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這么久也不回來！像這樣來來去去的，我可受不了。你到你本該常住的這個地方來，要花許多時間；來了又要回去，更 是多添一番折騰！一想到見面的時間那么短，彼此相聚的樂趣就沒 有了。難道你不覺得一會兒到你家一會兒到我家，這對誰都沒有好 處？你就想不出什么辦法來使你能既照顧了這家又兼管了那家嗎？親愛的表妹，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呢？多少寶貴的光陰都讓我們 失去了，我們再也沒有時間這樣浪費了！年復(fù)一年地過去，我們的 青春已開始消失；我們的生命也衰退了，它把短暫的幸福交到我們 的手里，但我們卻不知道加以享受！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少女時候 的情景？那么美麗的和快活的童年，盡管我們年長以后就再也沒 有了，但我們的心能忘記它嗎？有許多次，當(dāng)我們不得不分別幾天 甚至幾個小時的時候，我們總要互相擁抱，很傷心地說：“唉！如果 我們能自己安排我們的活動的話，我們是絕不分離的！”現(xiàn)在，我們 能自己安排我們的活動了，然而一年之中，我們卻有半年時間是彼 此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的。怎么，我們不再像從前那樣相愛了嗎？親愛的 好友，我們兩人都深深知道：我們在一起度過的時間這么久，我們 的習(xí)慣又這么相近，再加上你對我的關(guān)心，所有這一切，使我們相 互的依戀之情比從前更加牢固和不可分開。對我來說，你不在我 身邊，我就覺得一天比一天難過；只要有一分鐘沒有你，我就覺得 無法活下去了。我們的友誼的發(fā)展，比我們想象的還自然，是由于 我們的環(huán)境和我們的性格使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所有的感 情都凝聚在一起了。我們每天都要失去一些我們以往珍愛的東 西，而且一失去就無法彌補(bǔ)。人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直 到最后只知道自己愛自己的時候，人雖未死，但他的感知和生活的 能力已經(jīng)不存在了。然而，一個多情的人的心將全力抵抗這種早 衰的現(xiàn)象：當(dāng)手腳開始變涼的時候，它就會吸收它周圍所有的天然 的熱；它失去的東西愈多，它愈是抓住剩下的東西不放，可以說它 要通過與其他各種事物的聯(lián)系，緊緊抓住最后一樣?xùn)|西。這種情況，我覺得我已經(jīng)體驗過，盡管那時我還年輕。唉！我 親愛的朋友，我的心曾經(jīng)愛過許多東西！現(xiàn)在，我的心早已冷漠，還不到時候它就衰老了，各種各樣的愛盤踞著我的心，以致它再也 沒有地方容納新的愛了。你親眼看見我從一個少女變?yōu)槟腥说呐?nbsp;友，接著又變?yōu)槟腥说那槿撕推拮樱�最后變�(yōu)楹⒆拥哪赣H。你知 道，這幾個名稱，我全都喜歡！在這些關(guān)系中，有幾個已經(jīng)斷了，其 他的也已松弛了。我的母親，我慈祥的母親，已不在人世，一想到 她，我就流淚，最溫柔的天然的感情，如今我只能享受一半了。我 的愛情已熄滅，而且是永遠(yuǎn)熄滅了，它已成為一個無法填補(bǔ)的空 白。你親愛的好丈夫也已故去；我很愛他，我把他看作是你的珍貴 的一半；他配享你的溫情和我的友誼。如果我的兒子再長大一點，母愛也許能填補(bǔ)這些空白。然而這種愛，和其他的愛一樣，需要有 感情的溝通。一個做母親的人，從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那里能得到 什么回報呢？對我們來說，孩子是可愛的，然而要許多年之后，他 們才懂得我們對他們的愛，反過來愛我們。現(xiàn)在，我們需要向一個 能理解我們的人說：我們是非常愛他們的！我的丈夫是理解我的，但他并不懂得我的心思。他頭腦里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不一樣，他 對孩子們的愛，過于理性了；我希望他對孩子們更親熱一些，要像 我這樣對待他們。我需要一個女友，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疼愛我的 孩子和她的孩子的母親。一句話，我成為母親之后，更加需要你的 友誼，以便常常談我的孩子，使我的心不至于那樣煩悶。當(dāng)我看到 你也心疼我的小馬士蘭時，我就倍加高興。當(dāng)我擁抱你的女兒時，我覺得，這無異于擁抱的是你。這些話，我們曾經(jīng)說過一百次；看 見我們的孩子在一起玩耍時，我們的心就交織在一起了，再也分不 清這三個孩子，哪一個是你的，哪一個是我的。不僅如此，我有許多充分的理由，希望你經(jīng)常在我身邊，你離 開我，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不應(yīng)該的。你知道，我不喜歡隱瞞任何 事情，然而有一件事情，我對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愛的人竟保守了 差不多六年的秘密�，F(xiàn)在，這一見不得人的秘密，對我的壓力愈來 愈大，以致每天都感到它在逼迫我。我愈想誠誠實實地把它公開，反而愈是謹(jǐn)謹(jǐn)慎慎地守口如瓶。一個心懷疑慮的撒謊的女人，投 身在丈夫的懷抱里，不敢把心中的秘密告訴占有她的男人，而且還 為了使另一個人的心得到寧靜，還要對他隱藏她一半的事情，這種 心情是多么難堪，你想過嗎？天啦！我是在對誰保守這些秘密和 隱藏他還滿以為很好的內(nèi)心？我對之守口如瓶的人，是德·沃爾 瑪先生，我的丈夫，我最真誠的男人；對于這個男人，上天本該酬謝 他的德行，讓他娶一個貞潔的姑娘才好。因為已經(jīng)騙過他一次，所 以以后就天天騙他，結(jié)果使我一再感到我不配得到他的一片真心。我的心不敢接受他對我的贊賞，他對我的愛撫使我感到赧顏；他對 我的敬重的表示，我的良心反倒覺得是在責(zé)備我和羞辱我。我尤 其難過的是，我不能不一再提醒自己：“他尊敬的不是我，而是另外 一個女人。唉！如果他知道我的事情的話，他就不會這樣對待我 了。”不，我再也不能忍受這種可怕的狀況了：待我單獨和這個可敬 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要跪在他面前，坦白我的錯誤，在他的跟 前傷心和羞愧地死去。P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