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才子阿蘭·德波頓博學(xué)雜收,好學(xué)深思而又處之以平常心;他感受如普魯斯特之纖毫畢現(xiàn),文筆堪比蒙田之揖讓雍容,趣味又如王爾德之風(fēng)流蘊藉——而又不至墮入憤世嫉俗。他教我們懂得享受每天的平常歲月,教我們略過虱子只管恣意領(lǐng)略那襲華美的生命錦袍!渡矸莸慕箲]》2004年于英國出版后,旋即風(fēng)靡英美,已被翻譯為20多種文字。德波頓在本書中借助于哲學(xué)、藝術(shù)、宗教的力量審視了對于身份焦慮的根源,教人們?nèi)绾吻擅畹厝タ朔@種焦慮感。
這本《身份的焦慮》并非一本充滿學(xué)術(shù)語言的“高深”著作。它用通俗、有趣的語言,為現(xiàn)代人解讀了“身份”的前世今生,以及我們?yōu)槭裁磿䴙椤吧矸荨倍箲]!吧矸荨边@個詞在這本書中更多的還是指一種社會地位,一種當(dāng)代人追求的功名利祿。為什么我們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是什么讓我們變得“勢利”,對于金錢和時尚的欲望之壑為何總也填不滿?我們到底怎樣才能克服這種身份的焦慮呢?在閱讀這些文本的時候,一方面,你會驚嘆于德波頓廣博的知識,那信手拈來的典故和風(fēng)趣的點評,為你從多個視角展現(xiàn)了人類的“身份”觀念;另一方面,你會漸漸審視自我,發(fā)現(xiàn)許多已經(jīng)在你腦海里根深蒂固的東西,開始動搖和解體。
全球暢銷的阿蘭·德波頓作品集中又一新作,同名電視節(jié)目風(fēng)靡英倫。在他人眼里,我是怎樣一個人?我是個成功者還是失敗者,每個人的內(nèi)心,潛藏著對自身身份的一種難言的[焦慮]?捎姓l曾真正審視過這種身份的焦慮呢?睿智的德波頓做到了,他首次引領(lǐng)我們直面這一人心深處的焦慮[情結(jié)]!渡矸莸慕箲]》中德波頓援引藝術(shù)家、思想家及作家的觀點與作品,抽絲剝繭般地剖析身份焦慮的根源并從哲學(xué)、藝術(shù)、政治、宗教等各個角度探索舒緩和釋放這種焦慮的途徑。一枝生花妙筆,伴以廣博的學(xué)識和獨特的視角,澄清種種心性的困惑和社會的壁障,讓你不經(jīng)意間峰回路轉(zhuǎn),解開心結(jié),感悟人生更加豐盈適意的含義。
我的作品在中國——新版文集總序我很清楚地記得我的首度中國之行。抵達北京時是2004年5月的一個清晨,我的幾位中國編輯親自前往機場迎接,隨身帶著我所有作品的中文版。從機場前往市區(qū)的路上,我的編輯向我解釋,對于將我的作品引進中國市場她真是既充滿期待又有些擔(dān)心。她說,要想讓中國讀者接受一個全新的歐洲作家的作品真的很難,除非是那些教你如何取得商業(yè)成功或是如何操作電腦軟件的書。不過,我的中國編輯也充滿信心。因為中國讀書界自有一群嚴肅的讀者,他們渴望讀到內(nèi)容深刻、發(fā)人深省的優(yōu)秀作品。結(jié)果,我的中國之行就演變成一連串的圖書推廣活動:接受采訪、在媒體上露面以及在書店里朗讀和簽售。雖說大家事先都有過各式各樣的疑慮,不過好消息還是接踵而至:我的作品確實在中國賣出去了!稉肀潘耆A》——一本描寫以晦澀著稱的法國作家普魯斯特的書竟然賣了兩萬冊!寫書的人可以分成兩種:一種人搞不懂為什么他的大著地球人沒有人手一冊;另一種人則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竟然有人肯巴巴地花錢買他的書而且認真讀過。我屬于后一個陣營,所以對于我的書竟然能在中國贏得這么多讀者,我深懷感激。我有個網(wǎng)站(www.alaindebotton.com),我每天都能看到中國讀者的留言,他們想跟我交流幾句,想表達他們對我作品的喜愛。寫作是樁難上加難的營生,可是擁有這么熱心的中國讀者,感覺確實容易了很多。
返觀我已經(jīng)出版的幾本書,我有時仍不免有些犯嘀咕:我到底屬于哪一類作家——究竟是什么將這些只言片語連綴到一起,成為一本完整的書。從一開始寫作,我就缺乏一個明確的定位。在明確知道我想成為哪一類作家之前我只知道我不可能成為哪一類作家。我知道我不是詩人,我也知道我不是個真正的小說家(我講不來故事,我“發(fā)明”不了人物)。而且我知道我也做不來學(xué)者,因為我不想墨守那一整套學(xué)術(shù)規(guī)范。
后來,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覺正好適合自己的定位:隨筆作家。據(jù)我個人的理解,所謂隨筆作家,就是既能抓住人類生存的各種重大主題,又能以如話家常的親切方式對這些主題進行討論的作家。如果一位隨筆作家來寫一本有關(guān)愛的書,他也許會對愛的歷史和心理稍作探究,不過他最終必須得用一種個人化的調(diào)子來寫,使讀者讀起來就像跟朋友娓娓談心。這種朋友般的閱讀感受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希望我的書讀起來就像跟朋友談心,不想拿大學(xué)問的帽子來充門面、唬人。
初習(xí)寫作,我還認識到我喜歡寫得盡可能簡單樸素。這當(dāng)然也挺冒險的,因為雖說你是刻意寫得樸素,可難免也會冒乏味和幼稚之譏。不過我在自己的學(xué)習(xí)過程中發(fā)現(xiàn),要想附庸風(fēng)雅、假充聰明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了,你只需故作高深,讓人弄不懂你就成。如果有本書我看不懂,也許就意味著作者比我更聰明——這是我們作為讀者都未能免俗的一種普遍的受虐欲心理。我則寧肯抵擋住這種誘惑,用日常生活中的語言來寫作,因為我討論的主題本身就是跟每個人息息相關(guān)的:戀愛、旅行、身份焦慮、美與丑以及分離與死亡的經(jīng)驗等等。
除了要寫讓人看得懂的書之外,我還立志要寫在某些方面能對人有所助益的書。有一種觀念認為好書就不該(沒義務(wù))對人有任何用處,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嘛——并非為了實際的進步或是事業(yè)的成功而藝術(shù)。在一定程度上我也認同這種觀念。為了完全改變自己而去啃那些嚴肅的書籍確實愚不可及,不過,我也認為,抱定為了更好地理解自己以及自己所處環(huán)境的目的去讀書,是至關(guān)重要的。最好的書能清楚地闡明你長久以來一直心有所感,卻從來沒辦法明白表達出來的那些東西。
戀愛和閱讀之間或許真有某種重要的關(guān)聯(lián),兩者提供的樂趣差堪比擬,我們感到的某種關(guān)聯(lián)感或許就是基于這個根源。有些書跟我們交流的方式與我們的愛人同等熱烈,而且更加誠實可靠。這些書能有效地防止我們因自覺并不完全屬于人類大家族而滋生的傷感情緒:我們覺得子然孤立,誰都不理解我們。我們身上那些更加隱秘的側(cè)面——諸如我們的困惑、我們的慍怒,我們的罪惡感——有時竟然在某一書頁上跟我們撞個正著,一種自我認同感于是油然而生。那位作者用確切的文字描述了一種我們原以為只有我們自己才有所會心的情境,一時間,我們就像兩個早早地去赴約吃飯的愛人,興奮不已地發(fā)現(xiàn)兩人間竟有這么多的共同點(陶醉之下,只能嚼幾口眼前的開胃小食,哪有心思再去吃什么正餐),我們也會把書暫時放下,帶點乖張地微笑著盯著書脊不放,仿佛在說,“何等幸運,邂逅此君!瘪R塞爾·普魯斯特曾表達過類似的意思,他說,“事實上,每個讀者只能讀到已然存在于他內(nèi)心的東西。書籍只不過是一種光學(xué)儀器,作者將其提供給讀者,以便于他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這本書的幫助他就發(fā)現(xiàn)不了的東西!辈贿^,書的價值還不止于描繪我們在自己的生活中習(xí)見的那些情感和人物,好書對我們各種感情的描繪遠勝過我們自己的體會,它處理的感知和認識雖確屬我們所有,卻又是我們根本無力予以明確表達的:它比我們更了解我們自己。
我讀書時總抱著非常個人的理由:為了幫我更好地生活而讀書。我十五六歲時開始認真地讀書,當(dāng)時最喜歡讀的就是愛情故事。我把書中的人物都想象成我的生活中真實存在的活人:我讀得如饑似渴,又感同身受。這足可以解釋文學(xué)何以能夠為失戀的人兒帶來舒解和慰藉。在文藝作品中認出我們自己,可以使我們換一種達觀的態(tài)度看待我們自身的困境,因為我們可以學(xué)著站在普世的高度看問題,這正是作家們?yōu)榱藙?chuàng)作而采取的立場。
學(xué)著讀書——寫作又何嘗不是——也就等于接受這樣一個現(xiàn)實:我們的個性并非如我們樂于想象的那般密不透風(fēng),我們自以為只歸我們獨有的很多東西其實根本沒那么私密——當(dāng)然并不是說它們就是客觀超然的,像你在快餐店里招呼侍應(yīng)生那么不帶感情色彩,而是說它們其實都是人類所共有的東西。我們在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如此孤立的同時也要付點代價:我們也并非如我們想象的那般與眾不同。
我自己在讀書時總是很自私:我不想只是為了讀書而讀書。我讀書是為了學(xué)習(xí),是為了成為一個更好、更有自知之明、更多才多藝的人。我?guī)缀鯊膩矶疾粸榱恕叭贰倍x書。
我希望這能有助于解釋我為什么寫了這些書——寫這些書是期望它們能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我們?nèi)祟惖奶幘。中國竟然也有些讀者愿意跟隨我探索的旅程,幸何如哉!阿蘭·德波頓2008年10月于倫敦(馮濤譯)
阿蘭·德波頓(AlaindeBotton),英倫才子型作家,生于1969年,畢業(yè)于劍橋大學(xué),現(xiàn)住倫敦。著有小說《愛情筆記》(1993)、《愛上浪漫》(1994)、《親吻與訴說》(1995)及散文作品《擁抱逝水年華》(1997)、《哲學(xué)的慰藉》(2000)、《旅行的藝術(shù)》(2002)。他的作品已被譯成二十幾種文字。
中文版序言(阿蘭·德波頓)
界定
第一部分焦慮起因
第一章渴求身份
第二章勢利傾向
第三章過度期望
第四章精英崇拜
第五章制約因素
第二部分解決方法
第一章哲學(xué)
第二章藝術(shù)
第三章政治
第四章基督教
第五章波希米亞
人為什么要追求顯耀的身份?對此問題的回答幾成共識:要言之,無非是祈財、求名和擴大影響。
然而,有一個顯然不為權(quán)勢規(guī)則所關(guān)注的字眼卻能更準確地表述我們心中的渴慕,那就是“愛”。衣食一旦無憂,累積的財物、掌控的權(quán)力就不再是我們在社會等級中追求成功的關(guān)鍵要素,我們開始在意的其實是顯耀的身份為我們贏得的“愛”。金錢、名聲和影響只能視為“愛”的表征——或者是獲取愛的途徑——而非終極目標。
“愛”這一字眼,一般用于表述我們想要從父母或愛人那里得到的東西,怎么可以用來描述一種我們求之于社會,并受之于社會的訴求呢?也許我們應(yīng)該同時在家庭、兩性和社會三種范疇中尋求愛的定義,把它視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尊重,以及對其存在的關(guān)注。獲得他人的愛就是讓我們感到自己被關(guān)注——注意到我們的出現(xiàn),記住我們的名字,傾聽我們的意見。寬宥我們的過失,照顧我們的需求。因為這一切,我們快樂地活著。你可以認為,與社會身份相關(guān)的“愛”有別于兩性之間的愛,譬如它不具有“性”的成分,婚姻也不是其歸宿,而且其施與者也通常有附帶目的,然而,你并不能否認這種愛的接受者一樣能沐浴在他者關(guān)懷的目光里,倍感呵護,就像忘情于愛河中的情侶。
我們慣常將社會中位尊權(quán)重的人稱之為“大人物“,而將其對應(yīng)的另一極呼之為“小人物”。這兩種“標簽”其實都荒謬無稽,因為人既以個體存在,就必然具有相應(yīng)的身份和相應(yīng)的生存權(quán)利。但這樣的標簽所傳達的信息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對處在不同社會地位的人是區(qū)別對待的。那些身份低微的人是不被關(guān)注的——我們可以粗魯?shù)貙Υ麄,無視他們的感受,甚至可以視之為“無物”。
由身份卑微所帶來的影響不應(yīng)該僅在物質(zhì)層面上進行思考。他們的痛苦也很少,只是一種物質(zhì)意義上的不如意;相反。只要能夠維持生計,他們的痛苦就遠遠不止物質(zhì)上的局限,而主要在于他們意識到了自己身份的低下危及自尊感。只要不覺得羞辱,人完全可以長期過著艱苦的生活而毫無怨言,如士兵和探險家們,他們愿意過著一種極其艱苦簡陋的生活,其物質(zhì)之匱乏遠甚于現(xiàn)今社會上那些最窘困的群體,然而,他們能熬過一切的苦難。為什么會是這樣呢?因為他們清楚自己受到他人的尊重。
同樣,由顯耀的身份所帶來的東西也不僅僅局限在財富上。一些非常富足的人仍孜孜以求地聚斂財富,盡管他們所擁有的已足夠供其后五代人揮霍之用。
如果我們堅持以理性的財務(wù)視點來分析他們,也許會對他們的狂熱感到難以理解,但是,如果我們看到在積累財富的同時,他們其實也在贏取他人的尊重,我們就不會奇怪了。很少有人只是一味地追求高雅情趣,也很少有人只是耽溺于奢華享樂,但我們每個人都渴求一種生存的尊嚴。因此我們可以大膽假設(shè),如果未來社會是憑著積攢小小的塑料圓片(而非金錢)來獲取他人的愛,那么,要不了多久,這種我們現(xiàn)在看來毫無價值的小玩意就會成為所有人追求和渴望的焦點。
2亞當(dāng)·斯密在他的《道德情操論》(1759)中說: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辛苦勞作、來回奔波到底為了什么呢?所有這些貪婪和欲望,所有這些對財富、權(quán)力和名聲的追求,其目的到底何在呢?難道是為了滿足自然的需求?如果是這樣,最底層的勞動者的收入也足以滿足人的自然需求。
那么人類的一切被稱為‘改善生存狀況的偉大目的的價值何在?”“被他人注意、被他人關(guān)懷,得到他人的同情、贊美和支持,這就是我們想要從一切行為中得到的價值。富有的人忘情于財富,是因為財富能夠自然而然地為他吸引世界的目光。窮人則完全相反,他們以貧窮為恥。他們感覺到自己生活在世界的目光之外。一旦感到自己被世界所忽略,人類天性中最強烈的欲望將必然難以得到滿足。窮人進出家門都不為人所注意,即使在鬧市,他也會像獨處在家一樣默默無聞。而名流顯貴們則不然,他們一直為世界所矚目。所有的人都渴望能夠一睹尊顏。他們的行為成為公眾關(guān)心的對象。他們的片言只語、舉手投足都不會被人忽略!3每一個成年人的生活可以說包含著兩個關(guān)于愛的故事。第一個就是追求性愛的故事,這個故事已經(jīng)廣為人知,并且得到人們詳盡的描述,構(gòu)成了音樂和文學(xué)的根本主題,被社會普遍接受和贊頌。第二個就是追求來自世界之愛的故事,這一故事更為隱蔽、更加讓人難為情。人們提到它的時候往往采用刻薄的、諷刺的語言,好像只有那些生性嫉妒和有心理缺陷的人才會產(chǎn)生這樣的需求,或干脆把對身份的追求簡單地解釋為對財富的追求。但第二個關(guān)于愛的故事在強烈程度上一點不亞于第一個,在復(fù)雜性、重要性和普遍性上也是如此,而且一旦失敗,所導(dǎo)致的痛苦不會比第一個少。在第二個故事中也有令人心碎的時候,這一點可以從那些被世界定義為小人物的人們空洞、絕望的眼神中得到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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