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爾、克利姆卡和謝廖沙看來，什么也沒有改變。主人仍是原來的那些人�？墒且坏接暄┻B綿的十一月，怪事情就發(fā)生了。許多陌生人開始在車站上忙碌，從前線回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了，他們都有一個奇怪的稱號：“布爾什維克”。
　　這個雄壯而有力的稱號是從哪里來的，城里沒有一個人知道。
　　近衛(wèi)騎兵要抓那些從前線回來的逃兵可不容易。車站上給子彈打破的窗子越來越多了。從前線回來的士兵現(xiàn)在都是成群結(jié)隊的。誰要是想阻擋他們，他們就拼刺刀。到了十二月初，他們已經(jīng)是一列車又一列車地涌來了。
　　近衛(wèi)騎兵封鎖了車站，想截住逃兵，但是他們反倒挨了機槍的掃射。那些不怕死的人都從車廂里沖出來。
　　這些從前線回來的穿灰軍服的人把騎兵趕回城里之后，又回到車站，于是載著逃兵的火車就一列跟著一列地開了過去。
　　一九一八年春季有一天，這三個好朋友在謝廖沙家里玩了一會兒“六十六點”，就跑了出來，順路走進柯察金家的園子里，躺在草地上休息。他們都覺得很無聊。平時的玩意兒都已經(jīng)玩膩了。于是大家就開始琢磨，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可以消磨這一天。這時候，他們聽到后面?zhèn)鱽砹艘魂囻R蹄聲，一個騎馬的人在路上出現(xiàn)了。那馬一躍便跳過了道路和柵欄中間的壕溝。騎馬的人用馬鞭指著躺在地上的保爾和克利姆卡說：
　　“喂，兩位小朋友，請過來！”
　　保爾和克利姆卡跳起來，向柵欄跑去。那騎馬的人渾身塵土。他那頂歪戴在后腦勺上的軍帽和那保護色的一身制服，都沾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在那條很結(jié)實的軍用皮帶上，掛著一支左輪手槍和兩顆德國式的手榴彈。
　　“勞你們駕，小朋友們，給弄一點水喝喝！”他請求說。保爾跑去弄水的時候，他轉(zhuǎn)過來對正在看著他的謝廖沙說：“告訴我，小弟弟，這鎮(zhèn)上現(xiàn)在是歸誰管轄的？”
　　謝廖沙慌忙把鎮(zhèn)上有關的消息告訴他：
　　“這里已經(jīng)有兩個星期沒人管了。只有本地的自衛(wèi)團。老百姓每天晚上輪流守夜。你們是什么人？”他也提出了問題。
　　騎馬的人微笑著回答說：“呵，要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你就要變成小老頭了�！�
　　保爾捧著一大杯子水從家里跑出來。
　　那人一口氣喝完了，把杯子還給保爾，接著他就抖起馬韁繩，朝松林那邊跑去。
　　“他是什么人呵？”保爾問克利姆卡。
　　“我怎么知道呢？”克利姆卡聳聳肩膀，回答說。
　　可是謝廖沙肯定而堅決地解決了這個政治問題。他說：“大概又要換新政府了。所以列辛斯基他們昨天都逃走啦。只要有錢的人一逃走，那就是，游擊隊要來了�！�
　　他的推論是這樣的合理，因此保爾和克利姆卡立刻同意了。
　　孩子們還沒有討論完，公路上又響起了馬蹄聲。三個人都朝柵欄跑去。
　　在他們剛剛看得見的地方，從樹林里，從林務官的房子后面，有許多人和車子出現(xiàn)了，而在靠近的公路上，約有十五六個騎兵，手里都端著槍。領頭的兩個：一個是中年人，穿著保護色的軍衣，佩著軍官的武裝帶，胸前掛著一副望遠鏡，另一個和他并行的，就是他們剛才看見的那個人。那中年人胸前別著一個紅花結(jié)。
　　“瞧，我剛才說什么來著？”謝廖沙用胳膊肘捅了保爾一下。“看見了吧，紅花結(jié)。他們是游擊隊。我敢發(fā)誓，他們都是游擊隊……”他高興得叫起來，像小鳥一樣地跳過柵欄，朝公路跑去。兩個朋友也跟著跑去�，F(xiàn)在三個人一起站在路邊，瞧著這些開到鎮(zhèn)上來的人。
　　那些騎馬的人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剛才他們見過的那個人向他們點了點頭，用馬鞭指著列辛斯基的房子問道：
　　“這是什么人的房子？”
　　保爾竭力跟上那騎兵的馬，邊走邊說：
　　“這是律師列辛斯基的房子。他昨天就溜了�？磥恚�他是怕你們的……”
　　“你怎么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呢？”那中年人微笑著說。
　　保爾指著那紅花結(jié)，說：
　　“這是什么？一眼就看得出了……”
　　居民們從各自的房子里跑出來，好奇地看著這一支新開到鎮(zhèn)上來的隊伍。那三個小朋友也站在路邊，注視著那些渾身塵土的、疲倦的紅軍戰(zhàn)士。
　　隊伍里唯一的一門大炮和那些架著機槍的馬車轱轆轱轆地軋過石子路。他們跟在游擊隊的后面，直到隊伍停在鎮(zhèn)中心，開始分散到各家去住的時候，他們才各自回家。
　　當天晚上，在改為指揮部的列辛斯基家的大客廳里，四個人圍著一張四條腿刻著花紋的大餐桌坐著：一個是指揮員，頭發(fā)已經(jīng)斑白了的布爾加科夫同志，其他三個是指揮部的成員。
　　布爾加科夫在桌子上打開一張本省的地圖，用指甲在上面畫著線路，向那個坐在他對面的、顴骨高高的、有著一口結(jié)實牙齒的人說：
　　“葉爾馬欽科同志，你說我們應該在這地方打它一仗，我倒認為：應該在明天早上撤退。要能在今天晚上撤退就更好，不過大家太累了。我們的任務是：趁德國人還到不了卡扎亭，我們先開到那里。拿我們現(xiàn)有這點力量：一門炮、三十發(fā)炮彈、二百個步兵和六十個騎兵，要和德國人打仗，那簡直是開玩笑……德國人現(xiàn)在正像一股鐵流一般地沖過來。我們只有在和其他撤退的紅軍部隊取得聯(lián)絡之后，才能夠作戰(zhàn)。同志，我們還應當注意，除了德軍之外，沿路還有其他許多反革命匪幫。我的意見是：明天一早就撤退，在我們開拔以前，先把車站后面那座小橋炸毀。德國人重新修好它，也要花兩三天的時間。這么一來，也就可以暫時阻止他們沿鐵路前進。同志們，你們的意見怎么樣？讓我們來決定吧�！彼�轉(zhuǎn)向坐在桌子兩邊的兩個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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