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是著名美學設計師唐克揚先生和法國的著名策展人巴士曼先生關于對“樹”的闡釋,唐從哲學的意義上解釋了“樹”作為生命的空間和時間意義,而巴士曼先生則闡釋出“樹”能量繼承的特點。
唐克揚:樹的邏輯在于它是自足的、線性的,它屬于垂直的時間,不屬于大地上水平相集的人群,它只有“起始”,沒有“地方”,所以一根枝條也可以成為全部的生命。 巴士曼:若干年之后,一棵樹死去,而近旁的另一棵樹,同一種類的,便能繼承傳統(tǒng)意義上賦予死去的那棵樹的全部能量,并取而代之,繼續(xù)接受人們的敬仰。 《樹》,是著名美學設計師唐克揚先生和法國的著名策展人巴士曼先生關于對“樹”的闡釋。
唐克揚,北京大學比較文學碩士,哈佛大學設計學博士,現(xiàn)從事城市設計和景觀設計的研究、實踐工作,并策劃《活的中國園林》(德國國家收藏館,2008),《巔峰:當代亞洲藝術的群像》(博鰲亞洲論壇,2009),歐羅巴利亞中國園林展(布魯塞爾,2009)等展覽,有《樹》(中、法文版)、《透明石》、《長安的煙火》等藝術、文學作品發(fā)表。 巴士曼,法國作家,建筑師,中世紀文化史家。
唐克揚:樹
五棵樹的夢想
第一棵樹:今又搖落
第二棵樹:古花
第三棵樹:樹妖
第四棵樹:木奴
第五棵樹:南柯
建木-普提
巴士曼:樹
第一章 樹教給我們的
第二章 對樹的崇拜
第三章 書寫與記憶
第四章 從城墻到教堂
第五章 從藝術到戰(zhàn)爭
第六章 樹發(fā)明了齒輪
第七章 從工具到音樂
后記 樹與人
不要以為這種命運只適用于嚴酷的北方,無論是朔方的荒原還是南國的密林,無論夏日的狂風或春天的苦雨,都一樣是寒冬悲秋的消磨……那是類似于蘇軾《寒食詩》里那樣風雨蕭瑟的時節(jié):昨天還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勝日,突然,天氣說變就變了,細小的樹枝經不起呼嘯整日的狂風,終于紛紛墜落在地上,它們承載的嬌艷的花朵,有些不過開放了一個上午,一轉眼間也都葬身在泥污中,這些芳香的枯枝在沙漠中本可千年不壞,經不住雨水一泡,卻很快就腐朽了……可是這還不算完,淋漓不斷的雨水,總是一遍遍地從上游把造化淘盡的污物搜羅來,它們和動物的糞便,河底沖起的膏泥混合在一起,三春的勝景來得很快,剩下的就只有宛如殘冬的一幕了…… 樹啊樹啊,連它都這樣了,那些蕩滌在蒙蒙水云之中,守著空庖寒菜,破灶濕葦?shù)臒o助的人們,究竟還怎么活下去呢? 云游僧,沉睡在五棵樹的破屋里的云游僧,在銀色的月光下,他的夢魘醒覺了,但種樹人卻漸漸安靜下來,睡熟了……他知道,這些被他拋棄了許久的幻想?yún)s正在發(fā)酵,像那些在炕席上旅行的沙子們一樣,它們正在綿綿不斷地潛入種樹人的夜夢里。
種樹人做了五個夢,五個有關樹的夢:毫不驚奇,第一個夢是關于摧折的,在第二個夢中,那棵樹的朽死的枝條上果然長出了新的希望,第三棵樹真的有繁盛的精魂,第四個夢里的樹已經長成了種樹人所夢想的良材,第五個關于“整個世界”的夢卻是空無一片。
在不能安睡的這個夜晚,云游僧又翻開了那本被翻爛了的《種樹經》,在這本書中,他可以看得到“養(yǎng)樹”和“養(yǎng)人術”一起并稱,前者的純熟似乎暗示著后者的圓滿;可是他知道,這通常只是一種理想的狀態(tài):知道寫作《種樹郭橐駝傳》的柳宗元坎坷生平的人,熟悉辛棄疾“換得東家種樹書”的英雄嘆息的人們,即使沒有見過“五棵樹”這個小村子,大概也不會被千百年來關于豐美“鄧林”的傳說所欺騙——良材以用,古代的官銜中有“柱國”這一說法,即便不大好看的樹木也可以有“順木之天” 的好心種樹人來看護,得以終年;可是事實是兩種命運都并不美好,大風總想吹折那些敢于挑戰(zhàn)重力的腰背,甚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病僂者也終究難逃一劫,受到過分殷勤呵護的土壤里,只能長出“空!被颉安∶贰 ,卻不能有傳說中無比蓬勃的生命力。
——那并不奇怪。以蒼生為芻狗的自然太嚴酷了,樹們,或說人們,永遠捉摸不透造化的心意,在它眼里,似乎只要是可以識別的生命,就會命定有這樣那樣使人撓頭的缺憾;北方的原野固然太荒蕪了,南國的密林,對于纖弱的個體生命來說又太豐茂了;人們喜愛的是岸柳即日的芳菲,可是,柔弱的垂柳提供不了木材,垂留千年,堅硬如鐵的木材又是長不出那樣嬌美的花朵的。從在人的感性中勇敢站出的那一棵樹開始,或者從人類對于樹的各種不自知的想象開始,樹們就不能被挽救了,它們豐盈,恣意,優(yōu)美,有時又脆弱,混亂,空虛…… 在這種普普通通的生靈的身上,集中了如此矛盾的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