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肯尼亞,歡迎來非洲(代序)
1959年,恩古吉做了一次改變其一生的前往烏干達的火車之行。這是他眾多遠離家鄉(xiāng)的旅行中的第一次。這些旅行讓他暫時離開了他所熱愛的家園、人民和國家。他身后的家園被戰(zhàn)爭的硝煙所摧殘,戰(zhàn)爭的一方是肯尼亞土地自由軍,也叫茅茅,另一方是強大的殖民政府。這場戰(zhàn)爭激活了人民的想象力,并將永遠地改變英國統(tǒng)治下的肯尼亞及其他許多國家的命運。有史以來第一次,農(nóng)民——地球上最可憐的一群人,對一個高度發(fā)達并具有長久軍事歷史的國家發(fā)起了挑戰(zhàn)。很多人估計這場造反將很快結束。英國會取得勝利。然而,盡管采取了緊急狀態(tài)法,尤其是發(fā)起了一場極為殘酷的軍事行動,這在恩古吉的一部書中有過詳盡的描述:“這是一個對肯尼亞人進行大規(guī)模審判、大規(guī)模謀殺和大規(guī)模折磨的時代”,但是英國并沒有取得勝利。
聽到茅茅這個名字,會讓人心中一顫,因為它給人帶來了夢想、希望和恐懼。恩古吉的哥哥加入了自由戰(zhàn)士之列,他的母親被捕并受到嚴刑拷打,他的村子被夷為平地。茅茅運動的領袖德丹·吉瑪?shù),在恩古吉和許多肯尼亞人的心中,猶如天神一般神通廣大。最神的是,據(jù)說他可以變成一只鳥,一塊石頭,一個白人,任何東西。只有那些在戰(zhàn)爭創(chuàng)傷時代長大的人才知道,在最核心處,戰(zhàn)爭永遠不會結束;戰(zhàn)爭只不過發(fā)生了變化,實際上仍然以其他的形式存在著。對于恩古吉來說,戰(zhàn)爭仍在繼續(xù),從戰(zhàn)爭中誕生的使命感使得文學變得更加豐富多彩。閱讀恩古吉的作品,猶如在感受一場大火,這場大火在炙烤著你的靈魂,你的心,你的人。
對于一個致力于將中心從歐洲移到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來說,他的寫作生涯始于烏干達,這再合適不過了。他在烏干達寫了兩部小說,在其中的《置換中心》一書里,恩古吉稱其前往烏干達的旅行為歸鄉(xiāng)之旅。烏干達幫助他理解了他作為肯尼亞人的歸屬感,最重要的是,他理解了肯尼亞是一個黑人國家,而不是他頓悟之前所認為的那樣,是一個白人國家,所以,殖民主義就是強奸,就是犯罪,而不是某些辯護士所辯解的那樣,是什么自慰行為,因為殖民主義通過踐踏黑人的文化,通過強加給黑人白人殖民主義者的文化,剝奪、擾亂并毀滅了黑人對自己的看法。這也意味存在著兩套歷史:統(tǒng)治階級所兜售的經(jīng)過官方粉飾美化的歷史,以及農(nóng)民和工人抗擊外國統(tǒng)治的真正的活的歷史。牢牢地掌握了這些事實之后,恩古吉踏上了他旅途的下一個階段,他來到了英格蘭的利茲,在這里,他又寫了一部小說,并且經(jīng)歷了一場宇宙中心從歐洲遷徙的經(jīng)歷,因為這時,非洲人和亞洲人開始維護自己的權利,或者說努力維護自己的權利,認為自己有權利闡述自己,有權利從非洲和亞洲的中心來闡述自己和宇宙的關系。弗朗茲·法農(nóng)就是這場驚天動地運動的預言家。非洲正在獲得獨立,對于恩古吉來說,這意味著,非洲即將甩掉其殖民主義的文化穩(wěn)定劑。離家更近時,他體會到,非洲、亞洲和南美洲文學必須要走上前臺,必須要融入世界文學中。但是在1967年,他卻震驚地發(fā)現(xiàn),內(nèi)羅畢大學英語系的構成竟然如此雷人,似乎在表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或者沒有任何事情在發(fā)生。他和幾個同事呼吁廢除英語系并進行重組。絕不可能只有一個中心!斑@是一個中心與其他中心之間關系的世界!1977年,恩古吉決定使用吉庫尤語來寫其大部分作品,這樣,他所描述的農(nóng)民們就可以閱讀他的書;這樣,在這場風起云涌的文化戰(zhàn)爭中,他就可以與他最寶貴的步兵戰(zhàn)士、他的支持者、他的歷史根源,保持緊密的聯(lián)系。在他的《扣押》一書中,他稱其為一次歸鄉(xiāng),稱其為一次再生,因為這使他跨越了那道他多年所受到的殖民主義教育的隔離帶。
《血色花瓣》反映了恩古吉在寫這部書之前所經(jīng)歷的許多次心路歷程。這部作品與他之前作品的不同之處是,小說具有更為復雜的人物,更尖銳的政治、心理和文化背景,更堅實的韻律,更深刻的主題。小說結構更為緊湊,情節(jié)更為緊張,猶如一輛賽車飛馳在熟悉的跑道上,讓人絲毫不懷疑他的技巧、他的決心、他的目的地或者命運。書中反映了他所參加過并幸免于難的連續(xù)不斷的戰(zhàn)爭,以及他預見的連續(xù)不斷的戰(zhàn)爭。他破繭成蝶,拋棄了自己的一部分,因為那部分的他對于新的沖突和戰(zhàn)斗已經(jīng)疲憊不堪,繼而用一種新的視野武裝了自己,賦予了自己緊迫感和一種毫不妥協(xié)的立場,如同他在宣布他自己的緊急狀態(tài)法,因為時間并沒有愈合英勇作戰(zhàn)卻被無情出賣了的肯尼亞人民大眾身上的傷口。恩古吉所書寫的肯尼亞、無人能從他手里奪走的肯尼亞,就是“各族勞動人民的肯尼亞,就是數(shù)百年來人民英勇地戰(zhàn)天斗地、抗擊外族侵略的肯尼亞”。這是一個巨大的肯尼亞,然而卻被諸如羅伯特·魯瓦克和凱倫·布里克森等早期殖民時代的作家們所踐踏了,因為他們所贊頌的是殖民者的文化,是“合法化了的殘暴、恐怖、寂靜、壓迫”。我們看到,這個肯尼亞的臉龐反映在了伊烏莫羅格這個村莊,也就是《血色花瓣》的活動中心。恩古吉選擇了肯尼亞一處貧瘠、干旱肆虐的地區(qū),這里的農(nóng)民和牧民像他們的祖先一樣,一方面要與惡劣的大自然戰(zhàn)斗;另一方面還要與拋棄了他們的政客們做斗爭。伊烏莫羅格之旅就是獨立后的肯尼亞之旅,因為此時的肯尼亞披上了新殖民主義的外衣,把外國人的利益和叛徒們的利益放在了首位,卻拋棄了為爭取土地而受苦受難甚至死去的人民。和恩古吉以前的小說一樣,在這本書中,土地的問題也非常重要。土地被作為眾多的主題展示給了讀者:自救,靈魂,女人,上帝,預言的主題,文化和政治身份認同的基礎。為了得到土地或者收復土地,人們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在《十字架上的魔鬼》一書里,恩古吉再次觸及了這個問題,小說背景依然是伊烏莫羅格,這里的一伙竊賊、強盜、前生意人,在大張旗鼓地慶祝偷竊和搶劫,并且在制定一個更有效的制度,以便更多地掠奪人民的土地、其他的財產(chǎn)和資源。兩部小說都顯示了作者對祖國熾熱的關愛之情,因為這個國度里的政治精英們在享用饕餮大餐、大快朵頤,而農(nóng)民們和工人們則在悲慘中、在監(jiān)獄里、在邊緣處煎熬,而且“女人的大腿就是簽署合同的桌子”。
此外,《血色花瓣》還是一部關于身份認同的書:關于被壓迫者的身份認同,關于無名英雄的身份認同,因為城堡里有一個邪惡的王子,這位無名英雄從沒有得到他應得的報酬,關于他的欲望,他的憧憬,他的絕望,直到苦難結局之前的他的數(shù)次斗爭。恩古吉用三個小資本家被謀殺這個案子向我們介紹的世界是:高尚的人與卑鄙的人之間的關系,工人與老板之間的關系,政客與選民之間的關系,而且所有這些關系都已經(jīng)腐爛得令人作嘔。有誰想殺掉(用報紙毫無創(chuàng)意的說法)這個國家的克虜伯們、洛克菲勒們和德拉米爾們呢?這個國家可是崇拜金錢的新殖民主義國家!到底是誰呢?警察當局就像一群被噴了驅(qū)蚊劑的大猩猩,拼命地上躥下跳,但是在這么一個充滿了搶劫盜竊、罷工罷課、關閉工廠、謀殺和謀殺未遂、警察突襲和烈酒泛濫的地方,答案是不會輕易找到的。恩古吉運用這個謀殺案例的目的,是為了嘲笑,為了誘惑,為了打開一個潘多拉盒子,里面故事中套著故事,有眾多的歷史階段,有歌曲、悲傷、突然吶喊、虛構和謊言,讓人不禁回首數(shù)百年的滄桑。
故事伊始,伊烏莫羅格是一個人人都要逃離的地方。除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之外,進城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派到這里來的老師都沒有逗留長久,玩世不恭的風氣甚囂塵上,以至于今天許多人都認為非洲的風氣就是這樣,但是恩古吉卻使用了一些外來移民將這個地方賦予了生氣。謀殺案嫌疑人之一的戈弗雷·木尼拉,來自于一個擁有大量土地的家庭,自己則牢牢地委身于中產(chǎn)階級之中。他來伊烏莫羅格是為了辦學校,然而留在身后的卻是一個失敗者的名聲。沒有人認為他會成功,甚至還有人在他的學校院子里拉了一大攤屎。然而,對于木尼拉來說,這卻是最后一站,他已經(jīng)厭倦了拖延癥;他想要做事情,哪怕只做一件事情,他的決心之大,任何困難都無法撼動。他的學校倒是運作起來了,但是卻未能融入社區(qū)生活中。當人們談起敏感的政治問題時,那些追隨他的魔鬼終于暴跳了出來。他的父親,他未能支撐自己的家庭,他最喜歡的妹妹自殺身亡,這些糗事都冒了出來。木尼拉在努力地與同仁和社會建立聯(lián)系,這不禁讓人想起在新殖民主義的社會中,知識分子難遂人意的角色。很顯然,木尼拉的身上反映出了中產(chǎn)階級的特點:他們在大是大非面前搖擺不定,他們陷身于統(tǒng)治階級和農(nóng)民之間,他們有極端的民族主義思想,他們心里對進步階級政治感到恐懼。他們寧可高談闊論也不立刻站隊,他們要等待最完美時刻來做出選擇。然而這一時刻卻遲遲不來?蓱z的小豬們,他們唯一剩下的寄托就是宗教了。一切早已注定,木尼拉的結局就是在那片沼澤地里痛苦地掙扎。
這時,萬佳進入了木尼拉在伊烏莫羅格的生活。萬佳的祖母妮婭金娃是一位英雄的老太太,她在積極地參與為自由的戰(zhàn)斗。萬佳與木尼拉發(fā)展了關系,這種關系貌似前景美好,但后來卻變了質(zhì),而且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既不能完全解決他從前的問題,又不能在眼下航行無阻。她是一個神秘的女人,受過磨難,一生負有一個重擔。和其他許多女人一樣,她受過許多苦難,最初和一位干爹似的男人在一起,后來遭到拋棄;在許多酒吧里她也出賣自己,但是恩古吉卻不允許我們鄙視她,因為鄙視她,就等于鄙視肯尼亞女性中一個巨大的部分,或者鄙視肯尼亞本身。恩古吉筆下的那位干爹猶如一頭長滿了胸毛的老公豬,他只沉迷于年輕女性大腿中間的溫柔之鄉(xiāng)。我們在書中發(fā)現(xiàn),當這位干爹將萬佳拋棄時,萬佳將孩子扔進了廁所里。與剝削者們不同的是,她做出了懺悔。像肯尼亞本身一樣,為了生存,萬佳必須要戰(zhàn)斗,而毀滅從來離她不遠。恩古吉利用萬佳和妮婭金娃這兩個人物要表明的是,女性受盡了苦難,女性為斗爭做出了貢獻,因此女性也值得擁有與男性平等的地位來分享成功的輝煌。
外來移民人物的塑造由卡雷加的到來得到了鞏固?ɡ准拥哪赣H在木尼拉父親的農(nóng)場上打工并寄居在那里。木尼拉和卡雷加兩人的過去有許多共同之處,但是這并沒有使得他們倆關系緊密?ɡ准犹与x了“沒有靈魂的、腐朽的內(nèi)羅畢”,因為那里貧民窟的“溝渠充滿了屎尿、死狗死貓、危險的氣體和討厭的啤酒”,那簡直就是人間地獄的寫照,至少是恩古吉所關注的人間地獄?ɡ准颖槐瘧嵥勰,因為被學校開除之后,他辜負了自己,辜負了母親,辜負了社會。有他這種精力和抱負的人在教師的崗位上是不會待得長久的;他想改變的不僅是伊烏莫羅格,而且是整個國家。他是個實干家,感覺有如使命在身一般地要改變農(nóng)民和工人的現(xiàn)狀。最初,卡雷加拯救了一頭驢子的性命,并帶領伊烏莫羅格人踏上了前往大城市的征程,目的是要求本地區(qū)的議員給予答復?ɡ准右彩翘岢龃髥栴}的人物。都是些貌似沒有答案和性質(zhì)嚴酷的問題:“遠在瓦斯科·達·伽馬來之前,遠在他借助火藥迎來了血腥、恐怖和動亂時代之前,肯尼亞人就與中國、印度和阿拉伯有了貿(mào)易往來,可是這些人都哪里去了呢?”“為了獲得他在地球上真正的王國,為了將他的身心靈魂帶回到他的家園,黑人做了什么呢?”“如何才……?為什么……?什么時候才……?”
另一個少言寡言但是卻坐擁無數(shù)秘密的外來移民人物是阿卜杜拉。阿卜杜拉是獨腿店主,驢子的主人,而且早在茅茅運動的日子里,他就認識卡雷加的哥哥。他因未能給死去的戰(zhàn)友報仇而耿耿于懷。在他的身上體現(xiàn)了“亞裔肯尼亞工人為獨立斗爭所做出的積極貢獻,以及統(tǒng)治階級和某些知識分子蓄意貶低這種貢獻的企圖”。他是戰(zhàn)斗英雄,全身心地參加了獨立之后為解放被壓迫者而進行的斗爭。這個人物堅定了恩古吉的信念:多民族參與政治的方法就是肯尼亞前進的道路。
在一部充滿了征程和返程的故事里,伊烏莫羅格開啟了前往大城市的征程。大城市是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它吞沒了年輕人,它施以苛捐雜稅,它派出流氓收錢參加冒牌的宣誓儀式。對于朝圣者來說,它惡毒苛刻。大城市的居住者們,尤其是這里的統(tǒng)治階級,已經(jīng)變態(tài)丑陋。在《十字架上的魔鬼》里,一個這樣的男人說:“汽車就是一個男人的身份。有一次我走路去見我的妻子。我沒有認出她來!绷硪粋人這樣說:“想想吧,他的臉開始變成了標致504汽車的形狀!
正如所料,大城市并沒有給這些朝圣者滾出紅地毯,用以歡迎他們的是空洞的《圣經(jīng)》里面的段落、浮夸的演講、駭人的槍聲、鞭撻聲和兇惡看門狗的黃牙。這就像當年殖民定居者和總督們稱霸這座大城市、稱霸全國的時代一樣。有殖民者,就有新殖民統(tǒng)治階級。萬佳以身贖友,向她很久以前的那頭老公豬妥協(xié),才使得這伙人脫離了魔爪。后來,當木尼拉想鄙視她、罵她是婊子時,卡雷加提醒他,婊子的定義已經(jīng)變了:“我們都是娼妓……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決定權,是因為他坐擁著數(shù)十億的資產(chǎn),而他那些資產(chǎn)都是從窮人那里剝削而得的,總之,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我們都淪為了娼妓!
資本主義的到來,使得伊烏莫羅格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或者說變得奇形怪狀起來。資本主義這條狗帶著狂犬病和身上所有的寄生蟲跑到了這里,將舊伊烏莫羅格埋葬,用一個新的伊烏莫羅格取而代之。統(tǒng)治階級及其走狗們成了這里的主人。因為開發(fā)計劃的失敗,農(nóng)民們貸款領了,結果土地卻沒了。一切都成為富人所有,包括工人和農(nóng)民所住的棚戶房。農(nóng)民和工人組成了工會來奮起反擊,但這卻是一程困難的爬坡。歷經(jīng)多次流浪的卡雷加,致力于工人之間的團結,并且?guī)椭M織工會。為此,他被牽扯進了這起謀殺案中。他就是恩古吉信念的化身:“帝國主義,死亡資本的力量,盡管穿著新殖民主義的外衣,卻不能消滅非洲農(nóng)民和工人階級的戰(zhàn)斗文化,理由很簡單,因為這種文化是今天在非洲現(xiàn)實生活中,如火如荼進行著的斗爭的產(chǎn)物和反映!笨ɡ准釉诒O(jiān)獄中無畏的表現(xiàn),使人們想起了恩古吉未經(jīng)審判的被羈押經(jīng)歷,使人想起了統(tǒng)治階級眾多反對者的被羈押。這并非是個人恩怨。在《扣押》一書中,恩古吉說:“這是更廣泛歷史的一部分。在這段歷史中,為了創(chuàng)造一種勇敢、直言不諱、英雄愛國主義的人民革命文化,他們在努力喚醒處在沉默和恐懼的反動文化中的肯尼亞人民,肯尼亞人民也在與反動勢力進行著激烈的斗爭!蔽覀冎溃坏┛ɡ准颖会尫懦霆z,他還會繼續(xù)戰(zhàn)斗的。正是這一點,《血色花瓣》才充滿了偉大的樂觀主義。當中產(chǎn)階級對農(nóng)民和工人絕望時,當中產(chǎn)階級在伊烏莫羅格、在肯尼亞、在非洲只看到了毀滅和悲傷時,他卻看到了希望;他看到了未來的前景。
《血色花瓣》寫得如此深刻和詳盡,當讀者讀到結尾時,沒有人會在意那三個小“克虜伯、洛克菲勒和德拉米爾”的命運了,因為在時間的長河中,他們僅是叛徒和剝削者長鏈中幾個粗劣的環(huán)節(jié),也不會有人在意殺掉他們的到底是萬佳,是卡雷加,是阿卜杜拉,還是木尼拉了!堆ò辍肥且徊總ゴ蟮臍v史教材,編撰得充滿了激情,階級斗爭政治浸透其中,頭號大問題有如咄咄逼人的副歌,重磅襲來:整個國家怎么會被幾個貪婪的大肚子給欺騙了呢?怎么會呢?答案很清楚:并非因為人們不努力去鏟除這些大腹便便的家伙,并非人們甘愿躺下來分開雙腿被強奸。而是因為,這些大腹便便的家伙簡直就是學霸,而且武裝著殖民者的三位一體:槍、《圣經(jīng)》和硬幣。這是因為,他們在教堂里唱著:“洗滌我吧,救世主,之后我就會比白雪還要潔白”,可是與此同時,誰反對他們,他們就會將魔爪伸向誰。這是因為,他們在美國、歐洲和日本有著強大的帝國主義同盟,而且在他們使用的美化了的官方版本中,英雄變成了惡棍,惡棍變成了英雄。
……
作者簡介:
恩古吉·瓦·提安哥(Ng??g?? wa Thiong'o ,1938— )
肯尼亞小說家、劇作家、社會活動家。一九六四年畢業(yè)于烏干達的麥克雷雷大學,曾任教于內(nèi)羅畢大學英文系,現(xiàn)為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爾灣分校比較文學系教授。恩古吉是諾貝爾文學獎熱門人選,被公認為非洲文學之父阿契貝的繼承者。他的主要作品有:《孩子,你別哭》《 大河兩岸》《一粒麥種》《血色花瓣》《十字架上的魔鬼》《烏鴉魔法師》等。
譯者簡介:
吳文忠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外語學院英語教授,翻譯系副主任,九三學社社員。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英語語言教學、英漢與漢英翻譯實踐,先后在遼寧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任教,主要講授美國當代小說課、英漢與漢英翻譯實踐、口譯等課程。曾在國內(nèi)幾十所高校舉辦過翻譯講座。譯有《斯圖爾特的倒帶人生》《血色花瓣》《吃鯛魚讓我打嗝》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