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辭學“學術”包括“學”和“術”，拿漢語修辭來講，研究修辭觀、方法論、修辭原則等問題的是修辭學，研究具體修辭方法的是修辭術。在修辭術里會折射出修辭學的影子，因此研究修辭術還必須先討論修辭學的一些基本問題。
　　第一節(jié)修辭觀
　　修辭觀是人們對修辭現(xiàn)象的根本看法，它直接影響到對修辭規(guī)律的探索。具體來說，它影響修辭的定義和性質、修辭研究的對象和范圍、修辭研究的理論和方法。
　　“修辭”可以指修辭活動或修辭過程，是人們在說話或寫作時對語言要素進行選擇、加工以提高表達效果的活動過程�！靶揶o”還可以指修辭規(guī)律或修辭學。修辭規(guī)律是指運用語言規(guī)則把話語說得通順或說得生動形象的方法和技巧，把話說通順屬于消極修辭，把話說得生動形象屬于積極修辭，研究修辭規(guī)律的學科就是修辭學。
　　傳統(tǒng)修辭學研究選詞煉句、辭格等。所謂選詞煉句是互文現(xiàn)義，即選擇詞語和句子，錘煉詞語和句子。選詞煉句的過程就是對詞語和句子反復推敲的過程。
　　現(xiàn)代修辭學在傳統(tǒng)修辭學的基礎上，研究范圍有所拓展，它除了傳統(tǒng)修辭的研究對象之外，還研究篇章修辭，語體修辭等。
　　第二節(jié)修辭方法論
　　修辭方法包括兩層意思：一是修辭方法論；二是修辭的具體方法或技巧，也有人稱為“修辭術”。
　　漢語的修辭方法包括傳統(tǒng)修辭學的選詞、煉句、辭格，也包括現(xiàn)代修辭學的篇章修辭、語體修辭以及與修辭學相關的新興學科的研究方法。
　　現(xiàn)代修辭學把修辭定義為人們在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中根據(jù)題旨情境、運用有聲語言對言語毛坯進行調適產生修辭文本的活動過程。修辭現(xiàn)象具有多層面性，也就相應地產生了修辭與語言、言語、語體、語境、社會、文化、心理、信息、審美等的關系。比如，修辭學與文學、美學、心理學、邏輯學、民俗學等存在著密切關系。文學是運用語言的一門藝術，某些文學創(chuàng)作方法與修辭學中的表現(xiàn)手法也有相似或相通之處；美學是研究美的本質及表現(xiàn)形式的科學，在探索語言美的規(guī)律方面也與修辭學相聯(lián)系；心理學研究人們的心理現(xiàn)象及其活動規(guī)律，修辭學中著眼于聯(lián)想和想象的一些修辭手法與心理活動關系甚密；邏輯學研究思維的本質、形式和規(guī)律。修辭學上的準確性原則就是講究概念明確、判斷恰當、推理合乎邏輯規(guī)律；民俗學研究民間風俗、時尚和習慣，修辭學要研究如何適應情境，它們之間也是有聯(lián)系的。了解修辭學與其他相關學科的關系，可以開拓修辭研究的視野，修辭理論、手段、方法就要從與修辭學相關的邊緣學科中去汲取。
　　事實也是這樣，修辭活動不僅僅是靠語言因素起作用，社會因素、心理因素、語境因素、語體因素等都會參與修辭活動。據(jù)報載，香港有一茶室為了提高經濟效益，在可可茶旁邊放上雞蛋，侍者在茶客要可可茶時總要問一句“要不要雞蛋？”有一位心理學家建議侍者不要問：“要不要雞蛋？”而應該問：“要幾個雞蛋？”改變問話方式以后，該茶室的雞蛋銷售量劇增。很顯然，這當中有一個修辭問題，從語言因素來看，充其量只是改變了句子內部的詞語組織，但語言成分的變換，在較大程度上順應了顧客心理�？梢�，研究修辭就是研究如何把話說好、說生動、說得更有效果，這就不能僅僅著眼于語言因素，其他相關的因素均應涉及。
　　因此，現(xiàn)代修辭學分支學科越分越細。如，表達修辭學和接受修辭學（闡釋修辭學）、積極修辭學和消極修辭學、社會心理修辭學、文化修辭學、信息修辭學、審美修辭學等。
　　第三節(jié)表達與接受
　　傳統(tǒng)修辭學是重視表達的修辭學。從表達的角度看，為了把話說通，要學習語法；為了把話說準確，要學習邏輯；為了把話說生動，要學習修辭。修辭是為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而對語言進行選擇加工調整的一種自覺活動。人們使用語言進行交際，總是要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使聽者明白，這就需要仔細揣摩，選用什么詞語，組織什么句式，運用什么辭格，通過反復取舍、加工、修改，最后才能把要表達的話語確定下來。所有這些努力，都是為了提高語言的表達效果。
　　接受修辭學是與表達修辭學對立互補的一門新興修辭學科。在國內外諸多修辭學理論和學派中，表達修辭學已占有一席之地，而接受修辭學卻未見端倪。既然表達與接受相對峙，那么，當代修辭學在倡導表達修辭學的同時，就不應忽視接受修辭學的存在。接受修辭學的理論得益于接受美學，修辭是對言語的調適，言語調適的結果產生了修辭文本（調適后用于表達的話語），修辭文本是調適者和接受者溝通的中介。修辭文本的修辭效果通過接受者的審美反應而表現(xiàn)出來。調適者自身的因素反映在修辭文本中，接受者的自身因素影響修辭文本的接受。調適者和接受者的溝通依賴于一定的修辭情境，并在“調適——接受”的過程中產生種種障礙。接受修辭學主要研究在修辭情境中調適者和接受者通過修辭文本進行“調適——接受”的交流反應過程及其障礙。
　　第四節(jié)修辭的潛性與顯性原則
　　修辭要秉承得體性原則，也就是被稱作為修辭的顯性原則。因為這個原則符合漢民族重“和諧”的價值取向，符合漢民族重直觀，重整體把握的思維模式。同時，在得體性原則之下還隱含著一個潛原則，那就是“誠信原則”。
　　一、修辭的潛性原則——誠信
　　誠信是漢文化的核心，是中華民族做人的基本準則。修身養(yǎng)性，“誠”是根本�！洞髮W》和《中庸》的關鍵是一個“誠”字；成語：推誠布公，推心置腹，待人以誠，誠懇待人，將心比心，心口如一，言為心聲，言無信不立等，講究的也是“誠”字。語言生活是社會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就集中地體現(xiàn)在語言生活中。中國的傳統(tǒng)修辭學非常注重“誠信”二字。“修辭立其誠”，這是早在《周易?乾?文言》中就已經提出的。《周易?乾?文言》曰：“君子進德修業(yè)。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yè)也�！碧�?孔穎達疏：“‘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yè)’者，‘辭’謂文教，‘誠’謂誠實也；外則修理文教，內則立其誠實，內外相成，則有功業(yè)可居。故云‘居業(yè)’也�！薄靶揶o立其誠”就是說，修辭不能巧飾于外而忘了“誠信”這一根本。因此“誠信”不僅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所追求的境界，也是中國傳統(tǒng)修辭學所追求的境界。
　　但是，中國現(xiàn)代修辭學“在向西方修辭學學習的時候丟掉了中國傳統(tǒng)修辭學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其中最重要的是對‘修辭立其誠’原則的忽視和背離�！蓖跸＝�?略論修辭立其誠{J}?蘇州教育學院學報,2003,3?1－420世紀90年代王希杰先生又鄭重地把“修辭立其誠”迎回修辭領域。他認為“修辭學的復興要從修辭學的根本出發(fā)點開始，一定程度上要向中國古典修辭學復歸，重新回到‘修辭立其誠’的原則上來。”王希杰?修辭學通論［M］?南京: 南京大學出版社,1996。
　　“誠信”原則是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的�！罢鎸崱本褪且�符合客觀的物理世界的真實，就是要表里如一，不歪曲事實，有根有據(jù)。魯迅先生曾用這樣淺顯易懂的言語揭示“修辭立其誠”和真實性之間的關系：“‘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張，但燕山究竟是有雪花，就含有一點誠實在里面，使我們立刻知道燕山原來有這么冷。如果說‘廣州雪花大如席’那可就變成笑話了�！保ā遏斞溉�集》第六集）
　　為什么“燕山雪花大如席”就是一個很好的修辭的句子，而“廣州雪花大如席"就變成笑話了呢？原因很簡單，燕山有雪而廣州無雪，無雪說成有雪，而且是大雪，那不是太虛假了嗎？虛假即不真實，不真實即不誠信。
　　修辭學上的誠信原則，又不能簡單地等同于物理世界的真實。這個特定的真實來自思維。思維的真實，思維的誠信，其實是真善美的統(tǒng)一。這個統(tǒng)一是在善統(tǒng)率下的統(tǒng)一。因此在我們看來，誠信就是道德上的善。王希杰先生在2002年9月21日給聶焱先生的信中寫到：“‘誠信’不一定就只指‘說實話’，從‘善’的愿望出發(fā)說假話，并不違背誠信原則�！甭欖�?王希杰修辭思想研究［C］?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4?4。比如：在看望病人時，人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您今天的臉色好多了”。這話有時是真的，病人通過醫(yī)生的治療，病情的確有所好轉，臉色也好看多了。這時說這句話，顯然是“真實”的，因而是具有誠信的，當然也是得體的。但是，有時情況并非如此，病人通過反復治療，病情并未好轉，甚至反而加重了，臉色也難看極了。但是，沒有一個傻瓜會在探望病人時，當著病人的面說“您今天的臉色難看極了”之類的話語，這雖然是真實的，但卻很不得體。反而，他會本著“善意”說“您今天的臉色好多了”這句并不真實的話，這時沒有人會指責他違背了“誠信”原則。因為話語發(fā)出者是出于“誠心”的、“誠懇”的、“誠摯”的，是一種善意的“謊言”，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必然表現(xiàn)。因此，在談論誠信原則和真實性之間的關系的時候，我們應當注意：語言生活中的真實性是一個文化世界和心理世界的問題，不是簡單的物理世界的事情。換句話說，所謂誠信，所謂真實，都是從特定文化和心理標準出發(fā)的。
　　二、修辭的顯性原則——得體
　　好話一句三冬暖，一句熨貼的話，可以化解心靈的寒霜，溫暖冰凍的心靈，甚至可以化解一觸即發(fā)的矛盾。那么，什么樣的話語容易被人們愉快地接受呢？王希杰先生認為：“得體性是評價話語好壞的最重要的標準，也是決定話語表達效果的最重要的因素。”王希杰?語言的規(guī)范化和言語的得體性{J}?韓山師范學院學報，1996，2(57?65)。他把“得體”封為修辭的最高原則，也是修辭學中被稱為的顯性原則。
　　一、如何做到得體呢？孔子曾經有過這樣的論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边�說過“辭達而已矣�！保ā墩撜Z?雍也》）這其實就是談的“得體”。得體是言語外在美的展示。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制約下，“得體”其實就是“和諧”“和合”之美，即話語表達與話語環(huán)境，話語表達與話語對象等諸因素之間要和諧、協(xié)調。
　　有這么一則小幽默：招聘服務生的老板，面試前來應聘的三人，提出一個問題：推門進屋，突然看見女顧客洗澡怎么辦？甲說：對不起，小姐。乙說：對不起，小姐，并把門關上。丙說：對不起，先生。把門關上。老板錄用了丙。何故？道理很簡單，在突發(fā)情況前，丙能夠根據(jù)特殊情況，把話說得巧妙得體�！皩Σ黄�，先生！”可以看出丙是在裝“糊涂”。應該明白，這種“糊涂”是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最聰明的體現(xiàn)。丙語言表現(xiàn)出來的“糊涂”，傳達出的信息讓吃驚的女顧客感到：這個服務生高度近視，或者這個服務生太緊張了，什么也沒看清。而這種“錯覺”，正是丙得體的語言造成的。丙之舉，巧妙地維護了女顧客的尊嚴，所以，丙才會被老板錄用。
　　在生活中，說話不得體的事例，屢見不鮮。朋友的公司要招聘一文秘人員。廣告一出，應者如云。一女大學生遞上自薦書，主考官邊看自薦書，邊自言自語地笑說，“啊，身高一米六五？穿上高跟鞋恐怕比我個頭都高啦�！迸�生笑說，“別悲觀，濃縮是精品嘛！”如此戲語，令主考官哭笑不得。女生本想借潘長江小品中的臺詞開個玩笑，可惜搞錯了對象。作為應聘者，無論從哪個角度講，說這樣的話都是違背了修辭的顯性原則“得體”了。
　　相反朱慶余的詩《近試上張水部》就很得體。詩是這樣寫的：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粗粗一看，這是一首美麗動人的閨房詩。然而，詩的本義并非是新婚小嬌娘問夫婿化妝是否入時，卻是一名應試才子巧妙地向考官試探消息。這非常符合中華民族特有的含蓄委婉的性格，以及中國知識分子清高矜持的性情，非常得體，效果很好。如此，我們是否可以這樣說“話語的最佳表達效果的獲得取決于得體性原則的滿足程度�！钡皿w性的滿足程度越高則話語的效果越佳。
　　當然，我們所說的“得體”主要是指宏觀上得體。一般來說，宏觀上的得體大多數(shù)是與微觀得體相一致的，但是，有時微觀上的不得體放在宏觀的角度看卻是很得體的。
　　如淡墨的《山里，有這樣一個女人》中的描寫：“月亮夜夜升起她的憂愁。太陽天天沉落她的青春。”“憂愁、青春”都是一種很抽象的、無形的東西，怎么可以受到“升起、沉落”這樣的動詞支配呢？從語義上看也是說不通的，從微觀上看顯然是不得體的，但縱觀全文，從宏觀的角度看，卻是非常符合人物的命運的，因此是得體的。
　　但有時，微觀上是得體的，宏觀上卻未必得體。《雅謔》上有這樣一則翁媳的對話造成的笑話：
　　“次媳入京，公適臥疾，呼之床前，而以手拍枕曰：‘老年頭畏風，速買一帕寄回�！�明日登程，諸親畢會，忽又呼媳曰：‘勿忘昨夜枕上之囑�！�眾駭然，問其故，乃始撫掌�！�
　　從微觀的層面看這些對話沒有什么問題，符合微觀的合格原則。但放諸宏觀的語境中，其“語旨、語境、語效”三者沒有達到和諧，因而就不得體，就難免“眾駭然”了。由于這些話與當時的話語環(huán)境和話語對象極不和諧，因此，交際就出現(xiàn)了障礙。交際出現(xiàn)了障礙，正說明了老翁的話違背了修辭顯性原則“得體”。
　　得體還有個文化程度高低的差異，甚至還有性別，年齡的差異。有兩句俗語：“三折肱知為良醫(yī)”與“久病成良醫(yī)”，這兩句話所表達的信息是一致的，就話語本身而言，雖一雅一俗，但句子的內部結構均符合規(guī)范，而且讀來也還算順口，意思也沒有科學錯誤。從微觀的層面上來說都是得體的，但若放錯了話語環(huán)境，看錯了話語對象，那就有可能會弄出不得體的笑話了。下面這個例子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作家協(xié)會的一位老同志去修鞋，他的鞋是一個名牌鞋，鞋匠也很專業(yè)，他想老同志的鞋不是一般的鞋，做工這么好的鞋，他這輩子沒見過幾雙。他問：“老同志的鞋在哪兒買的？”老同志說：“那是在意大利買的巴利牌鞋。”鞋匠問：“多少錢？”“人民幣4千多�！毙�匠又問：“你是干什么的？”“我是作協(xié)的�！薄笆裁矗孔鲂�的？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你做鞋的就穿意大利皮鞋，我修鞋的就穿破球鞋�！�
　　對一個修鞋的人怎能用“作協(xié)”這樣的縮略語呢？這無疑是對牛彈琴呀，實在不得體。有句老話這樣說“俗人說俗話，雅人說雅語”，林妹妹絕對說不出“紅刀子進白刀子出”這樣的醉話，焦大也絕對吟不出葬花詞來。
　　值得注意的是“交際活動中的得體性原則也有種族、時代和地域的差異�！庇幸晃恢�名的哈薩克作家在他的作品里描寫一名英雄才俊竟然用“眼睛里放射著狼一樣的光芒”來形容，這在漢民族來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這就是文化造成的差異。
　　顯然，“得體”是個復雜的問題，它雖然是語言世界研究的問題，但又必定會涉及到物理世界、文化世界和心理世界。如若您對江南水鄉(xiāng)或一馬平川的地區(qū)一輩子也沒見過山的人說“車到山前必有路”，那您就不能責怪他“連這點道理也想不明白”。同樣，若對缺水少河的黃土高坡的人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然，得體性也會因人因事因物而顯現(xiàn)出一定的差異度，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但這個差異度只能限定在“量”的變化上，決不能發(fā)生“質”的變味。從中國傳統(tǒng)的哲學觀來說，“得體”還要講究一個“度”的把握。不偏不倚，中正適度，適度即得體。這個適度研究的也是“特定的交際環(huán)境中話語對于交際環(huán)境的適應程度的問題�！蓖跸＝芟壬�在講述“適度原則”時說：“交際的藝術其關鍵也就是一個保持‘適度’的問題。正如哲人所說‘真理向前再走半步，就是謬誤！’……在修辭學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適度，一切的一切都不可以過分，過頭，過量，過火，不可以太出格�！痹诖筌S進時代有很多群眾性的歌謠，有的就沒有把握好“度”，因此也失去了“信”。有一句是這樣寫的“種的南瓜比地球大”。這樣的夸張超過了“度”，就失去了“信度”，成了笑料。種的南瓜再大，也得讓地球放得下，這與當時的浮夸風盛行不無關系。有位中學生的習作《送同學參加軍干�！分许灀P他的參加軍干校學習的同學：“你是太陽，你是旗幟。你將來的成就——世界人民的和平，亞洲人民的安全，中國人民的幸福�！边@個夸獎也沒有掌握好“度”，顯然也違背了修辭的顯性原則，是不得體的。
　　三、得體性的要求
　　得體有什么要求呢？其實，得體就是合宜。得體不得體，合宜不合宜，全在于修辭的時機是否掌握好。掌握得好，就是得體；掌握得不好，就是不得體�？鬃拥目捶ㄊ牵骸翱膳c言而不與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保ā墩撜Z?衛(wèi)靈公》）修辭時機的確定可以從這幾方面加以把握。
　�。ㄒ唬┑皿w要符合交際目的
　　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的妻子是出了名的悍婦。有一次，正當他與友人暢談時，妻子闖了進來大吵大鬧，蘇格拉底采取了充耳不聞的態(tài)度繼續(xù)自己的談話，潑悍的妻子惱羞成怒，竟將一盆水潑在他的頭上。朋友以為這下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蘇格拉底卻捋了捋胡子平靜地說道：“我早就料到，雷霆之后必定是暴雨。”朋友笑了，妻子也無趣地走了。蘇格拉底說這番話的目的既是勸導妻子，同時也使自己很體面地擺脫窘境。目的明確，設喻得體，效果自然理想。再比如：在某電影頒獎晚會上，主持人要扮演《焦裕祿》獲獎的李雪健說幾句話。他說的是“所有的鮮花和榮譽，都給了傻小子李雪健，而所有的苦和累，都給了焦書記……”李雪健之言，謙虛得體，贏得了滿場的掌聲，李雪健稱自己是傻小子正是為了襯托自己塑造成功的熒幕形象焦裕祿。
　�。ǘ�）得體要注意言語環(huán)境
　　一個詞語，一句話，孤立地看，也許無所謂好，無所謂壞，但一旦放在一定的言語環(huán)境中，情況就大不相同了。言語環(huán)境簡稱語境，是交際活動中的一個重要因素。語境包括文化世界的社會環(huán)境，物理世界的自然環(huán)境、時間環(huán)境、空間環(huán)境和心理世界的心理環(huán)境等。其實，簡而言之，言語的環(huán)境就是場合，得體性原則就是要選擇一個合適的語境。對于這一點，周恩來總理就給我們做出了很好的示范。據(jù)說，周恩來總理在1957年訪問尼泊爾時的講演非常成功，講演詞中用了一個很好的比喻，周總理說：“在我要結束我的講話的時候，我祝中國和尼泊爾的友誼像聯(lián)結著我們兩國的喜馬拉雅山那樣巍然永存�！庇捎谠捳Z環(huán)境選擇得好，喜馬拉雅山就在眼前，是聽眾所熟知的，所以顯得貼切、活潑。
　　生活中，因為不注意語言的環(huán)境、對象、氣氛，而引出不愉快的事情時有發(fā)生。
　　某飯店，老先生生日宴會。老友熱情地點歌祝賀。掌聲響過，歌聲驟起，“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來到……”頓時主人容顏大變！盡管及時制止了樂曲繼續(xù)演奏，但是，整個現(xiàn)場的氣氛已十分尷尬。
　　點歌的朋友并非有意為之，他只注意了“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我心愛的歌謠……”是他們一代人喜歡的歌，然而卻忽略了一個“日薄西山”。老人最敏感的就是“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最擔心的就是“末日就要來到”。朋友忽略了歌詞的內容是不適合生日宴會的。
　　有一條標語“歡迎再來”。若把這條標語放在商店、影院、賓館、舞廳等場所，會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若放在醫(yī)院、殯儀館，就令人不寒而栗了，在這些環(huán)境里是很忌諱這樣的話語的。
　　言語環(huán)境還可以分為顯性言語環(huán)境和隱性言語環(huán)境兩種。顯性言語環(huán)境是指修辭活動的具體環(huán)境，包括時間、空間、對象以及上下文等。隱性言語環(huán)境是指修辭活動的隱含環(huán)境，大致是指文化世界的社會環(huán)境，心理世界的心理環(huán)境，包括交際的目的、交際雙方對某個問題的共識等�，斃�沁夫在《女部長》中，寫了一個女秘書，她為多個部長起草文稿：
　　“她對每一位部長的特點了如指掌，有的部長講話，只給列出幾條提綱就行了，他會拿那幾條提綱，洋洋灑灑講一個上午或下午；有的部長則習慣于一字不落，一字不加地照稿宣讀，對這位部長的講話稿，就需要格外細心地斟字酌句；有的部長實際工作經驗多，也擅長講話，但文化水平低，給這位部長寫講話稿，就得避免使用成語典故，生僻字句，要寫得明明白白，樸素簡潔；有的部長年紀大了，眼睛老花，講話稿字體要大；有的部長身體虛弱，中氣不足，講話稿要簡短扼要……這許許多多細枝末節(jié)，都照顧到了以后……女秘書郝玉民后來升為副部長了�！�
　　這個秘書起草講話稿，之所以能夠得到領導的喜歡，就在于她把握了她的服務對象的特點，針對講話首長的多方面因素，恰到好處地擬定講話稿。這個秘書成功的關鍵就是把握住了潛性言語環(huán)境的得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