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言：一切恐懼皆源于未知

洛夫克拉夫特，美國著名小說家。1890年生于美國羅德島州普羅維登斯市；1914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1926年創(chuàng)作《克蘇魯?shù)暮魡尽�，開創(chuàng)了克蘇魯神話的宇宙構想；1937年因小腸癌去世，終年四十六歲。
早期的洛夫克拉夫特受愛倫·坡影響，主要創(chuàng)作哥特風格的恐怖故事；接觸到鄧薩尼勛爵以后，開始創(chuàng)作幻夢境系列奇幻小說，并借鑒其作品中的新興神話設定，開始創(chuàng)作自己的神話宇宙。
在并不算長的一生里，洛夫克拉夫特創(chuàng)作了大量怪力亂神的作品。這些小說不遺余力地描述在未知的宇宙中，隱藏著超乎想象、不可名狀的偉大神祇。人類如螻蟻，之所以尚能存活，僅僅是因為無知，以及對未知有足夠的謹慎和畏懼。然而，總有一些自不量力者，企圖窺視這些源自宇宙深淵的造物奧秘，結局要么死狀慘烈，要么陷入瘋狂。
克蘇魯神話體系就是基于這些文本構建而成的，其核心是無可名狀之恐懼。所謂無可名狀，用一系列詞來解釋就是：難以描述、不可理解、不符合邏輯、超出理智、無能為力、沒有界限、無法終止，等等。
本書收錄的七篇作品，是洛夫克拉夫特在各個時期，書寫無可名狀之恐懼的巔峰之作。
《墻中之鼠》是一部純粹的恐怖小說，甚至是洛夫克拉夫特最恐怖的小說之一，從中可以看到洛氏早期受哥特古典恐怖風格的影響。
在這篇小說里，洛夫克拉夫特開始使用引用文本的技法，即引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文獻資料的碎片，打破虛構和現(xiàn)實的界限，讓故事顯得更為真實和立體。其次，故事中主人公對家族古老歷史和自身血脈的探尋，也成為克蘇魯神話中部分小說的重要主題。
在完成《墻中之鼠》三年后，洛夫克拉夫特寫出了驚世名篇《克蘇魯?shù)暮魡尽罚�小說創(chuàng)造了美國恐怖文學史上影響最大的虛構角色舊日支配者、拉萊耶之主、克蘇魯神話的核心角色克蘇魯。
《克蘇魯?shù)暮魡尽肥强颂K魯神話的首部作品，也是洛夫克拉夫特宇宙恐怖主題的核心作品。按照這個世界觀，人類文明只是宇宙發(fā)展的偶然產(chǎn)物，早在億萬年之前，地球上就出現(xiàn)過高級智慧物種。人類文明對于它們來說，覆手可滅。幸運的是，大多數(shù)人對此懵然不知。可是一旦人類自不量力，想去探求宇宙真相，結局就只有發(fā)瘋或者毀滅。
雖然洛夫克拉夫特筆下全是荒誕不經(jīng)之物，但他卻是唯物主義和無神論者。他摒棄了傳統(tǒng)恐怖小說里的神魔鬼怪之物，著力于創(chuàng)造一種看似科學，卻無法證明其存在的生命體。
1927年，他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真正的無可名狀的異星生命體星之彩。這種生命體完全超越了既往所有科幻小說中的外星生命。
《星之彩》被專家譽為洛夫克拉夫特最好、最恐怖的小說，因為他描述了某種人類經(jīng)驗之外的存在。人類無法知道這種顏色是否有意識、是否像人類一樣存在情感和道德，關于顏色的一切，人類都是未知的。洛夫克拉夫特曾說，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就是對未知的恐懼，他在《星之彩》中將未知做到了極致。
《敦威治恐怖事件》是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中的異類，它別出心裁地講述了一個人類與超自然恐怖之物斗爭，最終得勝的故事；也是洛氏最驕傲的作品之一。
相對于《敦威治恐怖事件》童話般的結局，《暗夜私語者》就讓人無比絕望了。小說創(chuàng)作于1930年，此時，洛夫克拉夫特的創(chuàng)作恰好在從書寫個體性恐懼向描述文明興衰發(fā)展的階段。在此前后，他還創(chuàng)作了《荒丘》和《瘋狂山脈》兩部書寫高級文明的興衰的作品。所以本篇中也出現(xiàn)了外星文明神秘生物米·戈，但與文明三部曲中正面描寫外星文明不同，文中對米·戈的描述，僅僅是側面的講述。
盡管《暗夜私語者》創(chuàng)作于上世紀30年代，但其中的腦洞至今仍處于人類想象力的前沿，比如多元宇宙、人機結合和超光速飛行等。
《印斯茅斯的陰影》延用了《墻中之鼠》中探尋家族古老歷史和自身血脈的主題。小說在深海恐懼之外，還寫到了另一種恐懼人類對于自身異化的恐懼。洛夫克拉夫特的父母都患有精神疾病，他本人也被精神疾病困擾終生，精神的不穩(wěn)定必然導致他對自我存在的質(zhì)疑。所以也有研究者認為，洛夫克拉夫特體驗到的那種無可名狀的恐懼，可能正是源于他對自身的不確定。
克蘇魯神話體系中，也有一氣化三清之說。
一氣為最高神明阿撒托斯，從阿撒托斯中生出三清：黑暗、無名之霧和奈亞拉托提普。黑暗產(chǎn)生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絲，她是萬物之母，生出了幾乎所有的舊日支配者，乃至所有的生命。無名之霧產(chǎn)生猶格·索托斯，知曉一切時間和空間。
這些神祇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既不可思議也無法理解。此外，所有的外來神祇和舊日支配者，在我們的空間內(nèi)，或者能力會受限，或者已被古神禁錮。只有一個神，不僅可以在人間自由行走，還可以表現(xiàn)為人類可以理解的理性者，它就是被譽為千面之神的奈亞拉托提普。
奈亞拉托提普通常被認為是外神們在地上的信使和代言人。與大多數(shù)外神對渺小的人類毫無興趣不同，奈亞拉托提普總是熱衷于欺騙、誘惑人類，最愉快的事就是使人類陷入恐怖與絕望。所以，在克蘇魯神話中，它是最接近傳統(tǒng)魔鬼形象的存在。
奈亞拉托提普有很多個化身，在小說《夜魔》中，它的化身是一個臃腫的長著赤色三瓣獨眼的類蝙蝠生物，僅憑恐懼，就殺死好奇心極重的主人公。
《夜魔》是洛夫克拉夫特生前最后的克魯蘇神話作品，小說主人公布雷克的原型，是他的朋友羅伯特·布洛克。在此之前，布洛克曾在自己的小說中，將以洛夫克拉夫特為原型的人物寫死。來而不往非禮也，但這并未影響兩人的友情。布洛克后來還說：毫無疑問，這是我的最佳死法。
此時的洛夫克拉夫特，已經(jīng)回到故鄉(xiāng)普羅維登斯十年，深受貧困和疾病的折磨。小說雖是在寫布洛克，但也是在寫作者自己。文中提到的主人公的寓所就是作者生前的居所，文中的圣約翰天主教堂也確實存在。布洛克雖在小說里被寫死，但在現(xiàn)實中一直活到了1994年。而洛夫克拉夫特自己，卻在《夜魔》發(fā)表三個月后，就因癌癥與世長辭。
何殤 2022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