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xiàn)代文學/藝術(shù)院校公共課“十二五”規(guī)劃教材》按現(xiàn)代文學的三個階段編排,每個時期均按散文、小說和詩歌排序。每種文體原則上按照寫作或發(fā)表的先后來羅列作品,以體現(xiàn)文學發(fā)展的脈絡。選篇方面,在突出其經(jīng)典性、人文性的同時,還以文學的美學特征為主要依據(jù),也就是說,進入《中國現(xiàn)代文學/藝術(shù)院校公共課“十二五”規(guī)劃教材》的作品,既是在文學史上具有突出貢獻的作品,又是較有藝術(shù)感染力的作品。
《中國現(xiàn)代文學/藝術(shù)院校公共課“十二五”規(guī)劃教材》盡量做到歷史地、全面地、客觀地分析評價“五四”以來各個歷史時期的重要作家及其代表作品,注意作家與作品之間、各種文體之間的不同風格和特點,以及同類作品之間的差異和區(qū)別。為此,每篇入選作品盡量保留原貌,文后附有簡短的“導讀”,“導讀”包括“作家作品簡介”“鑒賞解讀”“問題與思考”及“延伸閱讀”等內(nèi)容。
第一個時期(1917—1927)
一、魯 迅 ── 雜文《生命的路》
雜文《論雷峰塔的倒掉》
二、周作人 ── 散文《初戀》
散文《烏篷船》
三、朱自清 ── 散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四、俞平伯 ── 散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五、林語堂 ── 散文《論孔子的幽默》
散文《臉與法治》
六、葉紹鈞 ── 散文《藕與莼菜》
七、郁達夫 ── 小說《春風沉醉的晚上》
八、廢 名 ── 小說《竹林的故事》
九、李金發(fā) ── 詩歌《棄婦》
十、徐志摩 ── 詩歌《半夜深巷琵琶》
第二個時期(1927—1937)
十一、林徽因 ── 散文《悼志摩》
十二、沈從文 ── 小說《柏子》
十三、施蟄存 ── 小說《梅雨之夕》
十四、柔 石 ── 小說《為奴隸的母親》
十五、茅 盾 ── 小說《林家鋪子》
十六、穆時英 ── 小說《夜總會里的五個人》
十七、許地山 ── 小說《春桃》
十八、老 舍 ── 小說《月牙兒》
十九、馮 至 ── 詩歌《南方的夜》
二十、卞之琳 ── 詩歌《斷章》
第三個時期(1937—1949)
二十一、梁實秋 ── 散文《雅舍》
散文《理發(fā)》
二十二、錢鐘書 ── 散文《說笑》
二十三、張愛玲 ── 散文《我的天才夢》
二十四、張?zhí)煲?── 小說《華威先生》
二十五、蕭 紅 ── 小說《小城三月》
二十六、錢鐘書 ── 小說《圍城》(節(jié)選)
二十七、巴 金 ── 小說《寒夜》(節(jié)選)
二十八、戴望舒 ── 詩歌《我用殘損的手掌》
二十九、穆 旦 ── 詩歌《春》
查看全部↓
《中國現(xiàn)代文學/藝術(shù)院校公共課“十二五”規(guī)劃教材》:
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我們消受得秦淮河上的燈影,當圓月猶皎的仲夏之夜。
在茶店里吃了一盤豆腐干絲,兩個燒餅之后,以歪歪的腳步踅上夫子廟前停泊著的畫舫,就懶洋洋躺到藤椅上去了。好郁蒸的江南,傍晚也還是熱的!翱扉_船罷!”槳聲響了。
燈舫初次在河中蕩漾;于我,情景是頗朦朧,滋味是怪羞澀的。我要錯認它作七里的山塘;可是,河房里明窗洞啟,映著玲瓏入畫的曲欄干,頓然省得身在何處了。佩弦呢,他已是重來,很應當消釋一些迷惘的。但看他太頻繁地搖著我的黑紙扇。胖子是這個樣怯熱的嗎?
又早是夕陽西下,河上妝成一抹胭脂的薄媚。是被青溪的姊妹們所薰染的嗎?還是勻得她們臉上的殘脂呢?寂寂的河水,隨雙槳打它,終是沒言語。密匝匝的綺恨逐老去的年華,已都如蜜餳似的融在流波的心窩里,連嗚咽也將嫌它多事,更哪里論到哀嘶。心頭,宛轉(zhuǎn)的凄懷;口內(nèi),徘徊的低唱;留在夜夜的秦淮河上。
在利涉橋邊買了一匣煙,蕩過東關(guān)頭,漸蕩出大中橋了。船兒悄悄地穿出連環(huán)著的三個壯闊的涵洞,青溪夏夜的韶華已如巨幅的畫豁然而抖落。哦!凄厲而繁的弦索,顫岔而澀的歌喉,雜著嚇哈的笑語聲,劈拍的竹牌響,更能把諸樓船上的華燈彩繪,顯出火樣的鮮明,火樣的溫煦了。小船兒載著我們,在大船縫里擠著,挨著,抹著走。它忘了自己也是今宵河上的一星燈火。
既踏進所謂“六朝金粉氣”的銷金鍋,誰不笑笑呢!今天的一晚,且默了滔滔的言說,且舒了惻惻的情懷,暫且學著,姑且學著我們平時認為在醉里夢里的他們的憨癡笑語?矗〕跎系臒魞簜円稽c點掠剪柔膩的波心,梭織地往來,把河水都皴得微明了。紙薄的心旌,我的,盡無休息地跟著它們飄蕩,以致怦怦而內(nèi)熱。這還好說什么的!如此說,誘惑是誠然有的,且于我已留下不易磨滅的印記。至于對榻的那一位先生,自認曾經(jīng)一度擺脫了糾纏的他,其辯解又在何處?這實在非我所知。
我們,醉不以澀味的酒,以微漾著、輕暈著的夜的風華。不是什么欣悅,不是什么慰藉,只感到一種怪陌生、怪異樣的朦朧。朦朧之中似乎胎孕著一個如花的笑——這么淡,那么淡的倩笑。淡到已不可說,已不可擬,且已不可想;但我們終究是眩暈在它離合的神光之下的。我們沒法使人信它是有,我們不信它是沒有。勉強哲學地說,這或近于佛家的所謂“空”,既不當魯莽說它是“無”,也不能徑直說它是“有”;蛘哒f“有”是有的,只因無可比擬形容那“有”的光景;故從表面看,與“沒有”似不生分別。若定要我再說得具體些:譬如東風初勁時,直上高翔的紙鳶,牽線的那人兒自然遠得很了,知她是哪一家昵?但憑那鳶尾一縷飄綿的彩線,便容易揣知下面的人寰中,必有微紅的一雙素手,卷起輕綃的廣袖,牢擔荷小紙鳶兒的命根的。飄翔豈不是東風的力,又豈不是紙鳶的含德;但其根株卻將另有所寄。請問,這和紙鳶的省悟與否有何關(guān)系?故我們不能認笑是非有,也不能認朦朧即是笑。我們定應當如此說,朦朧里胎孕著一個如花的幻笑,和朦朧又互相混融著的;因它本來是淡極了,淡極了這么一個。
漫題那些紛煩的話,船兒已將泊在燈火的叢中去了。對岸有盞跳動的汽油燈,佩弦便硬說它遠不如微黃的燈火。我簡直沒法和他分證那是非。
時有小小的艇子急忙忙打槳,向燈影的密流里橫沖直撞。冷靜孤獨的油燈映見黯淡久的畫船頭上,秦淮河姑娘們的靚妝。茉莉的香,白蘭花的香,脂粉的香,紗衣裳的香……微波泛濫出甜的暗香,隨著她們那些船兒蕩,隨著我們這船兒蕩,隨著大大小小一切的船兒蕩。有的互相笑語,有的默然不響,有的襯著胡琴亮著嗓子唱。一個,三兩個,五六七個,比肩坐在船頭的兩旁,也無非多添些淡薄的影兒葬在我們的心上——太過火了,不至于罷,早消失在我們的眼皮上。誰都是這樣急忙忙的打著槳,誰都是這樣向燈影的密流里沖著撞;又何況久沉淪的她們,又何況漂泊慣的我們倆。當時淺淺的醉,今朝空空的惆悵;老實說,咱們萍泛的綺思不過如此而已,至多也不過如此而已。你且別講,你且別想!這無非是夢中的電光,這無非是無明的幻象,這無非是以零星的火種微炎在大欲的根苗上。扮戲的咱們,散了場一個樣,然而,上場鑼,下場鑼,天天忙,人人忙?!嚇!載送女郎的艇子才過去,貨郎擔的小船不是又來了?一盞小煤油燈,一艙的什物,他也忙得來象手里的搖鈴,這樣丁冬而郎當。
……
查看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