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鴿》是美國作家拉里·麥克默特里先生的代表作,是現(xiàn)代美國西部小說的經(jīng)典作品,獲得1986年美國普利策文學獎。小說描寫了當年美國西部兩位不甘心退役生活的別動隊員卡爾和奧古斯都,帶領牛仔們驅(qū)趕數(shù)千頭牛馬,離開得克薩斯南部的邊境小城孤鴿鎮(zhèn),穿越美國“大西部”遼闊的平原,去拓荒北部邊疆蒙大拿的一場艱難征程,反映了當年作為外來者的美國西部拓荒群體與當?shù)赜〉诎苍【用竦纳婷埽沂玖水斈晖鼗恼叩墓录排c彷徨,以及他們對人類文明生活的渴望與憧憬。
[美]拉里·麥克默特里(1936- Larry McMurtry),美國著名小說家,創(chuàng)作了多部小說、散文、電影劇本,被譽為“美國的托爾斯泰”。1986年,他的長篇小說《孤獨鴿》(Lonesome Dove)榮獲普利策文學獎,拉里因此成為美國西部歷史新的記敘者。2006年,拉里執(zhí)筆的電影《斷背山》獲得奧斯卡佳編劇獎。
《孤獨鴿(套裝全2冊)》:
奧古斯都藏酒壺的井房是間半地下的小土坯房,里邊倒是十分陰涼,要不是因為嚇人的黑母蜘蛛、黃蜂和蜈蚣的話,他早就搬進去住了。
打開門后,他沒看到蜈蚣,卻立刻聽到一條響尾蛇嚇人的聲音。這條響尾蛇顯然比落入兩只豬口里的小蛇聰明些,它盤曲在墻角。他沒朝它開槍,春日黃昏中的孤鴿鎮(zhèn)是靜悄悄的,一聲清脆的槍響,準保讓全鎮(zhèn)大亂。人們準會認為,不是科曼契族印第安人從大平原上跑來襲擊,就是墨西哥人從河對岸殺來。此時,坐在鎮(zhèn)子里唯一的酒館——干豆酒館中的醉漢或不開心的人,多半會為自身安全跑上街頭,開槍撂倒一兩個墨西哥人。
至少,卡爾會從牧場咚咚咚地跑來,而當他弄清楚只是為一條蛇大動干戈的話,一定會大發(fā)雷霆?枏牟话焉叻旁谘劾,認為響尾蛇不過是一條蛇罷了,隨手用什么東西就可以把它干掉!耙粋人對蛇怯步,不如走開得了!彼麜r常這么說,不如是說給自視有學識的人聽。
奧古斯都卻堅持從容不迫的觀念,相信得給生物留點思考的時問,所以在烈日下站了一會兒,直至響尾蛇安靜下來,從一個洞口爬出去,才伸手從泥坑里取出他的酒壺。
今年天氣干旱,孤鴿鎮(zhèn)帽子灣的這座井房不過是個泛出泥水的土坑。兩頭青毛豬一半時間圍著它拱,想鉆入里面的泥水坑里,可至今也沒拱出個洞來。
裹酒壺的濕漉漉的麻袋片,是蜈蚣藏身的好地方,他慢慢剝開它,仔細查看后,才打開蓋,謹慎地喝了一口。他的田納西老鄉(xiāng)、鎮(zhèn)里的白人理發(fā)師杜拉達·布雷萊,就因為對蜈蚣大意,成了個拐子理發(fā)師。
那是一天夜里,兩只可惡的紅蜈蚣鉆入他的褲子里,第二天早晨杜拉達起床匆忙,忘記了抖抖褲子……他的腿雖然沒全爛掉,家人卻擔心他會血液中毒,讓奧古斯都和卡爾把它鋸掉了。
有一兩年,孤鴿鎮(zhèn)有過一位名副其實的年輕醫(yī)生,只是他缺心眼。那時,鎮(zhèn)里有個人人巴不得找借口把他吊死的西部牧人。一天夜里,這個牧人醉酒后,被一只鉆入耳朵里的臭蟲攪得坐臥不安,就勸說年輕醫(yī)生給他用水沖洗。年輕醫(yī)生用溫鹽水給他慢慢沖洗時,他卻犯性,開槍把醫(yī)生打死。犯殺人罪的牧人倉皇逃跑,被人打落馬下,當即被干豆酒館附近消閑的人們——多半為女人——給吊死了。
打那以后,再沒醫(yī)生敢來小鎮(zhèn)。奧古斯都和卡爾在別動隊時,處理過傷員,自然被請求做了分內(nèi)的事。杜拉達的腿不久愈合,可以靠拐杖單腿走路,在手術中喊壞的聲帶卻不能治愈,從而壞了生意。杜拉達原本愛嘮叨,蜈蚣事件后,用沙啞的嘮叨,讓捂著熱毛巾的客人們難以忍受,久而久之,便都跑到墨西哥理發(fā)師那兒去了,連不信任墨西哥人的卡爾,也成了墨西哥理發(fā)師的座上客。
奧古斯都拎著酒壺,走回門廊,安置好他的繩索躺椅,享受陰涼黃昏的消閑。太陽西沉,陰影逐漸延伸到門廊、馬車場院、帽子灣、孤鴿鎮(zhèn),最終抵達格蘭德河。等到河中央也被夕陽余暉覆蓋時,他開始睿智者微醉的閑聊,多半是自斟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