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城袁氏家族沉浮路

近百年前，大清權(quán)臣袁世凱逼迫清帝退位，一手推倒幾千年封建帝制，又一手建立起北洋軍閥的獨裁統(tǒng)治。袁氏掌權(quán)，有功有過，功過分明；袁門傳奇，歷經(jīng)千年，可圈可點。今年9月16日，是袁世凱誕辰150周年。經(jīng)過了歷史的沉淀，回眸重看袁氏家族，或許現(xiàn)在正是時候。

傳說是三國袁紹之后

袁氏故居在河南項城東南17公里的袁寨村。這是一個明清磚木結(jié)構(gòu)的建筑群，空中看去活脫一個“富”字。這里原占地270畝，有各式建筑248間，至今還保存了50多間房屋。袁宅當(dāng)年有10米多高的墻壁、六座炮樓、三道護(hù)城河拱衛(wèi)，威風(fēng)十足。

袁世凱稱帝時，有人“考證”出他是三國袁紹之后。其實，項城袁氏源于江西宜春，后遷至湖北黃安，元末明初又遷河南。清乾隆年間搬到項城袁閣（今高壽鎮(zhèn)袁閣村），在村東北建立了袁氏家族墓地和家祠。墓地內(nèi)葬有34位袁氏后人，家祠內(nèi)則有一塊清咸豐年間鐵板家譜，記錄了“志九耀三，保世克家，啟文紹武，衛(wèi)偉國華”等輩分排名。1958年大煉鋼鐵，《袁氏鐵板家譜》被扔進(jìn)了小高爐，只留下一份拓片。

袁氏一族，近代可查到的“志”字輩的先祖是袁志恭。袁志恭生于乾隆年間，兒子袁九芝、孫子袁耀東都是鄉(xiāng)下教書匠。袁家的轉(zhuǎn)折源于袁耀東的媳婦。當(dāng)年淮寧財主郭如珽把女兒嫁給袁耀東。郭氏剛過門，公爹就病死了。郭氏跟著丈夫分家另過，生下四子一女。那時袁家靠幾畝薄田謀生，郭氏讓丈夫一心讀書，自己白天種地，晚上織布。可惜袁耀東40來歲就得了癆病，撒手西去。

當(dāng)家人一死，寡婦郭氏看著4個兒子，最大的才14歲，她把牙一咬，手執(zhí)先夫留下的教鞭，在靈牌前訓(xùn)子：“你們哪個不好好念書，就不是袁家子孫。”四子中，次子袁甲三最受器重。這孩子7歲上學(xué)，8歲就寫下《事君能致其身》。但科場道路艱難，袁甲三連考9次，才在道光十四年（1834年）中了舉人，次年31歲時又中進(jìn)士。報喜的人來到袁家，郭老太太正在地里砍麥茬。從此袁家就有了個傳統(tǒng)，每年全族婦女都要到麥田里砍一筐麥茬，以示不忘本。

踏上仕途的袁甲三當(dāng)了禮部主事，頂頭上司就是禮部左侍郎曾國藩。在咸豐朝，袁甲三興辦團(tuán)練，鎮(zhèn)壓捻軍，很快升為都察院左都御史，后來升任欽差大臣，督辦安徽軍務(wù)，實授漕運總督，賜黃馬褂。但袁甲三并非湘軍嫡系，在官場也受排擠，最后更因壽州失陷而開缺回籍。同治二年（1863年），袁甲三病故，葬于河南淮陽。

袁家發(fā)跡正是從“三”字輩開始。袁甲三的哥哥，老大袁樹三（就是袁世凱的祖父）擔(dān)任過陳留縣訓(xùn)導(dǎo)兼教諭，生子袁保中、袁保慶。老二袁甲三是家道中興棟梁，生子袁保恒（翰林出身，后來做到刑部左侍郎）、袁保齡（官居內(nèi)閣中書）；老三袁鳳三捐官得了禹州訓(xùn)導(dǎo)頭銜，后來平定捻軍有功，賞五品銜，有一子袁保頤；老四袁重三善于理財，在他管理下，袁家很快就成了項城首富，他生了袁保晉、袁保純、袁保恬和袁保皖。

到咸豐年間，袁家一門有13人受封，其中有6人食一品俸祿，3人食二品俸祿，可謂風(fēng)光一時。

官宦之家走出了一代梟雄

袁世凱于1859年出生，生父袁保中治家甚嚴(yán)。袁世凱7歲過繼給署理江淮鹽運道的叔叔袁保慶，在嗣父家，他見識了官場的大場面，也學(xué)會了八面玲瓏的本事�？上�同治十二年（1873年）袁保慶因霍亂死在任上，這時袁世凱才14歲。第二年，他親爹也死了。

在京做官的堂叔袁保恒、袁保齡接過了管教袁世凱的責(zé)任。袁保恒是朝廷正二品大員，他帶袁世凱進(jìn)京，聘請名師教導(dǎo)。小堂叔袁保齡則覺得這孩子很浮躁，更對他嚴(yán)加督促。袁世凱為人乖巧，口才又好，后來得到堂叔們“辦事機(jī)敏”的夸贊。1878年袁保恒去世，袁世凱回到老家，繼承了嗣父袁保慶的豐厚家當(dāng)。1881年，袁世凱到山東投奔袁保慶的密友吳長慶，從此踏上仕途。他以“小站練兵”起家，一步步走上了權(quán)力的巔峰。

袁世凱乃小妾所生，這是他的一塊心病。他生父袁保中正妻劉氏生了長子袁世昌（早夭），次子袁世敦。袁世凱生母也姓劉，生了袁世廉、袁世凱、袁世輔、袁世彤。兄弟六人，人稱“老六門”。可嫡子袁世敦很看不起庶母生的幾個兄弟。袁世凱當(dāng)山東巡撫時母親去世，袁世敦竟不許庶母在祖墳正穴與父親合葬，也不讓從正門出殯。袁世凱一怒之下和二哥翻了臉，另買墳地葬了母親。

在袁世凱弟兄中，和他最要好的是三哥袁世廉。袁家老三少年時膽識過人，曾經(jīng)親自帶人抓了土匪頭子張?zhí)旌�，扭送縣衙正法。袁世廉跟袁世凱去過朝鮮，后來當(dāng)過徐州府兵備道，但不久因風(fēng)痹病去世，死后兩個幼子被袁世凱收養(yǎng)。

袁世凱的五弟袁世輔一生沒有出來做事，但其與段祺瑞家族的聯(lián)姻倒值得一提。當(dāng)時袁世輔的獨子袁克莊和段祺瑞的太太都懷孕了，袁、段兩人就在酒桌上指腹為婚，后來段家女兒段式巽就嫁給了袁家公子袁家鼐。至于六弟袁世彤，曾在光緒十九年（1893年）以參贊身份出使英、法、比利時，回國后不愿從政，在項城老家建“怡樂園”，以書畫怡情。

政治聯(lián)姻令袁家勢力更大

袁世凱有一妻九妾，生活奢靡。正室于氏說了一句“我有姥姥家”（意思是她是明媒正娶的），觸到了袁世凱的忌諱。她不識字，更不懂禮節(jié)。有一次新年袁世凱要接見各國公使，她自然要陪同接見。某國公使走到這位夫人面前，要和她行握手禮，她大為驚慌，居然嚇得把手藏到背后去了，弄得公使和袁世凱都十分尷尬，從此更被晾在一邊。大姨太太沈氏出身蘇州名妓，八面玲瓏，袁世凱就把她當(dāng)做正室看待。他又娶朝鮮王妃的妹妹金氏為妾，連金氏兩個陪嫁丫頭全收作偏房，且按年齡排序，本是丫頭的李氏倒成了二姨太。袁世凱在直隸總督任上時，派二公子袁克文到南京辦事，袁克文看中南京釣魚巷的妓女葉氏，帶了葉的玉照回家，想不到給父親請安時照片掉了出來。老袁便問“是什么？”小袁只得推脫是給父親找的偏房。于是袁家就多了個六姨太。

袁世凱生了17個兒子、15個女兒；這17個兒子，又生了22個孫子、25個孫女。他的子女多與望族聯(lián)姻：長女伯禎嫁給兩江總督張人駿的兒子，次女仲禎嫁給了另一任兩江總督端方的侄子，五子克權(quán)娶了端方的女兒，六女籙禎嫁民國總理孫寶琦的兒子，七子克齊是孫寶琦的女婿，九子克久娶了民國總統(tǒng)黎元洪的女兒，十子克堅娶了民國陜西督軍陸建章的女兒，十二子克度娶了富商羅云章之女，十四女怙禎嫁給了民國總統(tǒng)曹錕的兒子（后離婚）。政治聯(lián)姻令袁家勢力更大。

在袁世凱稱帝的問題上，他的子女其實分歧很大。最積極的是長子袁克定——他想當(dāng)太子。袁克定搞了一份假的《順天時報》，上面全是支持帝制的消息，給袁世凱和全家人看。不料有一天，三女袁靜雪吃蠶豆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包蠶豆的舊報紙，竟和平時所看到的《順天時報》論調(diào)不同，就告訴了父親。袁世凱當(dāng)時眉頭緊皺，沒有任何表示，只說了句：“去玩去吧”。

第二天清晨，他把袁克定找來，問明是兒子搗的鬼，氣憤已極，用皮鞭把袁克定痛打了一頓，邊打邊罵兒子“欺父誤國”。

可是袁克定還有一個“殺手锏”：袁家做官的男人都沒有活過57歲，袁甲三、袁保慶、袁保中、袁保恒、袁保齡等都是四五十歲就去世，袁世凱也擔(dān)心自己活不過60大關(guān)。袁克定說“稱帝可以突破這個魔咒”，這打動了袁世凱。但稱帝后的袁世凱在1916年去世，還是只活了5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