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前,出版社編輯瑪麗亞總會在同一家咖啡館吃早點。漸漸,她發(fā)現(xiàn)一對夫妻也每天出現(xiàn)在這里。觀察他們看似的生活,似乎有助于瑪麗亞暫時忘卻自己生活的無聊。
有一天,瑪麗亞從報紙上得知那位身為企業(yè)家的丈夫被當街刺死。她去找妻子致哀,卻令自己陷入一個越來越復雜的謎團。在他們家中,瑪麗亞邂逅一個男人并愛上了他。然而,瑪麗亞發(fā)現(xiàn)他似乎知道企業(yè)家被殺的真相。
隨著瑪麗亞的敘述,一個套在形而上思辨中的謀殺故事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它交織著對愛與死亡、意外與巧合、道德與倫理的追問,令人思索何謂真相。
《迷情》是哈維爾·馬里亞斯近年的新作,2011年出版后被西班牙《國家報》評為“年度十大好書”一名。2012年,該書還獲得西班牙文化部頒發(fā)的“國家小說獎”,但被馬里亞斯所拒*,因為他不愿意接受“由政府部門使用公共經(jīng)費授予的榮譽”。
哈維爾·馬里亞斯,西班牙名作家,1951年生于馬德里,其父胡里安·馬里亞斯是西班牙*名哲學家,因為反對佛朗哥政權而被監(jiān)禁,獲釋后被禁止在西班牙任教,于是舉家前往美國,因此,哈維爾·馬里亞斯童年有一段時期是在美國度過的。哈維爾·馬里亞斯從小立志寫作。他在21歲之前就出版了兩部小說:《狼的領地》(1971)和《地平線之旅》(1973)。從馬德里康普頓斯大學畢業(yè)后的六年之內(nèi),他的興趣轉向文學翻譯,1979年,他因翻譯《項狄傳》而獲得西班牙國家翻譯獎。1983年至1985年,哈維爾·馬里亞斯在牛津大學教授西班牙文學和翻譯理論。1989年出版的第六部小說《靈魂之歌》令馬里亞斯成為了新一任雷東達國王,這個頭銜他保留至今。馬里亞斯的第七部小說《如此蒼白的心》(1992)為他帶來了空前的成功,迄今已被翻譯成四十二種文字,在五十四個國家出版。英譯版于1997年獲得IMPAc都柏林國際文學獎。此后他又出版《明日戰(zhàn)場上勿忘我》(1994)和《時間的黑背》(1998)等作品。他新一部作品是2011年出版的長篇小說《愛戀》。哈維爾·馬里亞斯的作品已經(jīng)被譯成四十余種文字,在五十多個國家出版,全球銷量超過六百萬冊。自1987年至今,哈維爾·馬里亞斯定居馬德里,并在馬德里康普頓斯大學執(zhí)教。
《迷情》:
但我曾在很多個早晨見過他,聽到他的言談笑語,幾年來幾乎每個早晨都是這樣,是清早,但也不是特別早,事實上我那會兒上班經(jīng)常遲到一會兒,為的就是有機會和那對夫婦共處片刻,不是和他——不要誤會我——而是和他們兩人,是他們兩人在我開始一天的工作之前給我?guī)韺庫o和快樂。他們幾乎成了一種必需。不,這個詞并不適合給我們帶來愉悅和安寧者。或許他們成了一種迷信,盡管也不合適:不是說我相信如果不和他們共進早餐——我的意思是相隔一定距離——我的一天就會過得很糟;只不過哪天如果見不到他們,我的一天就會在情緒低落、缺乏樂觀的狀態(tài)下開始。他們讓我看到的是一個有序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說是和諧的世界。或者說,極少有人看到的世界的一個微小的碎片,就像一切碎片或者生活,甚至是那種最公開的或者最無遮掩的生活。我不喜歡在沒有事先見到他們、注視過他們的情況下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數(shù)個小時,我不是偷窺,但卻極其小心,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讓他們覺得不自在或者打擾到他們。把他們嚇跑不僅對我不利,也是不可原諒的。許多個日子,我很欣慰在清晨和他們呼吸同樣的空氣,或者成為其風景的一部分——一個不被察覺的部分——直到他們分開,可能要等到下一餐,也許是晚餐時,他們才會再見。我和他的妻子最后一次見到他的那天,他們沒能共進晚餐。甚至連午餐也沒有一起吃。她坐在餐館的一張桌子前等了他二十分鐘,雖然有點奇怪,但是并沒有擔心什么,直到電話響起,她的世界走到了盡頭,從此她沒有再等過他。
第一天我就看出他們是夫妻,他將近五十歲,她則要小幾歲,應該還不到四十歲。最美的事情莫過于看到他們在一起時多么開心。在一個幾乎誰都了無興致,更沒有心情玩鬧嬉笑的時刻,他倆卻在說個不停,樂在其中,興奮不已,好像是剛剛遇見甚至初相識似的,而不像是一同出家門,把孩子們送到學校,不像是在同一時間梳洗——也許就在同一個衛(wèi)生間里——在同一張床上醒來,各自首先看到的是另一半大打折扣的形象,并且如此日復一日地過去了許多年,因為有幾次他們的孩子曾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女孩應該有八歲了,男孩大概四歲,極像他的父親。
他衣著優(yōu)雅,略有老式的風范,但是絕不給人以滑稽或者過時之感。我的意思是他總是衣著講究,搭配得當,定制的襯衫,昂貴但不張揚的領帶,西裝上衣口袋里露出的方巾,袖扣,光亮的系帶皮鞋——顏色為黑色或者駝色,駝色只在春末配淺色西裝穿——精心護理過的雙手。盡管如此,他并不給人以自負的行政主管或者地道的公子哥的印象。而更像是他的教養(yǎng)不允許他穿成其他的樣子出門,至少在工作日是不允許的:這類服飾穿在他身上顯得非常自然,好像是他的父親教育過他從某個年齡開始就該那樣穿著了,不要被那些剛一誕生便已過時的時尚潮流以及衣著邋遢的時下風氣所左右,它們沒有理由影響他。他是如此傳統(tǒng),我在他身上竟然連一個怪異的細節(jié)都不曾發(fā)現(xiàn)。他無意彰顯自己,但是,在我經(jīng)常看見他的那個咖啡館里,甚至在我們這個粗枝大葉的城市里,他終究還是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他那毋庸置疑的熱情歡快的性格凸顯了他的率真,但不是不拘禮節(jié)(比如他對那些服務生都是彬彬有禮,以“您”相稱,帶著老式的親切,卻又不顯得造作):他時常爆發(fā)的幾乎無所顧忌的笑聲確實有些引人注目,但絕不令人生厭。他很愛笑,縱情大笑中卻透著真誠和親切,但從不像在諂媚或者表示認可,而像是對那些真正讓他覺得有趣的事情做出的回應,而令他覺得有趣的事情似乎很多。他是一位慷慨的男士,愿意感受各種情況的可笑之處,為玩笑至少是言辭類玩笑拍手叫好。主要可能是他的妻子令他發(fā)笑,有的人會在無意之中讓我們笑起來,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有她們在場就會給我們帶來快樂,于是我們很容易展露笑容,只要看到她們,有她們做伴,聽她們說話就足矣,即使她們講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甚至是不停地故意說些蠢話和平淡之辭,也都讓我們覺得有趣。他倆之間似乎就是這樣;雖然他們明顯是夫妻,但是我從未發(fā)現(xiàn)他們有刻意的或者虛假的纏綿之舉,就像是某些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夫婦洋洋得意地炫耀他們依然多么恩愛,將此當作一項提升他們價值的功績或者美化他們的裝飾。他們更像是在可能建立戀愛關系之前想要讓對方產(chǎn)生好感,取悅對方;或者仿佛他們在結婚以前甚至在成為情侶之前就已經(jīng)非常欣賞、喜歡對方,無論在任何情形下都會自然而然地選擇對方——不是出于夫妻義務,或者方便,習慣甚至忠誠——作為伴侶或者同伴,朋友,交談者或同謀,堅信無論發(fā)生什么或者出現(xiàn)什么狀況,無論說什么或者聽到什么,如果是和別人一起,就會少了很多興趣或者樂趣。就像他離開她或者她離開他。他們之間有友情,更有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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