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手記:無罪辯護》以律師手記的敘事方式記錄了作者執(zhí)業(yè)經歷中的幾個標志性案件。挑選的這些案件,從接受委托到辯護終結,客觀地還原了刑辯律師的生存樣態(tài):既有執(zhí)業(yè)初期“不起眼”的普通傷害案件,也有開啟冤獄平反之路的標志性大案。既要糾結純粹的法律問題,也要沖破法律之外的各種潛規(guī)則。本書可為有志于從事刑事辯護的人士提供“技術”的指引,也可向對刑事辯護感興趣的人士展示刑辯律師不為人知的堅毅與激蕩,更可為廣大關注中國法治進程的讀者提供刑事辯護的參考。
刑事辯護手記
自重慶打黑以來,中國的刑事辯護領域異;鸨阂粫r間異軍突起,山頭林立,各路虎豹之士沖殺在刑事辯護的第一線。甚至連那些曾經盤踞在傳統(tǒng)的所謂高端非訴領域的律界大佬們也似乎在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為“刑辯大律師”。
然而,幾乎與此同時,這個領域卻又在一片喧囂之后開始陷入混沌、自相殘殺,甚至殺到法庭之上,殺得天昏地暗。
書店里,也開始出現(xiàn)各種刑辯“秘笈”,更有形式各異的刑辯業(yè)務培訓烽火連天。一批又一批年輕的律師們被這種浪潮沖進了這個充滿魅力的大舞臺上,卻又無所適從。
然而,這些年輕的有志青年們在縱身一躍的那一刻,也許并沒有人告知他們,這個領域不是只有魅力,更是充滿驚險。
僅僅兩三年以來,我就成為四起因為執(zhí)業(yè)而被抓的刑辯律師的律師,盡管歷經艱難終于獲得了三起無罪,一起從十五年有期徒刑改判為免除處罰的結果。但是這種種風光之后的風險和恐懼是在那些開水沖就的心靈雞湯里是無法體味的。
今天,我在編輯的“最后通牒”下,不得不在最后一刻為這本《無罪辯護》寫下遲到的“序言”,而此時我正在飛馳的高鐵上,趕往安徽,為又一起律師事務所主任的案件作二審辯護,他涉嫌犯罪一審被判了十一年。
二十多年前,我通過了號稱“天下第一考”的律師資格考試,并在1994年順利拿到了現(xiàn)在很多律師還沒見過的鮮紅色的“律師工作執(zhí)照”,我的職業(yè)生涯的處女作就是一起成功的無罪辯護,自此一發(fā)不收,在刑事辯護這個領域孤獨前行。
從本科生到博士生的教科書里都沒有刑事辯護這門課,而那些天天開講刑辯“秘笈”的大律師們可能也并沒有什么“秘笈”,有時候他們的秘笈甚至就是“不調查、不取證、不抗爭”的三不絕招。我想說這種師傅帶出來的徒弟越多,對這個行業(yè)的危害也就越大。因為,我們終將會看到一大批的“形式辯護”律師充斥在大江南北的法庭上,而他們還自以為師出正統(tǒng)。試想,將人的尊嚴、自由乃至生命托付于他們,該是怎樣的一種悲催。
所以,本書的目的之一也是讓人們知道,刑辯原來也可以這樣做。
事實上,我認為在中國,目前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刑辯大律師,但出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刑辯大律師的時代已經到來。
有人將這個圈子分為各種流派,諸如“紅頂派”“死磕派”“勾兌派”“形式派”等等,各派之間刺刀見紅,紛爭不斷。一直游弋在各派之外的我,像一匹離群的野馬孤獨地狂奔在刑事辯護這片雜草重生的荒原,感受并見證這一偉大時代的刑辯大戲。
三年之前簽下的這本書稿,事實上我是今年五月份才開始寫作。的確,之前我爽快地答應清華大學出版社后,在緊張、激烈、驚險、刺激的一起又一起大案的搏殺中早就將其忘之九霄云外了。今年三月,我在南昌以三個月的時間,實際開庭24天的歷史記錄完成了一起職務犯罪案件的辯護后,編輯發(fā)來微信說:北京的春天又來了,我們的書稿是不是也該發(fā)芽了。我才意識到,這份答卷該交了。
于是我讓助理幫我收集整理一些我辯護過的案件,我還天真地以為四月份交稿沒問題。
但是四月底助理告知我根本就無從下筆。
是的,史海鉤沉,也許只有自己才能打撈出來已經沉積在往事中的些許回憶。
于是我決定親自動手。
所以,您現(xiàn)在看到的故事就是我在一個個靜悄悄的午夜,一口氣寫就的,我知道她沒有散文的雋美、沒有小說的跌宕、沒有教材的嚴謹、沒有學術的高深。但是我知道這就是我曾經走過的路,成功也好,失敗也罷,我是這樣做的。
在這本書中收集的案例并非我精心挑選,也與我原來的計劃相去甚遠。我知道很多朋友并不是從這些案例中了解我的,但是寫著寫著就寫到這些了。回顧一看,也巧,這十個案例恰與我?guī)啄陙淼霓k案結果相當:無罪、改判、免處,基本上就是保持的這個比例。
我想,既要寫出成功、也要寫出失敗。每起案件都是不同的,刑辯的成功真的沒有可以計算的公式,也不存在所謂的秘笈,如果說什么才是有用的,我想除了知識積累、深度閱歷、質疑精神、學習能力之外,并沒有具體的方法。我覺得,唯一重要的,就是你知道成功的人們曾經做過什么。
這樣的前言,我想應該是突破了傳統(tǒng)的范式,沒有假心假意的謙虛,也沒有裝腔作勢的高雅。
沒有想到的是,這本書我與編輯在溝通的過程中竟然有那么多共識:
我們一致認為這本書不需要請名人大家的推薦,我們認為那些活生生的無罪釋放的當事人就是最好的薦書人;我們一致想到封面要有一雙掙脫鎖鏈的有力的手;我們還想到一定會有下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