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上海新加坡文學雙城記序

王潤華

（新加坡作家協(xié)會榮譽會長）

一、上海作家：建構(gòu)東南亞最早的海外華文文學

處于東南亞中心的新加坡與上海的地理交通位置，是促成二個城市文化的超前與密切連接的因素。在輪船為國際主要交通工具的時代，后來飛機作為遠程航行工具，新加坡與上海都是最直接往返穿行西方必經(jīng)的要道，當時更是前往歐洲必經(jīng)之地。作家從上海乘船前往歐洲，途中都必需經(jīng)過新加坡，郵輪通常都會停留一天。老舍在1924年從上海乘郵輪去倫敦東方學院教書，輪船�？啃录悠绿碛停�也補充淡水和食物，他上岸玩了一天。1929年返國途中輪船也在新加坡停泊，他上岸找到華僑中學教職，沒有回返上海。教書半年期間，開始創(chuàng)作書寫他所說的小小南洋長篇小說《小坡的生日》，他停留了半年后回北京途中，在上海鄭振鐸家完成這部小說（詳見王潤華《老舍在新加坡的生活和作品新探》）。徐志摩也是乘船從歐洲返國途中在新加坡上岸短暫停留，寫了那篇《濃得化不開》的小說（參考本文集南治國《朱古律的誘惑——《濃得化不開》（星加坡）中的欲望苦旅》）。

《上海作家在東南亞》收集了東南亞學者所撰寫上海作家自二十世紀以來的東南亞的文學書寫，除了南洋生活經(jīng)驗，還探討他們對東南亞的文學、文化、社會甚至政治理念的影響，尤其文學是我們最關(guān)注的焦點。這里所謂上海作家，或上海文學是廣義的，他們原籍與出生不一定是上海，他們可能是紹興人如魯迅，也可能是福建人，如楊騷，但他們曾經(jīng)長時期在上海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與文化工作，在上海文學界和文化界有所建樹，并產(chǎn)生影響。

所謂上海作家或上海文學在東南亞，也有多義性。這群作家他們可能從沒登陸東南亞的土地，但他們的影響力長久廣泛，如魯迅與張愛玲。魯迅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左傾思想，具有跨種族與語言的崇拜性、神話性力量。張愛玲的女性書寫與文學電影的感染力是一股軟勢力，不知不覺，通過大眾文化，影響廣泛。像劉吶鷗與張資平從未涉足南洋，而南洋只是他們的寫作的想象空間，他們小說南洋想象，給中國現(xiàn)代文學創(chuàng)造了新的熱帶異域情調(diào)與情欲圖像。

東南亞華文文學是中國本土以外最早成長與獨特發(fā)展的華文文學，如果要考察中國作家對東南亞華文文學的影響，上海作家的影響與參與則最為關(guān)鍵。早在二十年代開始，左傾的文藝與文化當?shù)�，從上海登陸東南亞的左傾作家多不勝數(shù)，陣容強大，本書中提到的就有胡愈之、楊騷、張楚琨、王紀元、高云覽、汪金丁、郁達夫、巴人（王任叔）、郁達夫、沈茲九、洪絲絲等，他們分別進入學校、新聞雜志與出版社、文化界，甚至贏得廣大勞動人民的共鳴，發(fā)揮全方位的力量。上海作家眾聲喧嘩，主流之外，還有其他藝術(shù)類別的上海作家，如上述的隔空影響的劉吶鷗、張資平和張愛玲，五四初期的第一代象征派詩人劉延陵，極端現(xiàn)代主義的上海作家楊際光也長期生活在東南亞各地，默默耕耘，這是促成東南亞文學藝術(shù)多元化的原因。

二、在上海：新加坡文學的四種語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