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花是革命烈士的遺孤,跟隨養(yǎng)父陶子長一起長大,后遭養(yǎng)母虐待,欲將其賣至青樓而不得。與撐簰青年羅亦能相戀,后羅亦能被國民黨抓壯丁遠走,生死不明之后,她嫁給老實巴交的盛木生,相繼生下盛葉、盛花、盛梗、盛枝四姐妹。
解放后,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里,陶桃花先后與村里的“積極分子”陳白良和夫弟盛土生等人斗智斗勇,并多次淪落到舉屋外遷的地步,其丈夫也在“偷砍”集體樹木時離世。但生活的重擔沒有壓垮陶桃花,她任勞任怨,剛不可欺,以極強的生存智慧和謀生手段拉扯兒女,還處處保護村里的右派知識分子李炳章。與此同時,陶桃花還一直矢志不移地傳承湘中地區(qū)某縣黑茶的傳統(tǒng)工藝。
陶桃花含辛茹苦地養(yǎng)育兒女,幾個兒女均事業(yè)有成,大兒子盛葉官至縣委書記,其嫉惡如仇,不徇私情,敢于與邪惡勢力作斗爭,最后親自將由陶桃花一手帶大的堂弟盛軍繩之以法。二兒子盛梗先從軍、后從商,在深圳白手起家,開發(fā)白玉灘度假村。其三兒子盛枝少不諳事,歷經(jīng)下崗、創(chuàng)業(yè)不成之后,終于接過陶桃花的衣缽,專心于湘中地區(qū)某縣黑茶的制作與銷售。其二女兒盛苗和郭金水,最后開辦骨傷科醫(yī)院。
一部充滿正能量的小說!
一部跨越百年、涵覆城鄉(xiāng)的“清明上河圖”!
一部體現(xiàn)湖南人“奮斗精神”的“中國好故事”!
郭建勛,男,1969年12月生人,籍貫湖南桃江,現(xiàn)居深圳。出版長篇小說《天堂凹》、中短篇小說集《雞鴨小心》、散文集《梅花鹽》等。長篇小說《天堂凹》2008年被中影集團改編成同名電影、獲廣東省“大瀝杯”長篇小說獎、深圳青年文學獎等。
第一章 血洇資江 ?1
第二章 險賣青樓 12
第三章 云溪簰客 27
第四章 險灘非命 37
第五章 情竇初開 47
第六章 私訂終身 62
第七章 槍打鴛鴦 70
第八章 千里尋人 85
第九章 土匪搶親 99
第十章 風聲鶴唳 ?108
第十一章 英雄歸來 ?121
第十二章 野蠻成長 ?134
第十三章 猜謎闖禍 ?149
第十四章 死去活來 ?163
第十五章 野嶺驚魂 ?177
第十六章 父親歸天 ?190
第十七章 小鬼造反 ?202
第十八章 電影情癡 ?215
第十九章 洞庭之戀 ?229
第二十章 叔嬸反目 ?240
第二一章 籠中困獸 ?251
第二二章 各奔前程 ?261
第二三章 含淚結(jié)婚 ?272
第二四章 五喜臨門 ?284
第二五章 大鬧婚筵 ?295
第二六章 奇兵突襲 ?305
第二七章 償還夙愿 ?317
第二八章 創(chuàng)業(yè)艱難 ?330
第二九章 美女記者 ?343
第三十章 風云突變 ?353
第三一章 獨闖深圳 ?364
第三二章 兄弟歧路 ?377
第三三章 風吹石頭 ?381
第一章 血洇資江
外公陶子長從翠云軒出來,醉步溜溜地到了船碼頭。
船是他雇的,去漢口。一船的茶。那時的外公真體面,新藍布袍子從領(lǐng)到襠一條線,筆直筆直。足蹬百納底青面鞋,鞋邊泛白,像踏著雪。抬腳要上船,后邊忽然有人喊,就收了腳;仡^看,是翠云軒的朵兒,手里拿了把油傘。是外公留在那里忘了拿的。外公臉色變了。艄公放肆地向朵兒做手勢,叫朵兒回去。朵兒卻燦艷了一張臉來了,舉了傘。那是把新傘,老遠就聞得見桐油香味。外公接了傘,扔在資江里,傘像條魚,轉(zhuǎn)騰了一下,沒了影。朵兒明白了,哇一聲哭了,跳進河里。旁邊船上幾個駕船佬七手八腳地把朵兒救了上來。艄公怯怯地看著外公,外公說:“走。要死卵朝天!”
還真卵朝天了。船在洞庭湖遇了蛟,四五丈高的白浪,打得船像片樹葉子飄。船和駕船的艄公沉了底,外公抱了塊船板撿了條命,讓駕簰的人救了。
直到10年后,外公才又坐了船回了縣城船碼頭。除了頭發(fā)剪了個瓦片蓋,外公還是老樣子,藍布袍,青布鞋,胳肢窩里夾了把油傘。只是,袍,鞋,傘都是舊的。
躉船上一根又高又大的旗桿上豎了面青天白日旗。旗桿下站了荷槍的兵,盯著剛上岸的船客。外公前面的船客是個20多歲的山里女人,鞠著腰,臉黑如炭,背后背個竹簍,懷里抱個小女孩。是個丫頭,半歲大點一歲不到的樣子。小女孩像個瓷娃娃一樣乖,從女人的肩膀上探了頭出來,朝外公笑,呵呵的。走下船,外公的臉陰了,除了河里的水和水里的旋,一切都變了。外公盯著打了旋兒的水看,看得眼睛花了,那水里就現(xiàn)了一把漸漂漸遠的油傘,油傘又變成了翠云軒的朵兒。浪花里,朵兒在笑。朵兒的笑變成了小女孩的笑。外公愣了愣神看見了小女孩朝他笑,他也朝小女孩咧著嘴笑了。
外公那一笑逗得小女孩笑得更厲害了,兩只小手像水草動起來。忽然,小女孩把她娘裹在頭上的藍布巾扯下來了。是一頭戳戳的短發(fā)。外公看清楚了,她脖子后面的肉糯米一樣的白嫩。外公看了兵一眼,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了。兩個兵看到了。過來,嘶嘶地:“豬嬲的女共,化了裝就不認得你了?”
女人把小女孩塞在了外公懷里,目光刀似的瞟了外公一眼,然后縱身跳進了滾湯一樣的河里。兵開了槍,啪的一下,啪的一下,激越而清脆。女人被打中了,血涌了出來,先是一坨,后就漫了,像紅飄帶,一綹一綹的。女人飄飄忽忽地沉了,像朵兒送來的那把油傘。小女孩在外公的懷里呵呵地笑。兵舉了槍走到外公跟前:“你抱女共的兔崽子,你不想活了?扔河里去,喂魚!
外公笑說:“她額頭上又沒刻‘女共’兩個字。她說要抱抱我的崽,就讓她抱了。她的崽能跟我這樣親?”
一個兵對另一個兵說:“這個人很會說,嘴巴針扎子一樣!
“他肯定不是秀才!
“你怎么曉得的?”
“俗話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
“那有沒有辦法讓他少講點?”
“我想想!蓖A艘粫䞍,說,“我想出來了!
說著就使勁地拉了拉槍栓,咵嗵咵嗵的。第一個兵舉了大拇指笑說:“我也想出來了。只有讓他像那個臭女共一樣,跳到河里,吃一槍,舌頭就不會那樣靈泛了!
“那今天就逮了兩個共黨了!
外公腿打哆嗦了,從褡褳里摸了一陣,摸出了兩塊銀圓,咣當咣當?shù),塞到了兵的手里:“老總饒命,真的是我的崽!?br />
一個兵接了銀圓,用槍托使勁地捅了外公的腰一下,對另一個兵笑說:“這人嘴巴厲害,腦子也靈醒。一看就不像共黨!
“山里人實在。你看,他全掏出來了。還不快滾?”
外公抱了小女孩像兔子似的撒腿跑了,上了碼頭,穿了街又闖了巷,魂才定了。懷里的小女孩仍呵呵地笑著。外公罵:“我這下巴手了。不是我腦子里彎拐得快,今天身子打了個篩子眼喂魚了。你笑得再巴臠心也沒得用了!我趕我的活路去!”說著就揀了個避眼處,把小女孩擱在那里。硬了心腸走了幾步,又軟了,回了頭看。小女孩還是呵呵地笑。那邊有條野狗子夾了尾巴走過來了,眼睛綠綠地盯著小女孩。外公撿了塊石頭扔向狗,打中了,狗狂吠而去。外公長嘆了一口氣,又咧嘴笑了,掃了自己一巴掌:“陶子長,你什么時候變軟殼蛋了?碰上了就是你的事。是禍躲不掉,躲掉的不是禍!”
一躬身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呵呵地笑得更歡,還用小手摸著外公亂得像茅草一樣的胡髭。外公索性用胡髭扎著小女孩的臉,仰天打了三個哈哈:“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閨女,今天起,陶子長的命就跟你的命拴在一起了。走,爺倆喝酒去!”
說著脫了右腳的鞋又脫了襪,蹦出來了一塊銀圓,在地上打滾。外公撿起來放在鼻子口嗅了嗅,笑說:“幸喜我陶爹還留有一手。當兵的還是豬腦殼!
其實,外公陶子長也是個孤兒,溪畔村吃百家飯長大的。父母是誰,不可考。有好幾個版本。一個版本是,他是上梅山一個新化趕山客的崽。趕山是打獵的意思,趕山客獵獸也獵女人,一來二去跟個篾匠的女兒好上了。趕山客過的是腳底抹油的生涯,篾匠女兒肚子大了他就銃也打不到了。篾匠女兒還是黃花閨女呢,那時候,情愿不要命也要面子的,瞞著生了扔到了野庵里。還有個版本是,清德宗光緒六年,即1880年吧,資江上游發(fā)桃花水,滿河浮著人畜樹木,一個溪畔村的人到縣城趕集,見了大家搶浮物他也搶。他搶到了一個腳盆,腳盆里有個只會哭不會講話的小孩,就抱回來養(yǎng)了。
外公8歲那年,云溪發(fā)大水,溪畔村人屋十毀其九,他家就留了他一個。后來,陸續(xù)有外人遷來,才填了空。因了這,曉得外公底細的人并不多。12歲,外公到縣城茶葉鋪做伙計,心靈手巧腿嘴勤,幾年后還做了二掌柜,回溪畔村蓋了座蠻講究的宅子。做媒拉纖的踩塌了門檻,他只是搖頭,他有個想法,他要做喬致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