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座城市短暫駐留》記錄了作者二十幾年來從深圳到北京再到桂林的故事,其中有漂泊、有奮斗,也有對藝術(shù)家聚落的體驗觀察,更有對淡泊獨處的深刻體驗,字里行間蘊含著一個人從熱血到沉靜的人生態(tài)度轉(zhuǎn)變與思考。作者在自己的身份變換中見證每一個駐留地的變遷,本書不僅是一種生活記錄、局部的社會發(fā)展見證,更是作者的心靈成長史。
1.本書以時間和地點為線索,用zui容易理解、最貼近讀者的方式述說動人生活故事。尤其是同時代成長起來的讀者,必有深刻共鳴。
2.本書可謂近二十幾年來局部的社會發(fā)展見證,用深圳、北京、桂林三個地點三段生活經(jīng)歷展示作為一種人群的生活形態(tài),是鮮活、生動的階段性局部社會生活記述。
我駐留過的城市,我經(jīng)歷過的異鄉(xiāng)
1
多年以后,說起我駐留過的城市,我將會回想起從石榴村走出的那個遙遠的年頭……請原諒我又一次套用《百年孤獨》這個經(jīng)典的開頭句式,自1991年高中畢業(yè)離開我出生長大的石榴村算起,至2019年,時間過去了28年,我也由當初那個對世界和歲月茫然不明的少年,成為一個備經(jīng)游歷與成長的開始走向衰老的男人,而生活或生命的狀態(tài)依然是“在路上”。人生注定是一場有終點的旅行,只是無人能夠預知自己終將會在哪一個點消失,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努力記取沿途的景致,為越來越多的流逝及湮沒留下一絲自己的見證。
在童年和少年時期,我無數(shù)次設想過長成之后的遠行,但那時出行的念頭總是跟返回牽連在一起,萬萬想不到會有難以返回甚至不可返回,再或是在命運的驅(qū)使之下越走越迷失歸途。在離鄉(xiāng)迄今近30年的人生行旅中,我或長或短駐留過的城市包括深圳、廣州、中山、佛山、南寧、桂林、貴陽、北京、銀川、沈陽等,這里所指的駐留并非浮光掠影的路過、觀光,而是契入時間與生命的生活、工作或者盲目、自由的居住,另外,以這些城市為軸點而展開的輻射游走,我已經(jīng)無法調(diào)動殘損的記憶將之逐一說出。
上初中之前,我從未走出過山村的四周,連汽車都沒有親眼見過,遠行不過是無端的想象。小學教育是在村里一個僅有十幾名學生的復式學校潦草完成的,上初中時去到三十公里外的鄉(xiāng)上,高中則轉(zhuǎn)到另一個離縣城更近的鎮(zhèn)。初二開始,我不知受到了什么冥冥指引,無師自通地寫詩作文并自發(fā)投稿。高中期間,由于我連續(xù)有詩文變成鉛字,在縣、省的文藝報刊《紫藤》《南國詩報》《廣西文學》以及江蘇的《春筍報》、上海的《少年文藝》發(fā)表,兩次被邀請參加中學生作文夏令營,一次是在湖南韶山,一次是在河南安陽。神奇的是,其時僅有過從鄉(xiāng)上坐班車到縣城經(jīng)歷的我,竟然一個人從家里出發(fā),到縣城坐汽車去桂林,又從桂林轉(zhuǎn)乘火車,一路上不出絲毫差錯;蛟S,正是這兩次少年時的單獨遠行,埋下了我此后無數(shù)次抽身上路、毫不猶豫奔赴遠方的伏筆。
1991年夏天,我高考落榜,回石榴村待了兩三個月后,不甘心就此成為一個屈居山中的農(nóng)夫,于是收拾行囊投奔在省城工作的大哥。大哥托人幫我在南寧找了一份臨時的工作,雖然每月工資不足200元,由此展開的也未必是希望的道路和方向,但是對當時的我來說無異于打開了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在南寧,工作對我而言只是慌亂的開始,值得一提的是我加入了其時在廣西頗具活力的“自行車”現(xiàn)代詩群,在寫作上獲得了有效的啟迪,在見識、視野及觀念各方面驟然產(chǎn)生轉(zhuǎn)變。
2
1993年春節(jié),回鄉(xiāng)下過年的我聽到幾位初中同學描述他們到深圳打工的圖景,諸多渲染,當即決定不再返回南寧。待節(jié)后重返廣東的人潮一過,我便跟隨同村一位小伙伴踏上前往深圳的未卜之途,最先抵達的是二線關外的龍華,一邊在老鄉(xiāng)的出租屋東一晚西一晚棲身,一邊按照公告欄或報紙上的招工啟事找廠。記得我頭次進入的工廠,是橫崗某工業(yè)區(qū)的一家港資皮具加工廠,做流水線工人,但我第一天就忍受不了那冗長無味的工作方式,不到一周就跑了出來。好在那時的高中學歷對出來打工還派得上用場,且我又會說白話,不久又進入了布吉的一家紙品彩盒廠,擔任倉庫管理及貨物運輸?shù)奈膯T,算是躋身了白領階層。
然而我注定是一個不安分的人,盡管折騰的結(jié)果往往事與愿違,但總是抑止不住內(nèi)心的躁動。一年之后,由于在有意無意間賺了一點小錢,我辭去了那家港資紙品廠運輸部主管的職務,出來自己從事小生意。那時候我就這樣想,在工廠打工,只能作為一時的謀生之策,終究不是發(fā)展之計,因為那樣的一個生存空間和我所渴望的社會、時代是脫節(jié)的,更主要的是與我的愿望、志趣毫無相關。只可惜行動并不能印證想法,我的小生意維持了不到一年就慘淡收場,不得不背負債務再次遁入龍華,又因與聚攏在龍華的幾位自由撰稿人相遇,而深圳當時報刊興起,稿件需求量大,遂于黯然無奈之際執(zhí)筆造文,換取稿酬聊以維系生活,伺機尋求出路。
1995年5月,寶安文化局主辦的雜志《大鵬灣》由雙月刊改為月刊,并開始由內(nèi)部贈閱走向公開市場,蒙該刊編輯郭海鴻的推薦,我進入雜志社擔任發(fā)行員。《大鵬灣》有“中國最早的打工文學刊物”之稱,刊物定位非常明確,即直面前來深圳、珠三角、廣東打工的廣大外來務工者,營造一個“創(chuàng)世界者的港灣”。我算得上是《大鵬灣》的市場開拓者和內(nèi)容締造者之一,見證了這本雜志從零起步到發(fā)行量達十幾萬冊、由無人問津到備受追捧的歷程。事實上我做發(fā)行員不過是半年的時間,第二年,由于有期刊發(fā)行商兼廣告商承包了雜志的市場業(yè)務,我隨即進入編輯部擔任記者、編輯,同時還兼任編輯部舉辦的文學培訓班的輔導老師。說起來,一些后來聲名漸起乃至在全國形成影響的打工作家,有不少都是《大鵬灣》早期的骨干作者或者是從《大鵬灣》文學培訓班走出來的。
1998年秋天,在《大鵬灣》雜志影響力達到巔峰的時期,我選擇了離開。離開的理由,在旁人看來或許有些費解,卻是我真實的心聲。因為雜志社在寶安區(qū),可以說是遠離深圳城市中心,我的活動和交往范圍大多在二線關外,而觸摸這座城市富有代表性的繁華和內(nèi)斂部分,在那段時間是我強烈的愿望。隨后,我轉(zhuǎn)到位于市區(qū)心臟地帶的《深圳人》雜志社,仍然從事記者、編輯工作,但所面對的環(huán)境和人群迥然不同。在此期間,我還和潘漠子、謝湘南等人創(chuàng)辦了民間詩報《外遇》,率先掀起接下來在國內(nèi)波瀾起伏的“70后”詩歌運動。不能不這樣認為,隨著我進入《深圳人》雜志社上班,也展開了我在這座城市之中從住所到際遇、從身體到心靈的搬遷歷程,我與深圳的一個個地點不斷地遭遇、糾纏,產(chǎn)生種種莫名的回響,以短暫又漫長的親歷和所見描繪了一幅絕無僅有的深圳私人地圖。
1999年底,因為全國報刊大幅度裁減,《深圳人》雜志宣告?;蛟S不少當年的業(yè)內(nèi)人士還有著記憶,那一時期,一方面是一批報刊停辦或被取消市場經(jīng)營,另一方面是各地一些具有統(tǒng)一刊號而又欠缺辦刊經(jīng)費的刊物被人承包,拿到經(jīng)濟發(fā)達城市改頭換面進行市場化操作。廣州就集中了多家這樣的刊物,《深圳人》雜志社一解散,我就被一位朋友邀請到廣州出任一家“改良”雜志的執(zhí)行副主編,但又不想徹底離開深圳,由此來回奔走于廣深兩地之間。2001年元旦之后,我徹底搬離深圳,正式投入廣州。
實際上,進入世紀之交,受出版周期的局限,雜志在報刊市場上已經(jīng)式微,那些被異地承包并以賺取市場利潤為主要方式操作的雜志,在大勢面前根本不可能維持多久,我到廣州接手的雜志也逃避不了這一命運,在第二年承包合同到期即放棄經(jīng)營。隨后,我搬到廣州白云區(qū)一個名叫“圣地”的地方暫住,過了不久,受到中山市一家廣告公司邀請,前去出任副總經(jīng)理。中山盡管也是珠三角的重要城市,但是比起深圳和廣州,無疑顯得欠缺生氣,主要是沒有我所渴望的文化活力,因此我很快就感到窒息的逼近。恰在此時,深圳的一家影視文化公司又向我拋出橄欖枝,邀請我過去擔任策劃人和撰稿人,然而中山的公司一再挽留,后來協(xié)商的結(jié)果,是在中山、深圳兩邊均采取半職的方式。這樣,在2002年底至2004年上半年那一段時間,我基本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每月在中山、深圳各上班10天左右,余下的日子則返回廣州圣地。我成了一個珠三角的游走者,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勞地交叉走動。我常常會在這三個地方以及那里的朋友們中間適時出現(xiàn),仿佛從未離開過。
2004年夏天,深圳的一個影視公司與香港某有線電視臺合作,承接了一個旅游文化項目,到貴州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拍攝地方風情系列紀錄片。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出走”誘惑,我果斷辭掉了中山廣告公司的職務,作為攝制組的策劃人和撰稿人隨行西南地區(qū)。其后,我和攝制組多次深入貴州,拍攝了一系列的地方紀錄片,有時耗上半個月甚至一個月。這一經(jīng)歷使我對貴州產(chǎn)生了不明的情愫,再后來,我還會一個人奔赴貴陽,無所事事地小住一陣。
2005年9月,我出版了專題散文集《我的深圳地理》,這部書以個人的視角記錄了我在深圳幾近全部的生活及心路歷程,內(nèi)中關于青春、尋夢、理想、激情和失落、不安、混沌、破碎種種,以及對一座城市的指認、介入、隔閡、熱愛等,引發(fā)了廣泛的共鳴,被媒體稱為“一個人一座城市,一部書一段青春變遷史”。書出版后,我還以個人的名義在酒吧舉行了一場分享會,現(xiàn)場演繹觀念行為藝術(shù)《泡在深圳》,對“混在深圳”普遍遭遇的種種狀態(tài)作出藝術(shù)化的詮釋。借助這個行為藝術(shù),我發(fā)出了這樣的聲音:“我終于走到了這座城市的盡頭!”
......
序 言
002 我駐留過的城市,我經(jīng)歷過的異鄉(xiāng)
深圳私人地圖
017 在一座城市中搬遷自己
024 崗頭的工廠往事
030 從石巖開始“加班”
036 龍華下街的眺望
043 寶安是多少區(qū)
052 我在曖昧的梅林
060 從上沙向下沙漫步
066 躲不過金坑山莊的陰影
072 蔡屋圍到巴登街一帶
078 走在深南大道上
084 地點:八卦嶺
090 去東門
096 眺望紅樹林
102 堆積的書城
108 暗香浮動華強北
114 東方花園的抽簽和翻墻游戲
121 從“二線關”入城
127 穿行粵港邊防管理線
宋莊生活筆記
143 宋莊藝術(shù)家村的庸俗日常
147 來到傳說中的宋莊
150 入住宋莊的第一個夜晚
153 打掃未知的庭院
157 沙塵暴撲面而來
160 院子里展開的生長
163 從土炕的夢境醒來
166 宋莊這個春天的農(nóng)事
170 修房子的老頭
173 自己動手做了一張桌子
176 兩棵富于代表性的樹
179 宋莊今年第一場雨水
182 自然與藝術(shù)的聲響
185 舊石槽搭配的茶幾
188 種葫蘆和搭葫蘆架
191 與院子滋生相認的溫情
194 “潘安藝術(shù)車站”命名
197 “車站”概念及裝置
200 雨季與生長
203 院子里可吃的野菜
206 “梁園”寄寓及題詩
209 有土炕的房間
212 朋友連日來訪
215 一次徹底的遲到的種植
218 受到驚嚇的鳥
221 大雨使院子變成沼澤
224 一只在雨中死去的鳥
227 在藝術(shù)產(chǎn)業(yè)化的風口
230 朋友們不期而來
233 院落中翻新的地面
236 生活與娛樂的方式
239 進入冬季的收成
242 老龍大龍來到潘安大院
245 與老龍大龍的相處
248 小堡村的平靜將被打破
251 宋莊最初的網(wǎng)絡和網(wǎng)站
254 小堡村終于有了報攤
257 遭遇《畫家村》劇組
260 冬日的院落氣象
263 老龍大龍榮升狗爸狗媽
266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277 自由與野生
280 “水墨同盟”的一次聚會
283 小堡廣場露天大排檔見聞
286 藝術(shù)節(jié)前夕的街頭海報
289 深閉的畫室即將敞開
292 第二屆宋莊文化藝術(shù)節(jié)開幕
295 一次被取消的展覽
298 萌動中的宋莊油畫展
桂林一年
303 過繼的村莊
309 蓮花塘村到了
315 兩個村莊
321 前世與未來
333 村 落
339 院 子
345 田 野
352 荷塘四季
359 日常及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