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里，獲得自由和
永恒
最近，我有一個驚喜的
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我站在家鄉(xiāng)的小
山坡，站在父親種的那些樹
中間，站在山坡上成群的小
野花中間，就會有些神奇美
好的句子接連不斷地涌現(xiàn)在
腦海，我只需要把它們寫下
來而已。
我是個愛做夢的人，每
天晚上都有豐富的夢境。很
慶幸我依然擁有這種神秘抵
達(dá)美好的方式。它似乎對現(xiàn)
實中常感到迷惑的我有種特
殊的醫(yī)治作用。最常出現(xiàn)的
一個夢境是我回到槐樹莊，
時間似乎是四月。全村的槐
花盛開，老牛用舌頭卷著樹
上的槐花和葉子。大姑、小
姑、小叔都還沒成家，大家
的院墻也都沒有壘起來。我
們在老槐樹下吃飯、乘涼、
睡覺，奶奶喚我回家……真
實的情況是那個叫窩臺兒村
的村莊，五年前我回去時已
經(jīng)找不到曾經(jīng)可以蜿蜒到達(dá)
的小路。奶奶去世了十余年
，大姑遠(yuǎn)在武漢，小叔在周
邊城市不斷接著建筑工地的
零工，唯有小姑守在一個臨
近的村莊。她嫁給了一個殺
豬頭兒，一年到頭有吃不完
的豬肉。離開小姑家時，她
在小弟汽車的后備箱里裝了
一個大倭瓜、一大袋帶殼花
生和一壺菜籽油。在南方出
生和長大的小男孩康康還興
奮地帶走了兩個大葫蘆和幾
只知了殼。
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在快
速逝去。你伸出雙手，發(fā)現(xiàn)
什么都抓不住。
這樣重復(fù)的夢境有好幾
個，有時一覺醒來，我不知
道到底是夢，還是真的場景
。似乎，我在夢中就對自己
說，這么美好，我不要醒來
。一覺醒來，我還會呆滯在
對夢境的回憶里。我只好盡
量記錄那些夢境，一些美好
的東西在文字里獲得了永恒
。
最近幾年，我似乎與自
己、與生活達(dá)成了某種和解
�？床粦T自己和別人的情況
減少了許多。你我皆是籠中
之鳥，只是籠子大些小些之
分。明白了這一點，還有啥
優(yōu)越感呢？即使是精神的貴
族，精神還是要棲居在一個
平凡的軀殼上，這個軀殼有
許多身不由己的時候。胡適
說，寧愿不自由，也是自由
了。我在熙熙攘攘的生活的
縫隙里，將自己禁錮在電腦
前碼著一些文字的時候，有
人覺得我的軀體是不自由的
，可我的精神在文字中獲得
了自由，這種私密的愉悅是
任何其他快樂所不能替代的
。
我還是感到慶幸，慶幸
這個世界還有那么多自己想
走的地方，還有自己喜歡看
的書和電影，還有幾個志同
道合的朋友。有時候甚至慶
幸自己還活得好好的，有一
支筆，能寫下點什么。
給這本書起名字，頗費
了些功夫。我想讓它代表一
種我期待的美好的東西，同
時又想讓別人一下子記住它
，喜歡它。這感覺類似給一
個嬰孩起名字，他父母絞盡
腦汁起的好名字，別人卻還
以為俗。
到底好不好，由它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