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墳前的那個男人-每15個瑞典人,就有1個人在讀!瑞典近年最暢銷愛情故事!長踞歐洲各國暢銷書排行榜!
定 價:19.9 元
- 作者:(瑞典)瑪澤蒂 著,李娟 譯
- 出版時間:2012/9/1
- ISBN:9787229050511
- 出 版 社:重慶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I532.4
- 頁碼:218
- 紙張:膠版紙
- 版次:1
- 開本:大32開
他們相遇在墓地。
德西蕾去譴責早亡的丈夫,班尼去哀悼去世的母親。
德西蕾,蒼白纖瘦的圖書館員,愛寫詩、愛看舞臺劇,愛一切與文學藝術有關的東西。
班尼,中學畢業(yè)的破落農場繼承者,唯一的讀物只有《農夫》雜志,雇不起幫工的他,接觸的母牛比女孩更多。
當?shù)谝谎鄣谋舜藚挆壸兂绍|體的強烈吸引,他們認定對方就是自己尋覓的那個人,然而,濃烈的情意卻似乎變成了感情的阻力,兩個孤獨的男女,一對不般配的戀人,該如何面對生活帶給他們那一波又一波的難題?
一個另類的愛情故事! 當文藝女青年遇上養(yǎng)奶牛的破落農場主…… 每15個瑞典人,就有1個人在讀! ★瑞典近年最暢銷愛情故事!長踞歐洲各國暢銷書排行榜! ★原著搬上大銀幕,掀起百萬人次觀影熱潮,并榮獲“瑞典奧斯卡”--瑞典國家電影大獎
卡特里娜·瑪澤蒂(KatarinaMazetti),瑞典著名作家、編劇、評論員、音樂家、詩人,同時還是瑞典廣播電臺一檔女性節(jié)目的制片人。
其作品超過二十部,在瑞典均為暢銷佳作。其中《隔壁墳前的那個男人》一書在瑞典本國暢銷50余萬冊,并已翻譯成22種語言銷至全球各國。該書在法國亞馬遜暢銷書總榜上榜長達120余周,始終位居前十位。法文版自2009年6月出版以來,始終位居法國亞馬遜外國文學排行榜第一名。由該書改編的同名電影榮獲有“瑞典奧斯卡”之稱的瑞典國家電影大獎。
3
傷口的邊緣掙扎著要愈合
時鐘渴望被設置重新轉動
(永遠指向一點半多難堪)--
被截斷的四肢會產生幻覺的疼痛
今天發(fā)生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
這是一個晴朗、寒冷的秋日,我像往常一樣在午休時間步行去了墓地。那個森林業(yè)主坐在長凳上,他對我怒目而視,就好像我侵入了他的私家墓地一般。他的腳上沾滿了泥土,也許他剛忙完今天的園藝活兒。我真好奇他為什么有一只手上只剩三根手指。
我在長凳上坐下,開始計算厄爾揚和我原本能生多少個孩子。厄爾揚必定會充分承擔起他那部分為人父母的責任,在換毛圈布尿布和背孩子方面成為專家,他會帶孩子去上游泳課。
我們結婚五年,幾乎沒紅過臉,偶有冒失的評論、奇怪的冷嘲熱諷或憤怒的哼哼聲,總是來自我這方,但從未升級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這不是我的功勞,厄爾揚從來不和任何人爭吵,他會耐心地反復闡明自己的觀點,直到你累到筋疲力盡,不得不屈服為止。
有幾次,他溫和的脾性讓我失去了控制,我開始發(fā)小孩子脾氣--踢家具,氣呼呼地沖出房間,甩門。每每這時,他總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我便也很快覺得無趣,偃旗息鼓了,因為那感覺就好像我在為他的風度加分。
有一次我把報紙一張張揉皺,用紙球轟他。我們周六花了半天時間讀報--在有爭議性的文章上爭論不休;對文化事件評頭論足,盡管它們發(fā)生在幾百英里開外;看連環(huán)畫看得捧腹大笑;計劃用番茄干做一頓美味晚餐。我突然萌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當我們坐在那里讀報時,真實的生活就在我身邊靜悄悄地流逝,從窗外奔騰而去,我抓起報紙,繼續(xù)用紙團攻擊他。他棕色的眼神里充滿了關注,讓我別無選擇,要么揍他,要么落淚。
于是我哭了,哭得渾身顫抖。因為最令人惱火的是,在我還沒有看完報紙的評論版面之前,他是最有可能穿上綠色長筒靴,拿起雙目顯微鏡,走到外面現(xiàn)實世界中去的一個。“在你和現(xiàn)實之間你總要帶一副顯微鏡。”我抽著鼻子說,感到比任何時候受到的誤解都要深,因為甚至連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幾天后,他故作隨意地遞給我一篇關于經(jīng)前期緊張的文章,并在我手上善意地拍了拍,那使得我當即想將它揉成一個紙團,當面扔到他臉上,但是我還沒來得及行動,他就已經(jīng)將停放在院子里的山地車開了鎖,絕塵而去。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我寫六韻步詩的情書給他,逗得他眉開眼笑;我爬到吱嘎響的樹枝上為他拍攝鳥巢;我站在冰冷的水里,讓水蛭攀附在我腿上,只因為他需要它們做研究。
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太帥了,性格溫和,皮膚棕色,身材高大、結實,那雙好看而有力的手總在忙著什么。每每看到其他女人偷瞄他,然后看見他身旁暗淡無光的我時倒抽冷氣的樣子,總讓我樂不可支。(噢,是的,妞們!我可是全憑實力釣到這個帥哥的,我可以傳授你們一兩招!)
然而這不過是信口開河,我究竟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連我自己都摸不著頭腦。帥哥通常對我這種女人不會比對房屋委員會選中的一個壁紙設計更感興趣。
然而厄爾揚把我鎖進了他的視野--當時我在圖書館咨詢臺工作,幫他查找過英文版的動物學雜志。他似乎一眼就認準了我是他的女人,此后他唯一會另眼相看的女人,就好像他對北極狐牌戶外裝備自始至終的青睞一樣。
剛開始我感覺他在考核我,類似于某種面面俱到的消費者測試。在森林里。在床上。在電影院里,包括后來在咖啡館里的聊天,無論在哪里,我們之間都沒有針尖對麥芒的矛盾。我們就像同一塊編織物中的兩根織針,將彼此的觀點完美地縫合于一體,開心地看著圖案慢慢成型。
然后我們便順理成章地踏進了婚姻的墳墓,兩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氣。我們順利地通過了考試,準備進入下一個階段。
就在我們剛開始在手推嬰兒車商店櫥窗前相視而笑時,他便死于非命,離我而去了。他是在某天大清早被一輛卡車撞死的,他當時正騎車去看大雷鳥交配。他戴著耳機聽錄制的鳥鳴聲--要不就是他沒有聽到卡車的聲音,拐到了車前面,要么就是司機開車時睡著了。
他留給我的只有面前這塊素凈的石頭。我很氣憤他就這么離開了我,甚至都沒有事先商討過……現(xiàn)在,我再也搞不懂他是什么樣的人了。
我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那是個藍色的硬面小本子,封面上印著一艘亮閃閃的藍帆船。我寫道:
傷口的邊緣掙扎著要愈合
時鐘渴望被設置重新轉動
我根本沒想到我在筆記本里胡亂涂鴉實則是在創(chuàng)作詩歌,我只是試圖捕捉實物的形象。大部分日子里,我都這么做,就像別人擬定必做事項列表,為他們的日常生活強加秩序。沒有人會讀它們--我也沒有把自己的夢想告訴過任何人,人人都有把握自己生活的方法。
森林業(yè)主在那邊鬼鬼祟祟地偷看我,想看就盡管看吧,我想,他必定是把我想成了做事有條不紊的家庭主婦,這會兒正在做每周預算呢,就算這樣也沒關系。
就在我擰鋼筆蓋時--我設法買到了一支,如果你想把思想訴諸文字,就只能用墨水來書寫--一位媽媽朝森林業(yè)主另一邊的墳墓走來,身旁還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三四歲小女孩。小女孩抱著一個亮閃閃的小噴壺,是亮粉色的,看起來是嶄新的,她就像抱著皇冠之珠一樣小心翼翼地把它摟在懷里。那位媽媽開始擺弄包在紙里的錐形花瓶和花束,弄出一陣瑟瑟聲,而小女孩則飛快地繞著碑石轉動,從噴壺里噴出串串水珠。突然,她把手捂在嘴上,雙眼睜得圓溜溜的,像彈珠,她驚呆了:“噢,媽咪!我把水噴到字上了!現(xiàn)在爺爺肯定氣壞了,對不對?”
我的嘴角扯了一下,忍不住朝森林業(yè)主瞟了一眼,而那一瞬,他也正看著我。
他也笑了。然后……
我只能憑借庸俗的歌詞才能描述他那笑意。
那里面有溫暖的陽光、野草莓、歡唱的鳥兒和一汪盈盈的清水,那笑意向我迎面撲來,滿載著信任和自豪,就好像他是個正在送我一份奇形怪狀生日禮物的孩子。我的嘴角依然扯得大大的,一道弧光在我們之間閃過,時至今日我還能對天發(fā)誓--那是一道藍光,像我的物理老師用那神奇的發(fā)電機才能變幻出的東西。三個小時過去了,或也許只有三秒。
然后我們像被一根繩子操縱的木偶同時扭頭面向前方,太陽躲進了云層后,我怔怔地坐在那里,他的笑在我的眼瞼后用慢動作回放。
瑪爾塔--我最鐵也是唯一的姐妹淘,曾跟我講過類似于森林業(yè)主和我之間交換過的那個微笑,但我一直以為她不過是在表現(xiàn)她慣常喜歡夸大和美化現(xiàn)實的能力。
我嫉妒她這點。我自己更傾向于認為:嬰兒笑是在喘氣;流星很可能是電視衛(wèi)星脫離了軌道;鳥鳴充滿了捍衛(wèi)自己領地的威脅;而耶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至少當時當?shù)夭淮嬖凇?br /> “愛情”是出于一個物種對遺傳性變異的需要而杜撰出來的,否則你會只能從女性那里得到冷遇。
當然,我知道男女之間有強烈的能量在運行,卵子在那里東游西蕩,只為尋找一顆合適的精子受精,一旦珠聯(lián)璧合,整個機器就立即運作起來。
但是我沒有料到的是:那個精子容器會露出那樣的笑!我體內的卵子一個飛躍,興奮得上躥下跳,它拍打著,翻著跟斗,釋放出瘋狂的信號,“這邊!看這邊!”
我想對它一聲怒喝:“快坐下!”
我趕緊扭頭,好讓自己的視線從森林業(yè)主身上挪開,轉而疑惑地凝視著他放在長凳上的手,他的大拇指和其余兩根手指之間轉動著一個沃爾沃的鑰匙圈,本是無名指和小指的地方只剩下平滑的指關節(jié)。他的手上沾滿了泥土,也許是汽油,手背上青筋暴露。我想去聞他的手,用我的舌頭愛撫他那空蕩蕩的指關節(jié)。
天哪,我得離開這里!是不是成年女人一旦空巢了一段時間就會變成這樣?
于是我站起身,用冰冷的雙手抓起包,開始跑,穿過墓地和低矮的樹籬,抄最近的路往大門狂奔而去。
4
我不會算賬,一切都變得越來越糟糕。我想是不是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拖著不去處理那些賬單和文件。從爸爸的舊書桌上擠到地上的賬單堆積如山,感覺像顆原子彈,隨時都會爆炸,里面藏著什么可怕的銀行來信,怒斥我如何不誠信,通知我已經(jīng)觸及貸款底線。在辦公時間,我不敢再接電話,很可能是討債的。
我從來就不善理財和處理文書工作,那是媽媽的強項。她過去常常坐在書桌前,咕噥有聲,不時轉身,眼睛透過她的一側鏡片看著我,問一些只需直接回答的問題:“種子的事處理好了嗎?你給獸醫(yī)付錢了嗎?”
其他一切事宜都由她照看,我只需告訴她我需要多少現(xiàn)金。她從不問問題,甚至在我打算給安妮特買只寬邊金手鐲時,她也沒有問東問西。我和安妮特處過一段時間,安妮特總是嘮叨著她有多喜歡俾斯麥牌手鏈--對于她,我?guī)缀踔挥浀眠@個了。
媽媽臨終前有一次對我說,我應該給農場管理機構打電話,請它來代我管理。當時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盡管手臂上還掛著點滴,卻滿腦子考慮的都是諸如此類的事情。掛瓶意味著她需要便盆,她為此感到很難堪,每當護士端著便盆進來,我總是借口說我要出去抽口煙。我不忍心告訴媽媽我付不起錢請農場管理機構,牛奶的收入在日漸萎縮。
不管怎樣,它也已經(jīng)不叫管理機構了,如今,他們雇的全都是些華而不實的年輕證券經(jīng)紀人一般的人物,哪怕是去他們的辦公室都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對于癌癥,媽媽感到最沮喪的莫過于她不能起床做點有用的事情,化療真的把她打垮了,然而無論我什么時候進來,她總是對我說:“這種病真折磨人。太糟糕了!我恐怕你得原諒我。”
噢,她又來了,那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女人!她難道就沒有更好的事情做?她看似還是待字閨中和父母同住,從事著一份不錯的工作,一心想嫁給銀行經(jīng)理。看她那樣子,很可能就在我欠債的那家銀行工作。
她坐下了,斜睨了我一眼,就好像我是張巨額支票--真令人尷尬,但那不是她的問題。然后她深深嘆了一口氣,從一個花里胡哨的大提包里掏出一個筆記本,很費勁地擰開鋼筆蓋--那是鋼筆沒錯吧?自從圓珠筆問世后還有誰會用鋼筆?--她開始寫什么,寫得很慢,蝌蚪似的細長小字。
當然了,我好奇得心癢癢,這個在墳前做筆記的女人到底是誰?她是不是每和一任丈夫結束都要做記錄?突然,她蹙起了眉頭,我聽到一聲清晰的、無禮的冷哼:她發(fā)現(xiàn)我坐在這里看她了。為了報復她的傲慢,我試著想象她穿網(wǎng)眼長襪戴淡紫色尼龍假卷發(fā)的形象:白面粉一樣的酥胸,用力擠出的深乳溝,一對奶子從繃緊的蕾絲漆皮緊身胸衣里鼓出來。我讓她留著白色的眼睫毛和那頂上面有傘菌圖案的毛茸茸的傻氣羊毛帽。
這形象太好笑了,以至于我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瞪瞪地瞧著她,嘴角的弧度都拉到了耳邊,她又看了我一眼--我還沒來得及調整神態(tài),她沖我粲然一笑!
這真是她嗎?那個穿得灰頭土臉、坐在那里敬拜一塊舊花崗巖,撅著沒有血色的嘴唇的女人,笑起來居然會這么好看?
像一個在度暑假或剛得到第一輛自行車的孩子?嘴咧得那么大,笑得那么開心,就像另一側的墳墓旁邊那個拎著粉紅色噴壺的小女孩。
我們就這樣定格在那一瞬間,兩人的頭燈釋放出馬力十足的光,誰都不讓步。
這會兒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是不是要做點什么?是不是該說:“你經(jīng)常來這里嗎?今天墓地人很多,對不對?你認為那個小教堂怎么樣?”
然后突然像有人拔掉了插座,我們倆同時扭頭目視前方。
我們呆坐了片刻,一動不動,好像長凳下埋著地雷,接著我開始擺弄鑰匙,以防自己被炸成碎片。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被我的手嚇到了,卻竭力掩飾。我已經(jīng)訓練了多年,當人們開始朝我的手看時,不立即把手藏進口袋里,此刻我也沒有。三根手指的班尼,那就是我,寶貝。要么接受,要么滾蛋!
哈,結果是“滾蛋”,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走了,就好像我要用我可憐的三根手指抓住她似的,她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生氣?
虛情假意的班尼又打贏了一場大勝仗,我想。
在我沒完沒了追求女孩的那些日子里,結果總是這樣。我的老二是我的指揮棒,它指引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而它就像根占卜棒,總把我?guī)У脚⒆觽兩磉。我只需抓緊它,跟著它走就行了。去露天舞會,去冬天有人跳舞的某個地方,就算有時候要進行長途跋涉也在所不辭。沉悶的大廳,里面掛著條形的熒光燈,白天當?shù)貙W校用它作健身房,晚上戒酒協(xié)會用來開會,然后在周五和周六,他們給熒光燈包上縐紙,帶來一支跳舞樂隊,那里就成舞池了。我很少開車去城里參加這些聚會,部分原因是我知道我已經(jīng)落伍了--當人們開始將帽子前后反戴時我就意識到了--也因為男女那樣分開站著輕輕搖晃身體,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只想把女人抱在懷里。我覺得用手臂攬著剛認識的女孩的腰,帶著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那才叫棒,那感覺就好像每次買彩票都會中。她們身上的氣味真好聞,我覺得她們個個貌若天仙。我愛她們中的每一個,當一支舞畢,我不想放開她們。我根本不想費勁蓋過樂隊的聲音,和她們說點兒什么,我只想抱住她們,聞她們的氣味,閉上眼睛,在舞池里滑行。
我從來沒有想過不是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在高中的最后一年,我屁股后頭總是跟著成群的女孩,女孩子的課桌上到處都寫著我的名字,但自從我接管農場后,就鮮少看到女孩了,而且也沒有注意到時光如流水,一晃多年。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多久沒有戀愛了。
剛開始的時候都很好,我想要怎么轉就怎么轉,大部分女孩都會及時收腳,躲過我的霹靂腿。有時候她們做得更好,她們無法抗拒地隨音樂移動,我們似乎是在自動跳舞,那感覺真是棒極了。當舞一結束,她們就開始對我側目而視,我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著她們,面帶傻笑,卻從來不會說“你經(jīng)常來這里嗎?……你認為樂隊怎么樣?……今晚這里很擠……”諸如此類的話。我對閑聊并不反感,閑聊能讓人保持友好的心境,可惜我根本不擅此道。跳過幾支舞后,有些女孩會離我而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女孩子們總愛聚在一面墻邊嘰嘰喳喳,但是大部分會繼續(xù)跳。
有一次我張嘴對一個女孩說:“什么能讓你開心?”
我們跳舞的時候我感到有點兒好奇。
“讓我感到什么?”她大聲喊道,聲音蓋過了所有噪音。
“開心!什么能讓你……噢,見鬼,算了吧!”我迅速地放她回到了那群女孩當中,我的耳根都紅了。
但那次還不是最難堪的。有一次我和一個女孩歡快地連續(xù)跳了五支舞,她身上的氣味好聞極了,第五支舞畢,我情不自禁地朝前探過身去,想都沒想就在她脖頸里磨蹭。
她立即后退了三步,她該不是認為我是吸血鬼吧?我想象我嘴里慢慢長出無用的、被氟化物鞏固的毒牙,它們越來越長,越來越尖,我忍不住咧開嘴笑了?吹轿疫@副模樣,她像只憤怒的天鵝一樣發(fā)出噓聲,腳跟一轉,把我獨自晾在那里。
后來我碰巧在門廊上站在她身后!澳莻喜歡討好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她的朋友問道。“大概是喝多了,屁都不放一個,就會一個勁咧著嘴傻笑,像個白癡。”她說。
討好的家伙,這個稱謂讓人想起絲質襯衣和過多的須后水。某個太著痕跡的人。
討好的班尼,一亮出他秒殺的微笑,人們就嚇得抱頭鼠竄。她該不是也因為這個才逃跑的吧,那個穿得灰頭土臉的女人?
但是,好吧……她笑了,不是嗎?
5
日復一日
和破碎的鏡子
以及懷恨在心的處理違章停車的女警察
面對面
讀著那年秋天我在藍色筆記本里做的簡短筆記,讓我想到我也許抑郁了,是從臨床意義上講。
上班的時候,我在員工室里歇斯底里地開玩笑,喜歡看人們笑到睫毛膏脫落,然后一切會在瞬間回復正常,而只有我最陶醉其中。
而當我下午下班,拎著消費合作社的購物袋回到家,我總要確保有足夠多的活動讓我保持忙碌。我將剛買的蔬菜在丹麥制的瓷盤上擺放成靜物畫,給發(fā)芽的種子澆水,精心挑選某首瘋狂度適中的歌劇詠嘆調,把音量開到最大,在浴室里點亮蠟燭,洗個長長的熱水澡,讓香薰燈的薰衣草香氣慢慢注滿白色的房間。
秋天,我沉浸在自傳和系列奇幻小說當中,最好它們有麻醉作用--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當它們突然結束時,我會躺在沙發(fā)的一頭,身體虛弱,顫抖不止,就好像船只失事后被沖刷上海灘一樣。那些自傳和奇幻世界問我:你為什么活著,生命從何而來,如此脆弱,如此難駕馭,如此短暫?
晚上我會夢到各種答案,在其中一個夢里,我化身為一個女神,我在一個光影的方格中移動,從我的手指生長出各種形狀的生命:繁茂而肥厚的匍匐植物和圓胖的孩子身體。
其他日子似乎大部分都是雨夾雪,無止境地等待公車的到來。我增加了我的養(yǎng)老金份額,寫了份遺書,并留下了我的葬禮指示--既然厄爾揚選擇了那個殯葬禮儀師,那么我也能。在像那樣的日子里,我將收據(jù)分門別類放進不同的文件夾,買了宜家存儲箱,將所有的衣服都裝了進去,將舊照片裝框--那些照片不比去年枯死的、沙沙作響的樹葉更有意義。
我自慰得很頻繁,我幻想的男人都是高大魁梧的類型,結實的下巴,長著老繭的雙手,下巴以上沒有臉。
瑪爾塔是我的救生工具,我人生的依靠,她來的時候會長驅直入,直接沖進我浴室里,手里揮舞著兩張電影票,直到我坐起身子,吹滅枝狀大燭臺上的蠟燭,和她一起去。之后我們會回到我家,一人占據(jù)沙發(fā)一頭,興致勃勃地回顧我們日常生活瑣碎的細節(jié),以及人生的意義。我們泛泛而談,從她神經(jīng)過敏的老板最近的新把戲到有關圣奧古斯丁對女人看法的一篇充滿激情的評論文章。
瑪爾塔周身散發(fā)著一股面包、科隆香水和小雪茄的溫暖氣息。她時斷時續(xù)地和羅伯特同居,羅伯特是她“最大的激情”,有時候當他因神秘的公差離開時,瑪爾塔和我就會聚在一起共喝一瓶白波特酒,然后她會在我的沙發(fā)上度過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們會頂著一頭垂頭喪氣的頭發(fā),吊著嚇人的大眼袋,安靜地低聲爭吵,敔査┲驙枔P的黃褐色舊浴袍,我始終不忍心丟掉它。我們不止一次嘆息我們不是同性戀--我可以想象自己和某個像她一樣的人共同生活,她也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羅伯特令她無法忍受。
一天晚上,我跟她講了森林業(yè)主和他那莫名其妙的微笑。她頓時在沙發(fā)上坐直了,舔了舔她的食指,然后舉起來檢測風向。
“空氣中有什么東西!”她開心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