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岙:跨越的美麗

有人將人生的一次次機緣喻作靈魂深處的一個回眸，我亦有同感。當我從八十多年前、上海麗歌唱片公司出品的關(guān)于中國女子越劇的唱片中回過神來，女子越劇領(lǐng)軍人賜予我的欣賞快感恍若在我周身涌動。那一出出能引人深思的演唱，像梵?高的向日葵，在儀態(tài)萬方的美妙中，讓我一往情深，并牽引著我，前去尋覓個中的勝景。

自“濃妝淡相宜”的西子湖畔東南行，僅兩個小時，中國女子越劇誕生地-嵊州施家岙村的倩影便呈現(xiàn)在我們的注視里。遠山似黛，清溪琤琤;細磚青瓦粉墻，藤蘿碧樹花，經(jīng)過斜風(fēng)細雨的撫摸顯得格外潔凈和滋潤。輕步慢行在濕漉漉、青亮亮的石板路上，一種懷古之幽情從腳底直滲到發(fā)根;空氣中蕩漾著江南水鄉(xiāng)特有的芳馨......當然，誘發(fā)我心中那朵思念的玫瑰的，卻是那場午前的戲，那是主人專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準備的，原地原汁原味。

看戲處是一個古老的祠堂，內(nèi)里有道地、門廳、戲臺、廂房、天井等。始建于清道光年間的古戲臺為單檐歇山頂翹角，歇山頂上飾有堆塑“龍吻”、“瓦將軍”、“雙陽公主追狄青”圖案;藻井設(shè)八道斗拱，四周雕有八只蝙蝠，寓“發(fā)�！敝�意。戲臺的四根石柱上分別書有楹聯(lián):“水再彈月，半人江風(fēng)半人云”，“紅袖翻飛鴝鵒舞，紫簫弄月鳳凰鳴”。人說“戲劇是綜合藝術(shù)”，我想，有戲臺這一“建筑藝術(shù)”在里面也許是緣由之一。不是嗎?不說別的，單從飽經(jīng)歲月洗禮的古戲臺由營造之精、裝飾之美所融的的觀賞價值和研究價值而言，幾乎可和古羅馬劇場相媲美，更何況，還有懷抱著它、煥發(fā)著古鼎般神秘韻味的整座祠堂呢!

伴著報幕余音上臺的是位化著淡妝的中年女，她嗓音高亢清新，唱的是越劇《梁�！愤x段，“三載同窗情似海，山伯難舍祝英臺”，梁、祝分手在即，情意綿綿，舉手投是情。接著演唱的是一位體態(tài)豐盈的女，盡管眉梢眼角隱見皺紋，但一曲《金玉良緣》卻唱得人屏聲靜氣、神思馳騁。我不由思忖:作為民間藝人，在臺下，盡管過的是柴米油鹽、家長里短的日子，無暇或許也無意放飛自己的夢想，唯有在臺上，方能重拾自己的青春，將遠在天邊的夢幻重新?lián)]灑得，揮灑得無限美妙。而仰著頭的觀眾，則不管原來秉是懦弱還是剛強，平板還是靈敏，都會像綿羊似的聽著她、依著她、順著她，瞧她把角色演繹得多癡多癡，多悲多悲，多喜多喜。讓她把視之無形、思之有物的靈犀釀成佳釀，滋潤自己的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