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圍繞陸至誠與胡珊之間曲折坎坷的愛情歷程徐徐展開。師范學校畢業(yè)又很快成為中學語文教師的陸至誠,還保持著不少單純、誠懇和執(zhí)著的優(yōu)良品性。而清秀嫻雅、美麗善良的胡珊,更是作者傾心塑造的形象。胡珊聰慧又孝順,卻命運多舛,從小長在福利院,七歲時才被胡師傅領養(yǎng),可養(yǎng)母又長年對她漠不關心。長大后心愛著陸至誠,卻不得已要嫁給梁嘯剛。這個梁嘯剛是陸至誠整個六年中學時期的同學,兩人的母親就像親姐妹一樣。因犯有過失傷害罪,梁嘯剛被判入獄三年。刑滿釋放后,整個變了一個人,喪心病狂,真是到了畜生不如的地步。不僅多方折磨胡珊,而且竟然出賣自己妻子的身體給他曾經(jīng)的獄友呂南國!最后終于得到惡報。兩個有情人在經(jīng)歷諸多磨難之后,終于走到了一起。本該有個圓滿的結(jié)局了吧?卻突然天降大禍,陸至誠得了不治之癥,最后的結(jié)局美麗而凄慘。
我堅信,誰最終嫁給了誰,誰可以跟誰相守到老,誰可以得到真心真摯的愛情,誰的愛情婚姻只是蒼白的交易,這都是緣分,是上天公平的安排,而不是經(jīng)濟規(guī)律的安排,你們講的華爾街術語我不懂,經(jīng)濟規(guī)律我也不懂,但是,面對自然的大規(guī)律,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自作聰明的傻瓜! ——主人公語
高淳,男,1984年生,漢族,出生于北京,江蘇常熟人。癱瘓青年。初中畢業(yè),高中因故失學。學生時代曾先后獲得過“常熟市十佳好少年”、“常熟市精神文明十佳標兵”等榮譽稱號。1996年開始正式發(fā)表文學作品。2002年開始專心努力于文學創(chuàng)作。曾經(jīng)參加過四年魯迅文學院培訓
第一部
第一章
一
立冬剛過,江南的天氣就一下子冷了下來。連綿的陰雨一直下了好幾天,并沒有停止的跡象。仿佛這天地問的濕冷都已化成了清寒的雨水,聚集在了這片灰蒙蒙的無盡渾沌中。
窗戶上的塑料雨篷被雨點砸得“啪啪”作響,雨滴匯成的幾股水流從雨篷上瀉下來,在墻角的幾個凹洼處積成了渾濁的小水潭。緊靠窗外墻角的幾棵松樹和桂樹被雨水沖洗了這么幾天,越發(fā)顯得蒼翠墨綠了。一陣勁風吹過,樹枝紛紛低頭。片片樹葉上的點滴雨水也都被風吹濺到了窗玻璃上。窗玻璃上立時水痕條條。
陸至誠放下鋼筆,直起身,扭了扭脖子,雙眼看著窗外的雨景,伸了個懶腰。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便無所顧忌地用鼻音哼起了小調(diào)。嘔啞難聽的鼻音小調(diào)和隔壁教室里傳來的朗朗讀書聲相映成趣。
陸至誠獨自在辦公室里哼哼著轉(zhuǎn)悠了幾圈,覺得有點無聊,于是他就打開門,站在走廊上,倚著門框,看著外面空無一人的大操場養(yǎng)起了神。
陸至誠參加工作才一年多,所以偶爾還是會有些懷念以前的校園生活。他從南京師范一出來就被直接分配到了家鄉(xiāng)遙州市里的這所學校,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初中語文教師。這與別人眼中預先所能夠為他構想到的理想藍圖,無疑是有著相當大的差距。不過別人覺得好也好,別人覺得不好也好,他還總是在他那只屬于他自己的一天又一天的繼續(xù)里,挺滿意地過著他自己覺得還不錯的日子。
陸至誠看著雨中的大操場,心情并沒有像天氣那樣陰郁起來。相反,他微覺興奮,昨天無緣無故地冒雨買了兩塊錢的彩票,結(jié)果就莫名其妙地中了一百塊錢的四等獎。中了彩票的人,不管中的獎金是多是少,大都會按捺不住地持續(xù)興奮好幾天,以為自己的運氣真的是有異于常人。陸至誠現(xiàn)在就是沉浸在這種對于興奮的無窮回味中而不能自拔。
陸至誠正在盤算著今天是不是應該繼續(xù)再去買幾張彩票碰碰運氣的時候,操場邊沿上一個撐著雨傘的人影就映入了他的眼簾。人影越走越近,陸至誠仔細一看,是門衛(wèi)傳達室里的胡景生師傅。
胡師傅前額微禿,發(fā)質(zhì)干枯。他額前深深淺淺的縷縷條紋,仿佛在向每個人宣告著他早已年過不惑,并且正在向著知天命之年邁進。胡師傅撐著一把已有年頭的黑傘,在雨中匆匆地走著。
胡師傅抬頭看見陸至誠站在走廊上,于是就加快步伐朝陸至誠走了過來。陸至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胡師傅可能是來找自己的。于是他就趕緊離開了門框,迎著胡師傅來的方向走了幾步,走到了走廊的邊沿,以示迎接。
“陸老師你在啊——”胡師傅走到走廊里,收了雨傘說。
“是啊,我下午沒課!标懼琳\說。
“這個——”胡師傅一邊說,一邊從舊夾克衫里掏出了一只厚厚的暗黃色牛皮紙信封,“這是郵遞員剛送來的信。”胡師傅說著把信交給了陸至誠。
陸至誠接過信封一看,是市報社寄過來的!鞍パ,真是麻煩你了,雨下得這么大,我可以下班的時候自己來傳達室拿的——還讓你跑了這么一趟,真是謝謝了!”陸至誠一邊拿著信封一邊不停地道謝。
胡師傅很憨厚地笑了笑,說:“沒關系,我?guī)е鴤隳亍N蚁胫@信你可能一直都等著呢,就先送過來了——好了,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了!
胡師傅說完,又打開了他那把笨重的舊黑傘。他把傘一撐,便又鉆入了雨中。
陸至誠撕開信封一看,是報社寄過來的一份報紙副刊。副刊上登有他一個多月前寄過去的一篇豆腐干文章。文章就登在版面的右下角,不是很起眼,不過還好,很清楚。
陸至誠那極易滿足的欣喜之情早已在胸中翻騰不止,只可惜這滿腔欣喜之情并沒能適時找到一個可以發(fā)泄的對象。人都說郁悶或憤怒要是憋在心里,會嚴重影響一個人的身心健康;可是這值得欣喜的事情,要是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去欣去喜,想來也未免讓人有些郁悶。
陸至誠看著自己的這篇豆腐干文章,更加確信了自己最近正在交好運。以前給報社投了不少稿子,大多石沉大海,偏偏昨天剛中了獎,今天就又發(fā)表文章,真是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正在這么想著的時候,沈長亭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沈長亭是和陸至誠一個辦公室的,他和陸至誠一樣,都是教的初二語文。
“唷,小陸,一個人站在走廊上干嗎呢?”沈長亭一邊說,一邊用手理了理自己那頭半白的灰發(fā)。
陸至誠剛才的喜悅頓時一掃而光,“哦,是沈老師啊,沒什么,沒事做了就出來看看!
“到底是年輕人好啊,做事利索,懂得放松——哎,你有信?”沈長亭說著就用手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架。
“是啊,剛收到的,是報社寄過來的,發(fā)了我的一篇散文!标懼琳\說。
“不錯不錯,年輕人有前途!鄙蜷L亭說。
陸至誠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覺得自己寫得不行!标懼琳\謙虛道。
“沒關系,你還年輕,可以慢慢來,慢慢學,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會對自己這么沒信心了!鄙蜷L亭說完就自己走進了辦公室。
陸至誠只得沉默是金,跟在沈長亭后面也走進了辦公室。
不一會兒,下課鈴就響了。雖然外面下著大雨,不過走廊上還是比較熱鬧,三三兩兩的學生在走廊上閑走聊天。
陶立新走進辦公室,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
“老陶,聽說你教的三班這次英語考得不如二班好啊——”沈長亭面帶笑容地說。
“是啊,唉,現(xiàn)在的學生真是不好教!碧樟⑿挛⑽擂蔚卮鸬。
陶立新負責初一和初二兩個班的英語課,平時這兩個班的英語平均成績分別都是在兩個年級里遙遙領先的,哪知道這兩個班在這次期中考試中會不幸雙雙遭遇了滑鐵盧。
陶立新本人看上去并沒有他的名字來得朝氣蓬勃。他那一頭亂糟糟的灰白頭發(fā)堆在腦門上,像極了鳥窩。雖說他是教英語的,可是陸至誠卻從來沒見他穿過西裝。而且陶立新最大的愛好,就是反復地研讀《紅樓夢》。聽說他都已經(jīng)看過了八遍,這令陸至誠欽佩不已,因為陸至誠自己只看了一遍半就再也沒耐心繼續(xù)看下去了。陶立新最喜歡的休閑活動就是令人頭痛的下圍棋。陸至誠曾經(jīng)舍命陪君子地和他下了兩局,結(jié)果一局輸了五目半,一局輸了八目半,陸至誠只好大嘆自己棋藝不精。
陶立新伏在桌上批卷子,陸至誠在看講義,辦公室里只有沈長亭在“格登格登”地彈著圓珠筆弄出聲音來。
一會兒,初一年級五班的數(shù)學老師兼班主任丁麗珍憤憤地走進了辦公室。在她的背后,畏首畏尾地跟著一個矮個子學生。
丁麗珍往椅子上用力一坐,把書狠狠地拋在桌上。
“胡小華呀胡小華,你說你怎么腦子就這么不開竅呢?簡直比豬玀還要笨!這么簡單的解方程,你還要做錯!這次期中數(shù)學考試,你考得一塌糊涂,居然還有心思在上課的時候畫畫!我看你真是不要做人了!”丁麗珍像訓兒子一樣的訓著胡小華,激憤地使自己原本沙啞的喉嚨更顯沙啞。
胡小華被罵得羞愧交加,恨不能找個地洞鉆下去。
丁麗珍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跨入了中年婦女的行列,可是她在自己臉上搽的粉卻永遠有一張面餅那么厚。所以丁麗珍遠看起來是光彩照人,近看卻活像是面無血色的陳年僵尸。
丁麗珍訓斥聲聲,胡小華唯唯諾諾。
又過了一會兒,上課鈴響了,丁麗珍就對著胡小華手一揮,說:“上課去吧!”
胡小華欣然領命,轉(zhuǎn)身飛奔而出。
“門衛(wèi)老胡的兒子怎么這么笨,長大了一定也就是塊看門的料!倍←愓錃夥尬雌降卣f著。
“唉,三歲看八十,有的人一生下來就這樣,教也教不好,你不用動氣的!鄙蜷L亭走近丁麗珍說。
“說來也是——哎,怎么老胡這么一大把年紀了,他兒子才上初一呀?是今年剛進的我們學校!倍←愓湔f。
“聽說胡師傅他還有個大女兒,已經(jīng)上大學了!碧樟⑿罗D(zhuǎn)過頭來說。
“他兒子這么笨,女兒還能上大學?”丁麗珍輕蔑地說。
沈長亭就湊近丁麗珍,用故意壓低但并不低的聲音說:“聽說老胡的老婆是吃了一個河南老中醫(yī)開的藥,才給他生下了兒子!
“哦——原來是老年得子,”丁麗珍微顯興奮,轉(zhuǎn)而又疑惑道,“吃中藥能決定生男生女嗎?”
“這個難說,說不定是什么秘方!鄙蜷L亭故作深沉狀。
陶立新就皺了皺眉,表示對這個話題的不屑。
隔壁教室里又傳來了朗朗的讀書聲。
陸至誠打開了自己的公文包,拿出昨天社區(qū)居委會發(fā)的一張青年志愿者申請表,趴在桌上自顧自地填了起來。
第二天是星期六,老天很幫忙,沒有再下雨。
陸至誠一邊吃午飯,一邊把填好了的青年志愿者申請表從包里掏出來,遞給了自己的父親陸中興。
“爸,你下星期上班的時候就順便幫我把這表格帶到居委會去吧,我不順路!标懼琳\邊吃邊說。
陸中興接過表格,看了看,贊許地點點頭,說:“嗯,不錯,年輕人就應該這樣,要有為人民服務的精神!
“得了吧,自己的兒子自己還不清楚?他也就是看著人家都填了自己才填的,他會去無緣無故地做好事?真是西天出太陽了——”陸至誠的母親張慧芬故意拉長了聲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