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和趙小兵買的是二手房，他們搬過來的時候娜姐已經離婚半年了。

有關娜姐的情況李春是在后來才知道的。在李春印象中，從他們搬家那天到娜姐敲響她家屋門的十幾天里，她和娜姐只碰過三次面。第一次碰面正好是搬家那天。趙小兵喊了三個狐朋狗友，借了輛加長版電動三輪車，跑了三趟才把出租屋那點家什倒騰過來。李春幾年前就想買房，按說夢想成真，搬家這天她應該高興，但她一直罵罵咧咧的。李春罵罵咧咧不是對搬家有意見，而是因為趙小兵又去賭博了，不僅輸?shù)袅巳齻�月工資，還欠下了賭債。

趙小兵給龍城一家物流公司開大車，差不多半個月回一次家。以往，趙小兵每個月領到薪水，回家時會上交李春。趙小兵以前就賭博，李春尋死覓活，按時上交薪水是他寫在保證書里的。但三個多月前，趙小兵回家時告訴李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公司暫且發(fā)不了工資了。李春不相信趙小兵，先是搜身，檢查手機，又打電話盤問和趙小兵一起開車的李猛。

趙小兵像電影演員一樣攤開兩只手說，春，保證書我都寫過三遍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去發(fā)生疫情的城市看看，別說大公司，好多小飯館都關門了。李春只好相信了趙小兵。

他們買的這套二手房在頂層六樓，九十平方米。原來的房主焦先生開價四十萬，李春和他糾纏了兩個多月，趕上鳳城房子有點飽和，有價無市，最終三十六萬成交。李春沒有辦房貸，多年的積蓄劃拉出來，還跟弟弟借了八萬。這套二手房四年前剛裝修過，這也是讓李春滿意的地方。趙小兵月薪八九千，原本每月上交七千，李春想攢上三個月，置辦幾件像樣的家具。既然趙小兵暫且領不到薪水，買家具只能延后。家卻是必須搬的，她租住的是城邊上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平房，逼仄不說，屋頂還漏雨，做飯是在屋檐下的石棉瓦棚子里，房東也沒素質，李春做夢都想住進樓房。再者，兒子已經五歲了，讀小學按房產證確定學區(qū)，入學當年辦的證不算數(shù)，她必須早點搬過去。

不承想，搬家前兩天李春接到趙小兵初中同學李智俊的電話。李智俊一口一個嫂子，東拉西扯的。李春說，智俊你有屁快放，別浪費老娘時間。李智俊拖著哭腔說，嫂子啊，我和趙小兵沒法比，人家是大車司機，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我是泥瓦匠，掙三千塊錢手上得脫兩層皮。細問，李春才知道趙小兵借了李智俊的錢，借錢當然是去賭博了。李智俊簡直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李春罵他幾句，把電話掛了。這當兒李春正在便民巷賣手搟面，抓起二尺長的搟面杖使勁往案板上砸，和好的面團蹦起來，嚇得兩個老太太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