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典

陳知縣請升座①。

祖師道：通達本法心，無法無非法；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既無心又無法，卻喚什么作本法？本法又作么生通達？黃面老子②云：心不妄取過去法，亦不貪著未來事；不于現(xiàn)在有所住，了達三世悉空寂。

諸人還委悉么？若未委悉，分明為諸人注破。不住現(xiàn)在，此名為定；不著未來，此名為慧；不取過去，此名為智。亦謂之如來禪③，亦謂之祖師禪④。茍能于日用二六時中如是通達，如是了悟，則此定、此慧、此智，一一如空，無有邊際。定、慧、智既無邊際，則當人日用神通光明亦無邊際。神通光明既無邊際，諸波羅蜜⑤、諸解脫門⑥亦無邊際。波羅蜜、解脫門既無邊際，此無�、咝囊酂o邊際。

注釋

①升座：上高座說法�；蛞詾槠照f、上堂也稱升座。

②黃面老子：指釋迦牟尼佛。因如來為金色之身，所以有此稱呼�！稛o門關(guān)》：黃面瞿曇，傍若無人。

③如來禪：又名如來清凈禪�！独阗そ�(jīng)》所說四種禪之一�！抖U源諸詮集都序》卷一：若頓悟自心本來清凈，原無煩惱，無漏智性本來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凈禪，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此是一切三昧根本。若能念念修習(xí)，自然漸得百千三昧。達磨門下輾轉(zhuǎn)相傳者，是此禪也。宗密以為，如來禪為至極的心法，系達磨所傳

的宗旨。

④祖師禪：指不立文字、祖祖相傳的禪。對《楞伽經(jīng)》所說的如來禪而立。以為如來禪只是教內(nèi)未了之禪，而祖師禪則是教外別傳的至極的禪�！毒暗聜鳠翡洝肪硎�一：師曰，汝只得如來禪，未得祖師禪。

⑤波羅蜜：全稱波羅蜜多，意為到彼岸度彼岸度無極度，指從生死迷界的此岸到達涅槃解脫的彼岸。大乘以六項修持內(nèi)容為到達涅槃彼岸的方法或途徑，稱作六波羅蜜或六度。

⑥解脫門：指空、無相、無愿三種禪定。這三者是入涅槃的門戶，故名�！洞蟪肆x章》卷二：涅槃果德絕縛名脫，空、無相等與脫為門，名解脫門。

⑦無住：一切事物都處于因緣聯(lián)系和生滅變化之中，不會凝住于自身不變的性質(zhì)，而人的認識也就不應(yīng)以固定的概念當作事物固有的本質(zhì)。大乘般若理論據(jù)此而作為諸法性空的重要內(nèi)容。在具體運用時，無住通常被視為一切現(xiàn)象的本源，相當于真如法性。

譯文

陳知縣請升高座說法。

大慧禪師于是說道：第五祖提多迦曾說：通達我此禪法的心，既無萬物又并非無萬物；覺悟了的和未覺悟的，都無心又無萬物。既無心又無萬物，那又把什么叫作本法？本法又怎么個通達法呢？釋迦牟尼佛說過：心不妄取過去之法，也不貪著未來之事；又不于現(xiàn)在有所凝住，從而了達過去、未來、現(xiàn)在三世都是空寂。

諸位是否都明白了？倘若還未明白，我現(xiàn)在再為你們解釋清楚。所謂不凝住于現(xiàn)在，這叫作定；不貪著未來，這叫作慧；不妄取過去，這叫作智。這些，也叫作如來禪，也叫作祖師禪。假如諸位能于日常生活任何時候這般通達，這般了悟，那么，這種定、這種慧、這種智，一一都如無有邊際的空。既然定、慧、智無有邊際，則人們當下日常運用的神通光明也無邊際。神通光明既然無有邊際，則一切波羅蜜、一切解脫門也無邊際。波羅蜜、解脫門既無邊際，則這一無住之心也無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