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誘惑
┮ 史黛拉 ┹
史黛拉的故事——自從兩年前茱莉亞?斯旺森辭職開始，史黛拉就不
斷對自己重復(fù)這段故事，希望借此弄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為什么會做出
那樣的事。
茱莉亞辭職的那天早上，史黛拉很早就來到了辦公室。她必須在正式
上班之前完成這份董事會報告，否則這一整天她都不得不陷入沒完沒了的
會議里，最后什么都干不成。
她踏過大理石地板，在玻璃自動門前，把手伸進(jìn)手提包里掏錢包，通
行卡應(yīng)該在里邊。上夜班的保安穿著制服坐在前臺那，還沒有下班。她把
手提包放在前臺的桌子上開始仔細(xì)翻找包里的東西。
不見了！
她開始回憶自己昨晚的行程。她很早就離開辦公室去參加一個關(guān)于原
子能經(jīng)濟效益的演講，然后和丈夫查爾斯一起參加了他在格蘭納達(dá)時候
的老板的宴會。回家的出租車錢是她付的——查爾斯和往常一樣，沒有帶
錢——所以當(dāng)時錢包肯定還在。也就是說，要是運氣好，她的錢包正好好
地躺在家里門廳的桌上。
她向保安申請一份臨時通行許可證，保安翻開了訪客登記簿。
“姓名？”
“史黛拉?布拉德貝里。”
 “布什么什么？”
“我再念一遍，”她清楚地說道，“紗布的布，拉手的拉，德國的德，
寶貝的貝，公里的里。”
保安慢慢地寫了下來，布拉德貝理，字寫錯了。
“部門？”
“經(jīng)濟部�！�
“你的上司是誰？”
史黛拉嘆了口氣。為什么，為什么我非得說出我上司的名字才可以進(jìn)
入我工作了22年的公司？
“史蒂芬?辛頓�！彼�說。看來這個集團(tuán)CEO的名字對保安來說并沒
有什么特別意義，他面無表情地記錄了下來。
在“訪問時間”一欄，他填上了“7：12”，再抬頭看了一下電梯上方嵌
入墻壁里的印著巨大橢圓形的集團(tuán)LOGO的時鐘，然后遞給史黛拉一個
拴著繩子的橢圓形塑料牌子，讓她戴在脖子上。
史黛拉對保安笑了笑，但是對方并沒有回報一個笑容，這讓她有一點
自尊受損的郁悶。查爾斯常常嘲笑史黛拉總是期望贏得所有人的好感，即
使是她非常討厭的人也如此。當(dāng)她年紀(jì)漸長，這種情況變得稍好一些：她
可以容忍保安的無禮，但僅此而已。
她推開自動玻璃門，掏出手機撥打了家里的電話。
“親愛的，你還沒起床嗎……不，我剛到公司……幫我看一下我是不
是把錢包放在門廳了？噢，謝天謝地……我一會兒讓娜塔莉派個自行車快
遞（英國特有的職業(yè)之一，快遞員騎自行車取送同城的物品，譯者注）過
來取……”
史黛拉乘電梯到了14樓，沿著走廊走過去，墻上全是那些史蒂芬引以
為榮的富有視覺沖擊力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品。她看著走廊盡頭的一幅畫：一張超
大尺寸的藍(lán)色畫布，上面粘著一些抹布纖維之類的玩意兒。她瞟了一眼這
幅畫的名字：《這不是一座塔》。
就這么個名字。
史黛拉的辦公室在大樓的后側(cè)，北邊是倫敦金融城的建筑工地，這
并不符合她的身份——比她應(yīng)得的待遇低。公司的一些男同事對這種事
總是斤斤計較，但她喜歡這樣——她的辦公室和薪水都低于她對公司的價
值。這讓她有安全感，盡管她明知這不公平，但她不在乎。
史黛拉并沒有把辦公室裝扮得很有家居味——一些人把家人的照片
放在辦公室，但她覺得這種做法顯得太過多愁善感。她在辦公室放的是
六七年前她訪問集團(tuán)南非分公司時和納爾遜?曼德拉（南非前總統(tǒng)）的合
照，這也是她辦公室里唯一的一張照片。
她打開電腦，電腦嗡嗡的噪音聲中響起了windows系統(tǒng)歡迎登錄的
音樂。史黛拉打開郵箱，里面有94封未讀郵件。郵件列表的最下方，一封帶
著紅色感嘆號的郵件，顯示它發(fā)自茱莉亞?斯旺森。
我們必須得談?wù)劇?br />昨天就想找你，但你開了一整天的會。
我今天早上把辭職信交給史蒂芬了。
要不，一起吃個午飯？
茱爾斯（茱莉亞的愛稱，譯者注）
史黛拉一點都不驚訝。茱莉亞不是一個專業(yè)人士，而且還有那么一點
蠢�，F(xiàn)在她得為此付出代價了。但茱莉亞辭職的消息還是讓史黛拉感到不
安。她雖然不是真心喜歡茱莉亞，但也不希望她就這么離開。如果她走
了，那集團(tuán)的高層管理人員里連個能和自己閑聊的女人都沒有了。
于是她回信：
我的天，這是真的？
這真是一個壞消息（至少對我來說）……我會很想你的……沒問
題，我們中午當(dāng)然要一起吃個飯，但是我正在給董事會趕一份報告，
時間緊得要命，所以我不能待太久。
那么12：45見？
黛拉（史黛拉的愛稱，譯者注）

┮ 貝 拉 ┹
對貝拉來說，故事也是從茱莉亞辭職那天開始的。那天她遲到了半
小時——平時她絕對不會如此，但那個早晨一切都失控了。米莉堅決不肯
穿校服去上學(xué)，貝拉大聲呵斥她，卻換來米莉歇斯底里的哭鬧。貝拉威脅
說如果她再哭就不準(zhǔn)她參加周末PARTY，然后在一顆草莓夾心橡皮糖的
誘惑下，米莉才抹干眼淚順從地穿上校服。
貝拉雖然把米莉送到了學(xué)校，但依舊情緒低落：這些生活中的瑣事
讓她覺得有些心酸，她羨慕她那些把二十幾年時間都花在飲酒作樂上的同
齡人。
而且那天貝拉乘坐的皮卡迪利線（倫敦最繁忙的一條地鐵線路，譯
者注）又晚點了——這個早晨有人比她過得還糟，那人臥軌自殺了！交通幾
乎癱瘓了一陣。
靠在一個男人腋下露出的一截地鐵鋼管扶手上，貝拉開始研讀她今
天的星座運程。
你的事業(yè)發(fā)展很好，看起來你的計劃不可能會失敗。但不要因此
得意忘形，只工作不休息會讓你垮掉的，給自己留一點空閑吧。
扯淡。貝拉想。事業(yè)發(fā)展很好？我可不這樣認(rèn)為。
她在地鐵北線的國王十字車站就下了車，然后穿過穆爾蓋特（倫敦金
融區(qū)中心地帶，譯者注）一路小跑到大西洋能源大樓。她害怕上司茱莉亞
生氣，因為她永遠(yuǎn)不知道等著她的是茱莉亞的哪副面孔——一分鐘前她可
以待貝拉這個私人助理親如姐妹，下一分鐘她就會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失誤
對貝拉大發(fā)雷霆。
電梯剛升到3樓的時候，史蒂芬進(jìn)來了。這位CEO盯著貝拉脖子上掛
著的通行卡，但她卻懷疑他是在看她的胸部。
“早上好，貝拉�！笔返俜铱粗�她通行卡上的名字念道。
“早上好�！彼�回答道，然后他們各自低頭盯著自己的鞋一言不發(fā)。
你應(yīng)該主動和CEO聊點什么。貝拉對自己說。她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但她討厭現(xiàn)在這種尷尬的沉默，于是她找了個話題：“今天早上有個人在古
蘇格拉路臥軌自殺。”
斯蒂芬看了貝拉一眼，然后大笑起來，這完全不是貝拉預(yù)想中的回應(yīng)
方式。
她在13樓走出電梯，經(jīng)過走廊時看見一幅新藝術(shù)作品掛在那——那
只是一些破布粘在畫布上而已。她聽說公司為這些玩意兒花了14萬美元，
可憐的股東。
每天早上專為茱莉亞準(zhǔn)備的藍(lán)莓果盤還在辦公室外，也就是說茱莉
亞也遲到了。貝拉端起包裹著保鮮膜的盤子，用腳踢開玻璃門，驚訝地發(fā)
現(xiàn)茱莉亞的外套被順手丟在椅子上。
貝拉拿起外套，贊賞的目光滑過保羅?史密斯（英國名牌服飾，譯者
注）標(biāo)志性的漩渦條紋。她趕快脫下身上的H&M連帽厚呢風(fēng)衣，穿上茱莉
亞的外套。
外套太長了，還有點緊——茱莉亞幾乎不吃東西，所以她雖然比自己
的私人助理高六英寸，體重卻輕得多。貝拉羨慕茱莉亞的外套和身材，戀
戀不舍地脫掉外套掛好，然后開始查閱她上司的電子郵件。
最新一封郵件來自史黛拉?布拉德貝里，主題是《我會想念你的》。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茱莉亞約史黛拉一起吃午飯？要知道她已經(jīng)和
《金融時代》的記者約好了呀？
這時茱莉亞走進(jìn)來，她和平時一樣打扮得無可挑剔，不過貝拉注意
到她有一點緊張。這種緊張貝拉只在茱莉亞犯大錯的時候見過一次。
“抱歉我遲到了�！必惱�趕緊說，但茱莉亞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
糾纏。
“我想要第一個告訴你，我剛才辭職了�！�
“�。　�
貝拉知道這樣一聲“啊”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但她不知道到底應(yīng)該怎么
做。她心想：我又不是你。是的，她永遠(yuǎn)不會成為茱莉亞那樣應(yīng)對得宜的
人，盡管那樣的人在職場中更能左右逢源。在她不確定茱莉亞是否清楚自
己明白這次辭職的內(nèi)幕時，貝拉實在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yīng)。
有時候貝拉想，茱莉亞心里肯定清楚自己這個私人助理對她的隱私
了若指掌，畢竟她還不至于蠢到指望貝拉從不會在有機會時好奇地偷窺
下上司的郵件。
可是茱莉亞居然在這件事上一直使用的是公司郵件系統(tǒng)，那玩意兒
毫無保密性可言。并且貝拉想到茱莉亞的保密措施就忍不住要笑——茱
莉亞居然把所有的郵件導(dǎo)出來放在一個命名為“雜物”的文件夾里，就放
在桌面上，沒有加密，沒有隱藏，任何人都可以打開看。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貝拉終于想出一個很“合理”的問題。
“有人挖我跳槽。我會去威利馬斯頓公司當(dāng)一名高級政治說客。”
貝拉不是很清楚這是個什么職位，但還是祝賀說：“恭喜。你什么時
候走？”
“他們要求我今天就離開，所以我準(zhǔn)備在家待上三個月，弄弄園藝什
么的�！�
貝拉覺得這簡直太不公平了。如果你放棄一份年薪14萬英鎊的工作，
公司會繼續(xù)支付你三個月的薪水讓你待在家里�？扇绻�她放棄自己現(xiàn)在這
份年薪2萬9千英鎊的工作，那她必須一直工作到辭退通知期的最后一分
鐘。

┮ 史黛拉 ┹
史黛拉看著她剛寫的句子。
我們旗幟鮮明地支持具有可操作性和可持續(xù)性的低成本長期控
制溫室氣體聚集的行動。
正在她考慮要不要把這些句子修改得更簡潔易懂的時候，茱莉亞
來了。
“可以走了嗎？”茱莉亞問。
史黛拉從辦公桌前站起來，告訴辦公室外的娜塔莉自己一個小時后
回來。
她們來到街角的“天天面包”店，店里干凈的木頭桌椅都帶著濃郁的
法式田園氣息。史黛拉要了一份三色沙拉，茱莉亞說她也要一份，并且告
訴服務(wù)員不要加調(diào)料醬也不要加松仁，莫澤雷勒干酪也只需要放一片。
“那么，”史黛拉看著服務(wù)員拿了她們的訂單離開后說道，“史蒂芬
是什么反應(yīng)？”
“我從來沒見過他那么煩躁，”茱莉亞說道，“這次的確很不同尋
常。他用手抱著頭，沉默了一會，然后他說我是他對公司所有人里有史以
來評價最高的一個，他愿意給我加薪升職�！�
“這樣的話為什么你不接受呢？”
“嗯，”茱莉亞說，“這次辭職并不全是錢的問題，很大程度上是我
自己想離開。辭職還是留下，這關(guān)系到我未來十年會待在哪。你知道什么
使我感到真正的恐懼嗎？我已經(jīng)開始厭倦這里了。你沒有這種感覺嗎？”
史黛拉剛說她沒有厭倦，茱莉亞便打斷了她繼續(xù)說道：“你和我完全
不同。你已經(jīng)開始變成‘大西洋能源人’。從頭到腳都在變�？晌也唬�我是
一個喜歡冒險的人，而你卻總是按部就班謹(jǐn)慎行事�！�
那些要離職的人有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史黛拉想。他們總是想讓留下來
的人心情也變得糟糕。
“或許你是對的，”她坦率地回答道，“我認(rèn)為我留下來是因為我喜
歡這里。大體上是這樣的�！�
“好吧，但你真不擔(dān)心有一天你一覺睡醒已經(jīng)55歲，被迫提早退休，
但是做別的又太晚了嗎？所以最好在你40歲前離開——或者40多歲，或者
不管什么時候，至少在一切還為時未晚的時候離開�！�
史黛拉默默接受了茱莉亞的提醒，要知道她比茱莉亞還大3歲呢。但
我有職業(yè)道德，史黛拉想，比你多得多。
史黛拉的手機響了。
“親愛的……是的，我知道，記在我的記事簿里的……哇，這太棒
了，干得好！我很期望聽到這個消息……我當(dāng)然是認(rèn)真的。我和別人在一
起……這太荒謬了。就這樣，不說了�！彼�不悅地掛了電話。
“抱歉，是克萊米，她擔(dān)心她今晚的家長會�！�
“不，應(yīng)該是我說對不起，”茱莉亞說道，“是我沒處理好，造成大家
的不愉快。 ”
史黛拉覺得話題扯遠(yuǎn)了。她們并沒說起上星期二她倆一起坐出租車
的時候茱莉亞突然莫名其妙地大哭，然后告訴史黛拉她和詹姆士?斯湯頓
出軌的事情。這件事一下就摧毀了她的生活和工作。史黛拉試圖表現(xiàn)出同
情心，但是這真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并且相當(dāng)震驚。他們哪來的時間？
怎么可能？史黛拉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兩位同事鬼鬼祟祟地溜出去，在
茱莉亞的公寓來一場激情性愛。
她也無法理解他們彼此看中了對方什么。詹姆士既不英俊也缺乏超
凡魅力，他肯定不是茱莉亞喜歡的那一型。相反，詹姆士很聰明并且為人
正派（至少在這件事之前她一直認(rèn)為他是正派的），所以他應(yīng)該很清楚茱
莉亞的膚淺。
“嗯，”史黛拉說道，“我覺得對你來說這件事就這么解決不錯，最
糟的階段已經(jīng)過去了�！�
茱莉亞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開始大談公關(guān)公司和政治說客如何在
幕后操控政府政策以及他們中一個曾經(jīng)在白金漢宮工作過的人如何如
何……
她們又要了杯咖啡，史黛拉問：“你告訴詹姆士你要走了嗎？”
茱莉亞突然變得苦惱不已。
“沒有。我沒有義務(wù)告訴他。我跟他之間沒有那么坦誠。”

┮ 貝 拉 ┹
她一整天都在幫助茱莉亞整理辦公室，五年來這里堆滿了各種各樣
的東西：書，相框，還有筆。貝拉甚至找到一個淡藍(lán)色的蕾絲胸罩，茱莉亞
面無表情地從她手里拿走并放到手提包里。貝拉還在最下面的抽屜找出
很多鞋——四雙運動鞋和一雙幾乎是新的庫爾特?蓋格爾牌（英國奢侈
品，譯者注）翡翠綠坡跟鞋，貝拉只見過茱莉亞穿了一次。
“這鞋真酷�！� 貝拉說道，雖然她心里想的是這鞋真是丑斃了。
“你穿多大尺碼的鞋？你比我適合它們得多，如果能穿就拿去吧�！�
“不，不用了�！必惱�推辭說。
“拿去吧，”茱莉亞堅持道，“如果不是今天都亂套了，我很想送你一
件正式的禮物，還有莫莉�！�
貝拉在心里更正：是米莉。
“有沒有什么簡單的方法可以一下子就刪除我所有的郵件？”茱莉亞
繼續(xù)說，“我覺得我應(yīng)該把一切都整理干凈。”
“需要幫忙嗎？”
“不！好吧，你最好提醒我……”
貝拉知道茱莉亞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她看到她郵件上的內(nèi)容。尤其是
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幾封信，正好是2個星期前發(fā)送的。那一封，貝拉幾乎
能背下來。
親愛的茱莉亞：
我想我在午餐的時候完全沒有表達(dá)清楚我的意思。我覺得我有點
語無倫次，而且你的反應(yīng)讓我非常驚訝。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結(jié)束這
一切。主要理由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不能再瞞著我妻子繼續(xù)這樣下去了。而
且我覺得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結(jié)束，我們之間最初那令人愉快的關(guān)系最近已
經(jīng)變得太復(fù)雜也太無趣了。毫無疑問我仍舊很欣賞你，我希望我們可以
在工作中繼續(xù)保持良好的同事關(guān)系，我們還是可以成為好朋友。
詹姆士
每次想到這段貝拉就一陣惡心。這家伙完全是個混蛋�！爱�(dāng)初令人愉
快的關(guān)系”——多么自戀，多么無恥！他好像忽然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這讓貝拉覺得克桑都要比這個混蛋好。雖然克桑算得上是癮君子和
小偷，但至少感情上是很專一的。
茱莉亞收到這封信的那天，貝拉看到她讀完整封信后站起來去了洗手
間然后回來，所有動作都保持著一種令人恐懼的僵硬。她一個字也沒提。
貝拉看了看茱莉亞起草的郵件：
今天是我在大西洋能源的最后一天。過去五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
的一段時光，但是現(xiàn)在到了迎接新挑戰(zhàn)的時候了。
我會想念我所有的同事：你們不僅是出色的工作伙伴，還是我的
好朋友。我會想念你們每一個人的。請保持聯(lián)系。
茱莉亞
貝拉看完想到：管他呢。然后，她轉(zhuǎn)發(fā)了出去，就像之前介紹的那
樣——一共17 000名全球雇員。
“我想，”貝拉問道，“你應(yīng)該不會沒想過誰會接替你的位置吧？”
茱麗亞聳聳肩：“不，我沒想過，但是你沒有理由繼續(xù)待在新聞辦公
室。我會向人力資源部推薦的，然后讓他們給你找一個真正有趣的人一起
工作�！�
在大西洋能源工作的四年里，貝拉已經(jīng)跟過三個上司了。一個是化學(xué)
制品部的喬治?斯蒂芬斯，人還行，就是比較乏味；然后是吉爾斯?康維
爾，比上一個好一點但他是一個控制狂，他從沒安排她做任何事，因為擔(dān)
心她會把事情搞砸；最后就是茱莉亞了。這是她第一次跟一個女上司，總
的說來她并不喜歡這樣。這是一種弄不清的伙伴關(guān)系。茱莉亞希望大家都
喜歡她，但是她并不是真的那么討人喜歡。
貝拉幫茱莉亞叫了一輛出租車并幫忙把收拾好的東西都搬到電梯
里。一個側(cè)面印著“大西洋能源財產(chǎn)”的黃色塑料箱，一個黑色的垃圾袋，
還有一個祖?馬龍的購物袋。五年的工作看上去就剩下這些可悲的東西了。
出乎她的意料，茱莉亞用她那干瘦的手臂給了貝拉一個擁抱，這讓貝
拉很不舒服。
“等我安頓好了以后我們必須一起吃個飯。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你
對我來說是一個極好的幫手，貝拉。我會想你的�！�
貝拉看著這個女人表演撒謊和欺騙。她又在欺騙貝拉了。貝拉從來沒
有被她感謝過。但是現(xiàn)在，看著茱莉亞力爭保住自己的尊嚴(yán)，她突然覺得
或許她最終會想念茱莉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