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較科學的方法總結(jié)了詩詞創(chuàng)作的基本技巧,如辨識字聲平仄和區(qū)分韻部必須以《廣韻》音系的《禮部韻律》(平水韻)為準;學習詩詞格律先從五言律詩入手;五言律詩的關鍵是辨別仄起和平起兩式。本書文字淺易簡明,指示了一條治學入門的途徑與方法,只要做完規(guī)定的練習題即可掌握基本技巧,對于深研詩詞創(chuàng)作藝術,有指月之功效。
謝桃坊,四川省文史研究館館員,1935年生,西南師范學院畢業(yè),中國民主同盟成員。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碩士生導師。著有《中國詞學史》《宋詞辯》《唐宋詞譜粹編》《柳永》《敦煌文化尋驛》《中國市民文學史》《蘇軾詩研究》等書,曾先后發(fā)表專業(yè)論文百余篇。
上編詩律教程
第一講詩律的形成〖=〗
詩歌屬于韻文,在其最初的發(fā)展階段,一般依據(jù)語音的自然節(jié)奏和口語的韻律而形成某種音樂性的效果。當詩歌發(fā)展到高級階段時,人們總結(jié)了語音與詩歌形式相結(jié)合的經(jīng)驗,形成了格律。格律是指詩詞關于對仗、平仄、押韻等方面的格式和規(guī)律。唐宋詩人以詩法為律,體式風格為格。這種詩歌,我們稱它為古典格律詩。中國古典格律詩的優(yōu)秀代表是唐代的近體詩,宋詞,元曲。我們現(xiàn)在所講的詩律是專指自唐代以來的近體詩的聲韻格律。凡是按照語音自然聲韻而隨意作的詩,我們稱為古體詩,有以下幾體:
(一)四言:例如古代《詩經(jīng)》的絕大部分作品,三國時曹操的《碣石篇》,唐代韓愈的《元和圣德詩》;
(二)五言:如杜甫的《佳人》,李白的《月下獨酌》;
(三)七言:如李白的《醉時歌》,杜甫的《丹青引》;
(四)雜言:如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李白的《蜀道難》《戰(zhàn)城南》。
唐代以前的古體詩用韻是以上古音系為準,甚為自由;唐以后的則使用《唐韻》,篇幅的長短不限,并無什么通行的規(guī)則。例如東漢末年《古詩十九首》中的: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反。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此詩十六句,共八韻,前四韻用平聲韻,后四韻用仄聲韻。“行行重行行”全句平聲,“歲月忽已晚”全句仄聲。“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是對偶句,語意相對,但平仄不對?梢姶嗽娮⒁饩涫降恼R,采用當時的用韻。又如杜甫的《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墻走,老婦出門看。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zhàn)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
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
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此詩共用十二韻,數(shù)次換韻,意盡而止,不拘篇幅。字聲平仄隨意,“天明登前途”全為平聲字,亦不講究對偶。這是唐人典型的古體詩。
唐代初年新興了一種格律詩,人們?yōu)榱藢⑺c古體詩相區(qū)別而稱為“近體詩”。它主要包括五言律詩、五言絕句、七言律詩、七言絕句、五言排律和七言排律。中國的詩體到唐代已臻于完備。唐人稱格律詩為“近體”,表明他們認為這種詩體起源于“近世”,而并非“古代”。近體詩的淵源可追溯到“永明體”。
南齊武帝蕭賾年號永明(483—493),在位十一年。這時印度的佛教傳入中國已經(jīng)三百余年,南朝帝王對佛教采取保護政策,因而許多外國僧侶紛紛來到了中國。永明元年武帝在華林園設八關齋戒,很尊崇佛教。佛經(jīng)的東傳帶來了印度的音韻學,在中國傳入了音素知識,于是中國興起了音韻學,而且將它運用于詩歌的創(chuàng)作。永明時代,南朝的文學繁榮。當時的著名文人沈約著有《四聲譜》,周颙著有《四聲切韻》,它們都是早期的音韻學著作。此外還有詩人王融和謝朓等,他們能辨識聲韻,以漢語的平、上、去、入為四聲,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運用聲韻的規(guī)則,有“四聲八病”之說,一時成為風尚。人們稱這種新變的講究聲韻的詩體為“永明體”。茲試舉兩例:
詠霧蕭繹
三晨生遠霧,萬里暗城。
從風疑細雨,映日似游塵。
乍若飛煙散,時如佳氣新。
不妨鳴樹鳥,時蔽摘花人。
舟中望月庾信
舟子夜離家,開舲望月華。
山明疑有雪,岸白不關沙。
天漢看珠蚌,星橋視桂花。
灰飛重暈闕,蓂落獨輪斜。
在以上兩詩里已經(jīng)運用了音韻的抑與揚、輕與重的關系,即平聲與仄聲的對應,嚴守韻部,注意對偶。它們已具格律詩的雛形了。
中國格律詩發(fā)展出現(xiàn)嚴密的規(guī)律是在唐代初年。詩人元稹談到唐詩的發(fā)展過程說:“沈宋之流,研練精切,穩(wěn)順聲勢,謂之為律詩!(《唐故檢校工部員外郎杜君墓志銘》)沈宋即初唐詩人沈佺期和宋之問。明代詩人王世貞說:“五言至沈、宋,始可稱律。律為音律、法律,天下無嚴于是者,知虛實平仄,不得任情而度,明矣!(《藝苑卮言》卷四)律詩——近體詩是到他們手里才定體的,例如:
雜詩沈佺期
聞道黃龍戍,頻年不解兵。
可憐閨里月,偏照漢家營。
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
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
題大庾嶺北驛宋之問
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
我行殊未已,何日復歸來?
江靜潮初落,林昏瘴不開。
明朝望鄉(xiāng)處,應見隴頭梅。
唐人律詩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概括起來,其格律包括四個要素,即每體詩有句式和句數(shù)的規(guī)定,每體分平起和仄起兩式,字聲分平仄,韻用平聲韻。格律詩與音韻學知識有密切的關系。凡是要學習詩律的讀者,必須具備基本的音韻學常識,否則是學不會詩律的。我們下文將特別強調(diào)詩律的聲韻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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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詩三百首》中自選喜愛的五言律詩四十首,熟讀達到能夠背誦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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