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崢華曾經(jīng)出版過一本《書人書事》作品隨筆集,此為第二本。 該書均是描述與作者有親自交往的文人文事,以絕對真實的時間、地點、人物、對話,寫出當時的細節(jié)、場景、故事、態(tài)度及觀點,頗像一個個人物故事,而這些書人的情節(jié)和細節(jié)都是我們看不到的。 收錄的文章有:《"一輩子的學徒"沈昌文》《我與劉再復先生的一點兒關(guān)系》等。
這本《書人小記》可看作姚崢華作品《書人書事》的延續(xù),可謂是《書人書事》第二集,作者用漫談寫法,白描形式,以絕對真實的時間、地點、人物、對話,回放文章主人翁當時的細節(jié)、場景、故事、態(tài)度及觀點……里邊的我,親身感受他或是她,可能僅僅是一瞬間,一場活動,一頓飯,一次出行,一本書,一番談話,還原那些知名書人的普通人的一面。
作者姚崢華,畢業(yè)于北京國際關(guān)系學院國際新聞系, 《深圳晚報》閱讀周刊主編,多年來與書為伍,與著書人、編書人、譯書人和書評人為友。
序一:我們大家的小姚毛尖
序二:書仙子漫游書海胡小躍
1 "一輩子的學徒"沈昌文
13我與劉再復先生的一點兒關(guān)系
24與張昌華的風雅交往
36"書籍之美"呂敬人
40阮義忠的一瞬之光
52與夏曉虹一起游內(nèi)伶仃島
61"拍花子"俏女孩張辛欣
70永遠的青年鄧康延
81俞總俞社俞曉群
89因書識得袁芳榮
98閻連科的深圳一天
107若樸堂主人靳飛
119劉蘇里的醒客張 序一:我們大家的小姚毛尖
序二:書仙子漫游書海胡小躍
1 "一輩子的學徒"沈昌文
13我與劉再復先生的一點兒關(guān)系
24與張昌華的風雅交往
36"書籍之美"呂敬人
40阮義忠的一瞬之光
52與夏曉虹一起游內(nèi)伶仃島
61"拍花子"俏女孩張辛欣
70永遠的青年鄧康延
81俞總俞社俞曉群
89因書識得袁芳榮
98閻連科的深圳一天
107若樸堂主人靳飛
119劉蘇里的醒客張
128胡老師胡小躍
I35二傻哥姜威
148"獨立書店"之薛原
158尚書的人尚書的"吧"
181"陽光"照耀尚紅科
191我的同學張曉舟
195香港有個"林志摩"
附記
209 2014年在深圳與鐘叔河先生聊天
218 2014年病愈回深的楊爭光
后記
他,20歲之前是上海求生為學的小學徒。20歲之后,是北京出版界的大學徒。他人生有很多個十年:北京前30年,反右、"文革"、下放、上任……歷經(jīng)"運動",學會了不能"只注重形骸之我,而忽略精神之我";知天命之年,執(zhí)掌《讀書》;1986至1996年,榮升三聯(lián)書店總經(jīng)理之職,依舊是"老人們"的學徒之十年;耳順到古稀之年,是書之學徒的最為開心的十年。如今耄耋之年,他還是網(wǎng)上溜達網(wǎng)下背著書包到處探尋外面世界的學徒……
這輩子的"學徒"命,他注定逃不脫。他自詡"膽小怕事",是范用口中的"沒出息"之人,卻結(jié)交了許多有出息之人,做了許多有出息的事,出版了很多有出息的書,當然,他也過了有出息的一輩子。只能說,這得益于他知道放下身段,當起"學徒"。
他,就是沈昌文沈公,出版界的牛人。
我珍藏了若十張沈公的名片,每見一次面,沈公必定給一張名片。我樂得多多益善。名片是用廢紙做的,空白的一面是孫女畫的漫畫-一位老翁,身上背著書包,左手拎一兜書右手也拎一兜書,憨態(tài)十足。旁白是"廢紙我買"。儼然就是一名學徒,瞧瞧,連名片也逃不掉"學徒"的命運。沈公十分欣賞這幅畫像,認為幾筆便把個人一生鮮明刻畫了。他80歲自述《也無風雨也無晴》封面上,赫然放的便是這幅"學徒"像。
印象中第一次見沈公,是2011年1月,我與楊小洲到三聯(lián)書店辦公室見了幾個編輯朋友,下樓到三聯(lián)書店賣場時,見一老者背著書包,手里提著書,正在書堆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小洲說,咦,沈公。他立馬上前招呼,然后介紹我,說什么雪呆子,又說OK先生。沈公于是眉目開朗,似曾相識。我一頭霧水。沈公拿出名片,送我一張。小洲說,趕緊收好了,這名片可有意思了。告別后,小洲說,沈公退休了,還是時常來三聯(lián),看書。
后來,多次見面。海豚出版社社長俞曉群的飯局上,每次都有沈公。沈公位居中央,各路出版界的人馬齊齊圍成一桌。他吃他的,我們說我們的。有時他聽到感興趣的,也湊進來說一說。不感興趣的,他似聽不到。他說他耳背,有的聽不清楚。有一次,他跟大俠大聊氣功,說自己有本上世紀50年代的氣功書,回家找出來后會寄給大俠。我猜就是小周天氣功,1953年他在北京人民出版社時,突然神經(jīng)衰弱,夜里睡不著覺,醫(yī)院也看不出個道道來。犯難時,正好上面派他到上海校對《英華大同典》,于是滬上結(jié)識了蔡維喬專家,蔡師研習小周天氣功,他判定沈"只注意了形骸之我,而忽略了精神之我,結(jié)果重心擾亂致疾病"。沈后靜養(yǎng),調(diào)心氣,病除。這是他信氣功的起源。氣功事小,哲理事大,沈公人生的"學徒"心態(tài),自此打下基礎(chǔ)。
又一次北京吃飯,還是俞社做東。席間有臺灣的吳興文,岳麓出版社的楊云輝,楊小洲,李忠孝等。說起《讀書》換帥,說起三聯(lián),說起一些書人與事。沈公先是不言不語,埋頭一番吃,食畢,抬頭突然說,80年代后期一次讀者服務(wù)日上,編輯部一位同事對呂叔湘在文章中對若十新進學人的某些批評有意見,當面提出異議。既然是編輯,在這類不同意見交鋒中最好是"失蹤"。不要把《讀書》辦成學術(shù)刊物,要"三無思想":無能、無為、無我!g,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這些也不是秘密,沈公在書中都提到過的!蹲x書》著名的"讀者服務(wù)日",每月25日舉行,沒主題,沒主持,沒開始,沒結(jié)束。選某一咖啡館,讓作者讀者隨意坐下來閑聊,編輯們周旋其間,了解信息,再深入組稿。揚之水的《讀書十年》中也有詳細敘述。這番陣勢曾羨煞了多少文人學子,可惜后來風光不再,沒有繼續(xù)沿辦下去。據(jù)說當年還有喜歡書的商人,悄悄去了悄悄走了,放下空白支票埋單。此人便是后來入獄的牟其中。
沈公腦中的人情掌故,多了去了。于他,是稀松平常,對我,卻新鮮不已。比如他講的錢踵書,"在錢府晤談幾次,很高興。后來三聯(lián)要出一套學術(shù)叢書,想請錢老署名編委,錢老欣然同意,楊絳在邊,沒發(fā)表意見。幾天后去,楊對我說,外面?zhèn)麇X踵書要列名三聯(lián)書店某叢書編委,這是謠傳,沒有這事!乙宦牬篌@,那不是我同你們兩位老人家當面議定之事?本想辯解,轉(zhuǎn)而一想,其事必有緣故,還是作罷為好。從此絕跡錢府"。
比如講陳原。1954年出版改革后,走出去組稿,"陳原到西北大學組來陳登原教授的《國史舊聞》,書序中的最后一句是:稿成,有書賈來,乃付之去。我看了大吃一驚,向陳原提出,他一笑置之,照樣放行。還有一本岑仲勉的《黃河變遷史》,作者說黃河怎么變遷,很多人考察過,都不如他的考證清楚。我也提出異議,陳原說我們應(yīng)該允許不同的意見。也放行了"。對《讀書》,陳原當時的名言是:"《讀書》的性格,應(yīng)當是容許發(fā)表各種不同的意見,但不容許打棍子。"沈公奉行陳原做法,到年老還是這么說:"我在組織上是范用的系統(tǒng),但在思想上是陳原的系統(tǒng)。注定了一仆二主的處境了。"
范用,是沈公這輩子繞不開的一個人物,理不清,剪還亂。"在三聯(lián)幾十年里,范用不斷罵我,沒出息。以至于一再絕交。"這話由沈公說出,聽者如我,卻沒聽出怒意和怨氣,而是學徒對嚴師的貌似撒嬌的成分,也透露出師傅"恨鐵不成鋼",學徒"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味。也對,到范用去世,沈公去參加追悼會,"忽忽而入,又忽忽而出。我是他一手提拔的,使我從一個小工人終身廁身于出版界。又多次違逆他的意旨。當年人民出版社蓋了宿舍,我雖已離開進了三聯(lián),但范用還是為我爭取了一套寬敞的房子,希望借我名搬進去后再騰出來,給他的親信住。我遂不平,上書說家人不愿,為不致產(chǎn)生家庭矛盾,請容我時日。這時日,一下子過了30余年,還未兌現(xiàn)。這里也深表歉意。"
——《"一輩子的學徒"沈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