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雅站在雨中,雨水在父親的墓碑上滑落。
孿生妹妹愛麗絲站在她身旁,
麗雅內心很清楚,她和妹妹在某些地方其實截然不同。
自從父親意外身亡后,麗雅身邊接連發(fā)生許多詭異事件:
手腕浮現(xiàn)神秘印記,幻覺頻頻出現(xiàn),接著被可怕的噩夢侵擾。
在探尋印記隱藏的秘密時,麗雅意外地從父親遺留的書籍里找到一則古老的預言,似乎與她與愛麗絲的命運相關,但她無法確定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可怕的不止于此,她還看見妹妹愛麗絲在房間里喃喃自語,
仿佛在同不存在的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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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雨水來得如此應景,我竟沒有察覺到它。千萬條銀色絲線如同水簾一般垂下,匆匆落在晚秋的堅實地面上。而我,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棺材旁邊。我站在愛麗絲的右邊。我總是在她的右邊。我時常猜想,我們兩人也許早在呱呱墜地前、尚在母親的子宮里時,就已經是這樣。棺材的另一邊是我的弟弟亨利、車夫埃德蒙,還有維吉尼亞阿姨,他們都凝視著中間那個張開大嘴的墓穴。亨利是坐著的,因為他雙腳殘廢,只能坐著。我們費了好些勁,才把弟弟和輪椅一起搬到山上的墓地來,讓他親眼看著父親入土為安。牧師早已離開,我們則繼續(xù)留在父親遺體安息的土墩前。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因為我一直躲在詹姆斯撐起的雨傘下。那一小片傘下的空間,宛如一片保護著我的寧靜地帶,為我和真實之間提供最微小的緩沖。
維吉尼亞阿姨探身過來,壓過鼓點般的雨聲對我們說:“孩子們,我們得走了。”愛麗絲招手示意我們離開!皝戆桑愌,亨利。等天氣放晴了,我們再來給父親的墳墓獻上鮮花!彪m說先出生的人是我只是早了幾分鐘但是一直以來,顯然愛麗絲才是大姐姐。維吉尼亞阿姨對埃德蒙點點頭,后者把亨利抱在懷里,轉身邁開步子返回大屋。亨利從埃德蒙的肩頭望過來,與我四目相對。他才十歲,卻比同齡男孩聰慧許多。從他眼睛下的黑眼圈里,我看到了失去父親的悲傷,一陣刺痛頓時鉆入我麻木的身軀,扎在我心頭。愛麗絲也許是大姐姐,但是一直以來,把照顧亨利視為己任的人是我。
我的腳不肯移動,不肯帶我離開冰冷沉寂地躺在泥土下的父親。愛麗絲回過頭,目光穿過雨幕看著我的眼睛。“我過一會兒就來!蔽也坏貌淮舐暫爸屗犚姟K従忺c了點頭,轉身繼續(xù)沿著通往樺木莊園的小路離去。詹姆斯的手指有力地裹住了我的手,一股安慰的熱流頓時透過我的手套傳來。他靠近了一些,好讓話語透過雨聲傳到我耳中!胞愌牛徽撃阆肓舳嗑,我都會陪著你!蔽抑荒茳c頭,看著雨水順著父親的花崗巖墓碑滾落,如同眼淚。碑上刻著:敬愛的父親托馬斯愛德華米爾索普1846年6月23日1890年11月1日
墓前沒有花。盡管父親很富有,但此時臨近冬天,想在紐約北部找花很難,而且我們都沒有精力或意愿去為這場簡樸的葬禮訂花。我突然為自己的考慮不周感到羞恥,于是開始左右張望,想在家族墓地附近找點東西,什么都行,只要能夠留在墓前。然而,我什么都沒找到。雨水漸漸在泥土和草地上匯成一個個小水池,里面只有一些小石頭。我彎下腰,撿起幾顆,張開手掌托著它們伸進雨水里,把上面粘著的泥巴沖洗干凈。雖然我沒有說話,但是詹姆斯明白我的心意。對此我并不意外,因為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而且最近,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遠遠超越友誼的界限。
我朝墓穴走去,他撐著傘跟上來,繼續(xù)為我擋雨。我張開手,讓石頭落在父親的墓碑底座上。我的袖子隨著動作往上縮去,露出一個印記的邊緣。那是一個奇特的鋸齒邊環(huán)形印記,父親去世幾個小時之后,它就開始在我的手腕上浮現(xiàn)。我偷瞄了詹姆斯一眼,看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沒有。我把袖子拉下來蓋住手腕,仔細地把小石頭排成一排。印記的事暫時被我丟到腦后,因為我的心無法同時容下悲傷和憂慮,而悲傷是不能等的。我后退一步,打量一下那些小石頭。它們雖然比不上春天時獻上的鮮花般美麗鮮艷,但眼下我只有它們。我伸手勾住詹姆斯的手臂,轉身離開,讓他領我回家。
家里的其他人都去歇息了,我卻久久地留在樓下。我自己的房間跟樺木莊園的大部分房間一樣,點著爐火。但客廳這里的爐火已經漸漸熄滅,昏暗的火光是唯一光源。我之所以坐在客廳里,不是因為這里溫暖,而是因為,我沒有勇氣上樓。
父親去世的三天里,我一直讓自己忙個不停。亨利是必須安撫的;至于父親的葬禮,雖然可以交給維吉尼亞阿姨去安排,但我一直告訴自己,我應該幫忙分擔些事情才對。然而此時此刻,當我身處這空蕩蕩的客廳,只有大座鐘的滴答聲作伴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在逃避這一刻:這一刻,我要走上樓梯,從父親的空房間前經過;這一刻,我應該承認,他真的走了。我迅速站了起來,趕在自己害怕之前,邁開穿著拖鞋的雙腳,走上蜿蜒的樓梯,穿過東翼的走廊,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次次跨出的腳步上。我經過愛麗絲的房間,接下來是亨利的,然后,走廊盡頭的房間吸引了我的目光。那里,曾經是母親的房間。暗室。
小時候,愛麗絲和我提到那個房間時,總是壓低聲音,但我忘記我們?yōu)槭裁匆Q它為暗室了。也許是因為,在眾多一年里九個月都爐火不熄的高大房間里,那是唯一一個無人居住、完全漆黑的房間。而且,即使是母親還活著的時候,那房間也給人一種黑暗之感。因為,離世之前的幾個月,她都躲在那房間里,仿佛她就是在那里飄啊飄啊,飄得離我們越來越遠。
我繼續(xù)走到自己的房間,脫下外衣,換上睡裙,坐在床邊開始梳頭,把頭發(fā)梳得閃閃發(fā)亮。敲門聲響起時,我還沒梳完!笆钦l?”門外傳來愛麗絲的聲音。“是我?梢赃M來嗎?”“當然!狈块T吱呀一聲打開,一陣涼風從冰冷的走廊涌進來。她迅速關上門,走到床邊,像孩提時那樣坐在我的身旁。
她的白色睡裙跟我的幾乎一模一樣,但她那件總是按照她的要求用上等絲綢制作,而我總是寧要舒適不要時髦,除了夏裝之外都選擇法蘭絨。她伸手來要梳子!白屛襾!蔽医怀鍪嶙,一邊掩飾自己的訝異我們倆并不是那種夜里互相梳頭或吐露心事的姐妹一邊轉過身去讓她為我梳頭。她拿著梳子,每一下都從頭頂?shù)桨l(fā)尾一梳到底。我們的鏡像落在五斗柜上的鏡子里,在火光中從這樣的距離看過去,幾乎一模一樣。我們的頭發(fā)閃著相同的栗色光澤,臉頰擁有一樣的弧度,很難相信有人能分得清我倆。但我知道,熟悉我們的人之所以能準確地辨認出我們兩姐妹,靠的是細微差別。我的臉蛋稍微圓潤一些,相比之下,妹妹的臉蛋較為尖削;我的眼神里總有一種沉靜的自省,她卻跟我相反,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愛麗絲閃閃發(fā)亮如同珠寶,而我,總是在沉思、猜測和琢磨。壁爐里的爐火噼啪作響,梳子梳過我的頭發(fā),愛麗絲的手輕撫我的頭頂。我閉上雙眼,放松雙肩,沉浸在這種舒緩的節(jié)奏之中!澳氵記得她嗎?”
我眼瞼一抖,睜開了眼睛。這是個不同尋常的問題,一時之間,我不知該怎么回答。母親去世時,我們只是六歲的小女孩。她是從湖邊懸崖上墜落而亡的,死因不明。當時,父親盼望已久的兒子亨利才剛剛出生幾個月,醫(yī)生已經明確宣布他的雙腿終生殘廢。維吉尼亞阿姨總是說,母親在亨利出生后就變了一個人。
她的死亡至今仍充滿疑問,我們從不談論它,也不談論之后的調查。我只能說實話!坝浀,但是只有一點點。你呢?”她猶豫了一下才回答,用梳子繼續(xù)梳著頭發(fā)!拔蚁嘈盼矣浀茫贿^,只有些片段,都是些小細節(jié)。我常常疑惑,為什么我會記得她那條綠色的裙子,卻不記得她朗讀時的聲音,為什么我能清楚地記得她放在客廳桌上的那本詩集,卻不記得她的氣味。”“我想,是茉莉和……橙子的香味。”“是嗎?那是她的氣味?”愛麗絲在我身后喃喃說著,“我不記得了。”“來,輪到我了!蔽遗み^身去拿梳子。她像個孩子般順從地轉過身!胞愌?”“嗯?”“如果你知道母親的事……如果你想起某些……某些重要的事,你會告訴我嗎?”她的聲音很輕,我從沒見過她這么猶疑。這個奇怪的問題哽住了我的喉嚨!皶,當然會。愛麗絲,你呢?”她遲疑了,房間里唯一的聲音就是梳子滑過絲般頭發(fā)的輕柔摩挲聲。“我想會吧。”
我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回憶往事。我想的不是母親,不是現(xiàn)在,而是愛麗絲。我想的是我們這對孿生姐妹,想的是亨利出生之前、母親獨自躲入暗室之前的那段時間。我想的是愛麗絲變得神秘而陌生之前的事;仡櫸覀兊暮⑻釙r代,很容易以為愛麗絲和我是親密的姐妹。在美好的回憶中,我想起了我們一起住在育兒室的情景,想起了黑夜中她的柔和氣息和喃喃細語。我竭力用這親近的記憶來抵制一個不斷提醒著我,說我們已經不再相同的聲音?墒牵瑳]有用。如果我坦白,我會承認,我們向來是互相提防的。但畢竟,我曾經握著她柔軟的小手沉沉入睡,我曾經把她睡得太近時落在我肩頭的發(fā)絲撥開。
“謝謝你,麗雅,”她轉身看著我的眼睛,“我想你,你知道的。”她的目光如此仔細地審視著我,她的臉龐如此接近,我的臉頰開始發(fā)燙。我聳聳肩!拔揖驮谶@里啊,愛麗絲,我一直都在這里。”她露出微笑,但笑容里透著一種悲傷和心照不宣。她靠過來,伸出纖細的雙臂,像小時候那樣擁抱我!拔乙彩牵愌拧乙恢倍荚谶@里!彼酒饋黼x開,沒有再說一句話。我坐在床邊昏暗的燈光下,試圖理解她這異乎尋常的哀傷。雖然父親的去世令我們所有人都產生了脆弱無助的感覺,但這樣念舊不是愛麗絲的風格。妹妹的來訪,使我得以推遲查看自己的手腕?墒乾F(xiàn)在,不能再拖了。我一邊覺得自己像個懦夫,一邊鼓起勇氣,準備拉起睡裙的袖子,再看一看手腕上的印記。
自從在暗室里發(fā)現(xiàn)父親的遺體之后,印記就出現(xiàn)了。我告訴自己,不論看不看,它都在那里,不會改變。終于,我鼓足勇氣拉起袖子,卻不得不咬住嘴唇才阻止了自己的驚叫。印記位于手腕柔軟的內側,這并不意外,然而,此刻的印記甚至比今早還深了許多。雖然纏繞在環(huán)上的山脊狀起伏粗紋還是無法分辨,但環(huán)形遠比早晨時清晰。我強忍內心涌起的恐慌。看來我該想想辦法了,采取些措施,告訴某個人?墒,這種事情可以告訴誰?以前,我會去找愛麗絲。除了她,我還能把自己的生命以及不論大小的每一個秘密交托給誰?然而,我無法忽視我們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我對自己的妹妹已經生了戒心。我告訴自己,印記會退掉。反正這種奇怪的東西過幾天肯定就會消失,不必告訴任何人。本能地,我知道這是個謊言,但是我說服了自己。在一個這樣的日子里,我有權相信它。在一個父親下葬的日子里。
十一月的淡薄陽光如同手指般緩緩爬進房間。艾薇提著一壺熱水啪嗒啪嗒地走了進來!霸缟虾,小姐,”她把水倒進臉盆架上的盆子里,“要幫你更衣嗎?”我用胳膊肘撐起上半身!安挥昧耍x謝。我自己來吧!薄昂玫。”她提著空水壺離開了房間。我掀開被子,走到臉盆架前,用手攪動盆里的水,等它稍微涼一些再洗臉。洗好之后,我擦干雙頰和額頭,望向鏡中的自己:一雙綠眼睛深不見底,卻是空洞無神。我在想,內心的改變是否真能影響外表?悲傷是否會通過血脈、五臟和皮膚散發(fā)出來,讓所有人都看得見?我搖了搖頭,甩掉這個可怕的念頭,鏡里的赤褐色披肩長發(fā)隨之擺動。
我脫下睡裙,從五斗柜里翻出襯裙和長襪,穿在身上。正當我把第二只長襪往大腿上拉的時候,愛麗絲沒有敲門,像風一般卷了進來!霸缟虾谩!彼黄ü勺诖采,抬頭看我,朝我施展愛麗絲式獨一無二的魅力,讓人窒息。她總是能毫不費勁地把幾乎無法掩藏的悲痛轉化為憂傷,進而化為無憂無慮的平靜,這種能力至今仍讓我驚愕。但其實,也沒什么好驚愕的,愛麗絲的情緒向來易變?墒谴丝趟哪樕蠜]有一絲悲傷,沒有一絲昨晚的憂郁。事實上,除了身著樸素長裙及沒戴珠寶外,她跟平常沒有什么兩樣。
說到底,也許我是唯一一個由內而外改變了的人!霸缟虾谩!蔽壹涌靹幼靼验L襪綁好。想到妹妹已經起床四處活動,自己卻還在房間里偷懶,我心里有點慚愧。我走到衣柜前,既是為了找裙子,也是為了躲避愛麗絲那雙仿佛探入我內心深處的眼睛!澳阍撊タ纯次堇锏膱雒妫愌,維吉尼亞阿姨命令所有仆人都穿上了喪服!蔽肄D身看她。她臉頰泛紅,眼中閃著類似興奮的光芒。我強忍心中的厭煩,說:“很多家庭都會為逝者服喪,愛麗絲。每個人都深愛我們的父親,我肯定大家都很愿意悼念他!薄笆,好吧,這回我們要被困在屋里很久很久了,這里悶得發(fā)霉啊。你說,下個星期維吉尼亞阿姨會不會準許我們去上課?”不等我回答,她又繼續(xù)說:“當然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就算再也見不著威克利夫學校,你也照樣過得很快樂。”我懶得跟她爭辯。我們每個星期有兩天會到威克利夫學校去上課。眾所周知,愛麗絲認為學校里那些女孩們的生活方式更文明,因此十分向往;而我,卻每次上課都感覺自己像是供人圍觀的怪獸。在學校時,我偷偷注意過愛麗絲。
在那彬彬有禮的上流社會里,她艷光四射。我不禁猜想,她是不是很像我們的母親?一定是的。因為,能夠從父親那藏書室的靜謐中得到快樂的人是我,而擁有母親眼中那種神采的人卻只有愛麗絲。這一天的白天在近乎寂靜中度過,只有爐火噼啪作響。我們早已習慣樺木莊園的僻靜,都學會了在它的黯淡圍墻內給自己找事做,所以,感覺上這一天其實挺像以往的下雨天。只不過,藏書室里再也不會響起父親的大嗓門,再也不會彌漫著他煙斗的氣味。我們既沒有討論他,也沒有討論他的離奇死亡。我盼望著夜幕的降臨,以便遁入虛無的睡眠中。我的目光刻意避開時鐘,以免時針緩慢的移動會讓自己覺得時間的流逝更加緩慢。從某個角度來說,我的辦法管用。白天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要快,其間的短暫午餐和晚餐也讓我的焦躁心情有所緩解。這次上床前,我沒有查看手腕,因為我不想知道印記還在不在、有沒有變化,是不是變得更深或者更黑。我滑進被子里,不再多想就沉入了黑暗中。聽見細語聲時,我的意識迷迷糊糊,在半夢半醒之間游離。起初,那聲音只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呼喚著我的名字,叫我過去。
然后,細語聲漸漸增大,化為許許多多個聲音,全都在狂亂地呢喃著,語速飛快,我只能偶爾聽出一兩個字來。聲音越來越響,吸引著我的注意力,終于再也無法忽視。我猛地坐了起來,腦海中回蕩著醒來前聽見的最后一個詞。暗室。我并不覺得太奇怪。父親死后,暗室就一直在我的心里盤桓。在樺木莊園,那個房間最易激起他對我們母親、對摯愛妻子的回憶。他不該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然而,在他最后的時刻,當生命如同煙霧般離開身體時,他卻出現(xiàn)在那里。我穿上拖鞋,走到房門前,先聽了一會兒動靜,才打開門看看走廊。大屋里昏暗而寂靜,不論是樓上一層的仆人房間,還是樓下的廚房里,都沒有仆人們的腳步聲。此刻必定已是深夜了。這
些情形都在轉眼間掠過我的腦海,只留下最微弱的印象。只有走廊盡頭那扇開了一條縫的房門引起了我的注意,手臂和頸后的汗毛頓時根根倒豎起來。是暗室的門。在所有房間里,這扇門的開啟本身已經夠奇怪了,可更怪異的是,門框和門之間的小小縫隙里竟然漏出一絲微弱的燈光。我低頭看看印記。即使在昏暗的走廊里,也能看見它像陰影般附在我的手腕上。我一直在琢磨的,就是這個問題,不是嗎?我心想,解開父親死因之謎及印記出現(xiàn)之謎的鑰匙,是否就藏在這個暗室里?此時此刻,這個房間,還有我一直在尋求的答案,仿佛正在召喚我。我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小心地踮著腳,以免拖鞋在木地板上摩擦出聲。
\\t 來到暗室門前時,我卻退縮了。里面有人。房間里傳來一個又輕又急的聲音。跟剛才把我叫到這里來的那些狂亂呢喃聲不同,里面并沒有眾多雜亂的人聲。只有一個聲音。有人正在里面悄聲說話。我不敢推門,怕它會發(fā)出吱呀聲。我只是貼在門上,從門縫往房間里望去?p隙很小,很難看清里面的情況。起初,我只能看到許多模糊的形狀和影子,不過很快我就分辨出,大片的白色是用來覆蓋家具的布,角落里的一個黑色物體是衣柜,還有地板上那個坐在一圈蠟燭里的身影是……愛麗絲。妹妹坐在暗室的地板上,閃閃的燭光在她身上投下一層柔和的黃色光芒。她在呢喃,聲音很低,仿佛在跟身邊的某個人說話。只不過,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屈膝坐在小腿上,緊閉雙眼,手臂垂在身側。我一邊掃視房間,一邊小心地避免碰到房門,生怕它會像忽然獲得生命般敞得更開。我還是沒看到其他人。只有愛麗絲一個人在喃喃自語,似乎在舉行某種奇特的儀式。不過,盡管這黑暗的儀式激起的絲絲恐懼在我的體內亂竄,它卻還不是最怪異之處。最怪異的是,妹妹把房間里的地毯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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