能還會順便連累到你家大人,萬一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事引起你家大人的危險,豈不是糟了?因此,下手不能不快啊。而且大王保全你的身份,你家大人得好好感謝我們的大王才是的。” 聽著書生的狡辯,元檜冷冷地說了一句“我的身份永遠不會暴露”,頓一下,又道,“你們可以在那群士卒里隨便挑一個人,砍掉他的腳,削掉他的臂膀,讓他半死不活,乖乖躺在這里,不就好了嗎?” 他把這么惡毒的事情,說得臉色不變,心之狠毒,連殺人如麻的荀谷也不禁重新打量著他。 書生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一直在我們沒留下活口上揪著不放,莫非在你們的計劃中,這一點對你們很重要?那我們呢?” 荀谷臉微微一沉,盯著元檜,眼里精光閃動,冷笑道:“那么,我們也是你們的計劃吧?” 人群嘩然。 書生朝著荀谷恭維地道:“大王英明! 那個砍掉韓倫右手的矮小健壯漢子,把斗笠壓得很低,旁人幾乎看不清他的面容,輕輕抬頭,眼中又露現(xiàn)兇光,渾啞著聲音道:“你不是想要一個半死不活的的人嗎?我看你自己就挺合適,我們可以滿足你。” 營房門外有人高聲喊道:“我們可以砍掉他的腳! 接著人群里紛紛戲謔道:“廢掉他雙手! “他看過我們的樣子,順便挖掉他珠子! “把他舌頭也割掉,讓他連說也不能說! “大王可以拿條狗鏈栓住他,放在寨門前,讓他看門護院! “好主意” “哈哈哈……” 元檜眼神冷冷,橫掃周圍一遍。 營房里光線昏暗,地上幾十條死尸,泡在灌進來的雨水中,荀谷站中間,門兩邊都站滿人,對自己形成一個鉗勢,門外還站著更多的人,如木樁一動不動,淋在雨里。窗口被撞破,殘朽的窗扉搖曳風雨中,且外面也人影隱隱,殺氣乍現(xiàn),應(yīng)該也是埋伏著不少人。 元檜道:“道上傳言,荀谷有仇必殺,有恩必報,憎惡分明,情義深重,對弟兄更是肝膽相照,我看是未必吧! 荀谷道:“你不必怨恨,我會讓弟兄們下手痛快,留你個全尸! 元檜絲毫不懼,斜瞥其他人,道:“我元檜豈是怕死之人?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荀谷居然如此報恩,真是徒有其名,可笑可笑。” “報恩?” 荀谷眼神嘲弄,像聽到什么極為可笑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臉上的傷疤都泛紅光,回頭對眾人道:“他說有恩于我?你們信嗎?” 書生咪著眼睛,呵笑,道:“信,為什么不信,他說他是大王的兒子孫子我們都信! 人群里哈哈笑聲一片,有人道:“白宇此言差矣,大王英武神豪,沒這等廢物兒子。” “諸位見笑,他是我不成器了私生兒。” “哈哈……” 元檜冷冷地看看他們冷嘲熱諷,漠然輕說幾個字:“七年前,夜,桷山,霧谷,楠樹下…” 荀谷的臉色倏地就變了,神情驚疑,聲音微顫, “你、你、你” 一陣后,竟一時說不出話。 書生看著荀谷,失聲道:“大王你…” 元檜冷笑一聲道:“呵呵,大王你忘得可真快。當年面對滿山偏野的大軍,我家大人甘冒巨險救下了你,唉,畢竟還是他看走了眼! 荀谷眼神閃爍不定,沉默一下,道:“我荀某一向是快意恩仇,恩義分明,剛才……” 元檜甚會察言辯色,見荀谷臉色稍霽,已猜中他的意思,搶著道:“我家大人敬重大王你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當年才在季離大軍的重重包圍中冒著救你。小人我愚笨,天生健忘,剛才之事,我已不記得了。” 荀谷沉呤,道:“救命大恩,永不敢忘,你們有哪些地方需要用上荀某,盡管開口,我只要皺皺眉頭,嘿嘿,便是孬種。” 元檜微笑道:“大王言重了,我家大人慕心大王你高風亮節(jié),一直有心結(jié)交。他還說,假以時日,他若是有機會登上羽陵城城主寶座,只要大王你肯點頭,便是統(tǒng)帥六萬軍馬的御尉。諸位弟兄么,御尉座下長矛軍統(tǒng)領(lǐng),飛駑軍都統(tǒng)還少得了你們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動容,面面相覷。 這群人都是從周圍城邦的監(jiān)獄里逃脫出來的罪犯,匯集到山里落草為寇,靠洗劫商隊或者打家劫舍為生,要時時刻刻并小心提防著來自各城邦剿匪軍隊的打擊,過著的都是一些東藏西躲提心吊膽的日子。 若是能改變自己的身份,重新在城邦里過上穩(wěn)定的生活,是他們想都不敢想?yún)s又期待的事情。 顯然,元檜的話如同一個金燦燦的大金餅,硬生生拋過來,看著誘人,至于是福是禍,暫且未知。 “至于白宇兄! 元檜微笑注視著書生道:“閣下足智多謀,當個宗監(jiān)來監(jiān)察羽陵城百官,如何?” 羽陵城宗監(jiān)是負責考核及監(jiān)察百官,那可是一位非常舒服的職位。 白宇微笑不語,顯然對于元檜的話并不相信。 斗笠漢子盯著元檜,哼道:“羽陵城尚未易主,你家主子依舊在城主面前俯首聽命。你,不過一介卑賤下奴,你說的話能信?” 元檜哈哈笑道:“石坦兄這話未必也太過尖酸了吧,我說的是真是假,日后自見分曉,現(xiàn)在暫且不論,不過”,元檜停頓,微笑看著荀谷,“轄關(guān)已破,其他駐點、哨所的守衛(wèi)都撤走了,村莊就擺在面前,各位就努力擄掠,盡情殺個痛快吧!” 荀谷下意識摸摸臉上的疤痕,眉毛橫堅,先是“呵呵”慢慢“哈哈哈”狂笑,眼神漸漸變得凌厲,渾身充意無盡殺意,狠狠地道:“霧谷之辱,削臉之恨,今晚必定血洗各莊,讓季離老匹夫瞋目切齒,活活氣死!” 元檜突然道:“季離半個月前已病亡,他十九歲的長孫淏云準備繼位新城主。” “什么?季離老匹夫死了?” 荀谷極為震驚,極為不相信地瞪著元檜。 其他人也聳聳而動,小聲議論。 白宇在一旁道:“大王雖不能手刃季離這老賊,甚為可惜。不過,我們屠戮他的臣民,給新城主送一份厚禮,也是美事! 荀谷回轉(zhuǎn)過身,在石坦耳邊吩咐幾句,石坦隨即越過其他人,走出大門,走進飄潑的雨中,向雨中黑壓壓戴蓑衣的眾人打了個手勢,率先朝營地外走去。人群中分離出一部分人跟隨石坦而去。室里內(nèi)余人均振作起精神把目光集中在荀谷身上。 荀谷精神抖擻,掃視一周,如同大將征前檢閱軍隊,抬起手往遠處一指。眾人紛紛涌出門口,和雨中人匯成一群,也朝營地外走出。 元檜看著荀谷的背影,看著雨外的隱隱約約的人群,眼里精光閃動。 此刻正是酉時,大雨傾盆,天地昏暗,遠處的山都竟似淹在雨海之下,地上雨水洶涌成小河,四處奔流。
你還可能感興趣
我要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