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精選了史鐵生眾多版本中知名度高、廣受歡迎的6個篇目:《我與地壇》《命若琴弦》《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原罪.宿命》《奶奶的星星》《關(guān)于詹牧師的報告文學》!段遗c地壇》敘述了作者在雙腿殘疾后經(jīng)常獨自到地壇去思索命運和生死問題,以及他對生命的深刻感悟,還寫到了他母親對他的擔心和愛,以及他在地壇里見到的一些印象深刻的人!睹羟傧摇穼懥艘焕弦恍蓚瞎子,他們靠到處拉三弦琴為生,支撐老瞎子一直拉三弦琴的是他師傅臨終前交給他的一張藥方,拿這張藥方能治愈眼睛、讓他看見世界,但最后他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張白紙。小說是對人的生命信念的深刻表現(xiàn)!对铩愤@本書可以說是市場上少見的史鐵生作品的精華本。
史鐵生,中國當代著名作家。魯迅文學獎獲得者。主要從事小說、散文創(chuàng)作。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務虛筆記》《我的丁一之旅》,中篇小說《關(guān)于詹牧師的報告文學》《插隊的故事》《禮拜日》,短篇小說《午餐半小時》《奶奶的星空》《命若琴弦》,散文《靈魂的事》《病隙碎筆》《扶輪問路》,電影劇本《多夢時節(jié)》《死神與少女》(合著)等。出版有中文版小說集《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我與地壇》,英文版、法文版、中英對照版《史鐵生作品選》等。
不僅是為了紀念——“走向世界的中國作家”文庫總序/野莽
我與地壇
命若琴弦
我的遙遠的清平灣
原罪·宿命
奶奶的星星
關(guān)于詹牧師的報告文學
史鐵生主要著作目錄
《走向世界的中國作家系列叢書:原罪(精裝)》:
我與地壇我在好幾篇小說中都提到過一座廢棄的古園,實際就是地壇。許多年前旅游業(yè)還沒有開展,園子荒蕪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少被人記起。
地壇離我家很近;蛘哒f我家離地壇很近?傊缓谜J為這是緣分。地壇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坐落在那兒了;而自從我的祖母年輕時帶著我父親來到北京,就一直住在離它不遠的地方——五十多年問搬過幾次家,可搬來搬去總是在它周圍,而且是越搬離它越近了。我常覺得這中間有著宿命的味道:仿佛這古園就是為了等我,而歷盡滄桑在那兒等待了四百多年。
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剝蝕了古殿檐頭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朱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墻又散落了玉砌雕欄,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這時候想必我是該來了。十五年前的一個下午,我搖著輪椅進入園中,它為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那時,太陽循著亙古不變的路途正越來越大,也越紅。在滿園彌漫的沉靜光芒中,一個人更容易看到時間,并看見自己的身影。
自從那個下午我無意中進了這園子,就再沒長久地離開過它。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圖,正如我在一篇小說中所說的:“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這樣一個寧靜的去處,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兩條腿殘廢后的最初幾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間幾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搖了輪椅總是到它那兒去,僅為著那兒是可以逃避一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我在那篇小說中寫道:“沒處可去我便一天到晚耗在這園子里。跟上班下班一樣,別人去上班我就搖了輪椅到這兒來”,“園子無人看管,上下班時間有些抄近路的人們從園中穿過,園子里活躍一陣,過后便沉寂下來!薄皥@墻在金晃晃的空氣中斜切下一溜蔭涼,我把輪椅開進去,把椅背放倒,坐著或是躺著,看書或者想事,撅一杈樹枝左右拍打,驅(qū)趕那些和我一樣不明白為什么要來這世上的小昆蟲。
”“蜂兒如一朵小霧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空;螞蟻搖頭晃腦捋著觸須,猛然間想透了什么,轉(zhuǎn)身疾行而去;瓢蟲爬得不耐煩了,累了,祈禱一回便支開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樹干上留著一只蟬蛻,寂寞如一間空屋,露水在草葉上滾動,聚集,壓彎了草葉轟然墜地摔開萬道金光!薄皾M園子都是草木競相生長弄出的響動,片刻不息!边@都是真實的記錄,園子荒蕪但并不衰敗。
除去幾座殿堂我無法進去,除去那座祭壇我不能上去而只能從各個角度張望它,地壇的每一棵樹下我都去過,差不多它的每一米草地上都有過我的車輪印。無論是什么季節(jié),什么天氣,什么時間,我都在這園子里待過。有時候待一會兒就回家,有時候就待到滿地上都亮起月光。記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連幾小時專心致志地想關(guān)于死的事,也以同樣的耐心和方式想過我為什么要出生。這樣想了好幾年,最后事情終于弄明白了: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jīng)順便保證了它的結(jié)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jié)日。這樣想過之后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比如你起早熬夜準備考試的時候,忽然想起有一個長長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會不會覺得輕松一點?并且慶幸并且感激這樣的安排?剩下的就是怎樣活的問題了。這卻不是在某一個瞬間就能完全想透的,不是能夠一次性解決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了,就像是伴你終生的魔鬼或戀人。所以,十五年了,我還是總得到那古園里去,去它的老樹下或荒草邊或頹墻旁,去默坐,去呆想,去推開耳邊的嘈雜理一理紛亂的思緒,去窺看自己的心魂。十五年中,這古園的形體被不能理解它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東西是任誰也不能改變它的。譬如祭壇石門中的落日,寂靜的光輝平鋪的一刻,地上的每一個坎坷都被映照得燦爛;譬如在園中最為落寞的時間,一群雨燕便出來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蒼涼;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腳印,總讓人猜想他們是誰,曾在那兒做過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兒去了;譬如那些蒼黑的古柏,你憂郁的時候它們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你欣喜的時候它們依然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它們沒日沒夜地站在那兒從你沒有出生一直站到這個世界上又沒了你的時候;譬如暴雨驟臨園中,激起一陣陣灼烈而清純的草木和泥土的氣味,讓人想起無數(shù)個夏天的事件;譬如秋風忽至,再有一場早霜,落葉或飄搖歌舞或坦然安臥,滿園中播散著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最說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寫只能聞,要你身臨其境去聞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難于記憶的,只有你又聞到它你才能記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蘊。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園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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