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寧文集:長篇小說卷(阿爾謝尼耶夫的青春年華)》并非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小說,而是由藝術(shù)性的自傳、回憶錄、哲理性散文、抒情散文和以愛情為主題的小說交融而成的一部獨樹一幟的文學作品。
這部小說就其內(nèi)容而言,堪稱合金,融合了人間的無數(shù)悲傷、誘惑和沉思,又可說是一部洋洋大觀的匯編,記載了一個人半世人生中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包括他的萍蹤浪跡,他所到過的城市、河泊和海洋,他所遇到的各色人等。
在這部小說中詩和散文已融為一體,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也可以將這部小說稱為長詩。所以蘇聯(lián)作家帕烏斯托夫斯基說,這部小說要潛心研讀,方能領(lǐng)悟其中之精妙。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第五部
譯后瑣談
《蒲寧文集:長篇小說卷(阿爾謝尼耶夫的青春年華)》:
“凡是世間事物,若不用文字載錄在冊,必沉入黑暗,埋入墳?zāi),被人遺忘;如果載錄在冊,便可生氣勃勃地……”半個世紀前,我在俄羅斯腹地的鄉(xiāng)間——父親的莊園里呱呱墜地。
人,生時不知其生,死時不知其死,所以我深為遺憾,為什么要把我的出生年月告訴我。要是不告訴我,我就至今對自己的年齡渾然不知——何況我還絲毫沒有感到年齡的負擔——從而也不會想到再過一二十年我便要一命嗚呼。如果我出生在荒無人煙的孤島上,且從未離島一步,我甚至不會知道人是要死的。
“那豈不是大幸嗎?!”我真想這么說。然而誰知道呢?也許恰恰是大不幸。再說,真會不知道死為何物嗎?人之知死不是與生俱來的嗎?如果不是與生俱來,且也不知死為何物,我還能像過去和現(xiàn)在這般熱愛生活嗎?關(guān)于阿爾謝尼耶夫家族及其世系,我?guī)缀跻粺o所知。其實世上的事,我們又能知道多少!我只知道《貴族紋章圖冊》一書把我們家庭歸于“其世系已消失在光陰的黑暗之中”那一類。我只知道我們家庭是“貴族世家,雖然已經(jīng)式微”,我一生從未忘記過我的貴族身份,為自己不是無根無蒂的白丁而自豪、慶幸。每逢圣靈降臨節(jié),教堂總要召喚大家去做“追思亡靈”的彌撒,詠唱那篇含義雋永的禱文:“主啊,愿你所有的仆人,愿自亞當始祖直至今朝都虔誠侍奉你的我們的父兄、摯友和親人,安息在你的天國和亞伯拉罕的地宮!”禱文難道是隨口提到侍奉的嗎?感覺到自己同當初侍奉上帝的“我們的父兄、摯友和親人”同屬一源,同持一心,怎不喜從中來?我們的遠祖信奉“眾生之父要走血緣純潔、血嗣不斷之道”的教誨,俾使生命得以不死、“不斷”,從固有一死的父母傳至固有一死的子孫。遠祖?zhèn)兒V信阿耆尼要他們恪守血統(tǒng)及門第的純潔和延續(xù),不使其受到“玷污”,也就是說不讓這條“道”中斷。每傳一代,新一代的血液必須更純潔,更親近眾生唯一之父。
先祖中想必也不乏愚人,盡管如此,世世代代以來先祖都互相告誡,要記住并保持自己的血統(tǒng),要無愧于自己的貴族門第。不知道該怎樣來表達我凝視我們家的貴族紋章時的思緒。那是一副騎士盔甲,由一襲鎧甲和一頂插有鴕羽的頭盔組成?紫率且幻娑堋L焖{色的盾面中央是一枚象征忠誠和永恒的寶石戒指。三把十字形劍柄的花劍的劍鋒從上下兩端會合于戒指前。
在我稱之為祖國的國家里,有不少與我棲身地相似的城市,這些城市一度曾欣欣向榮,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衰敗、貧窮,居民過著平庸低微的生活。盡管如此,每個城市中都屹立著一座十字軍騎士時代的灰色塔樓和宏偉的教堂,由其主宰著——并非虛有其名的——這座城市的生活,教堂無價的正門天長地久地護衛(wèi)著圣像,十字架上的公雞直插云霄,它是上帝的喉舌,召喚人們走向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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