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導”林兆華全面回憶戲劇人生的口述大作,家族記憶、早期經歷、青少年事情懵懂的情愫,一一涉及。重頭仍舊放在了戲劇上,分“做戲”“看戲”兩部分。“做戲”以“我與高行健”“我與過士行”“我和名劇”“農村戲”“人藝,人藝”等版塊,其近四十年的戲劇生涯的重要作品無一遺漏,以一戲一談的方式,回到歷史現場,縱論心得體會、收獲遺憾;“看戲”分“我看的戲”“寫的記的畫的”“看我的戲”“一個劇本”四個版塊,作為觀眾的林兆華看到的國內國外大小戲劇,長短優(yōu)劣如何,都有“看戲筆記”為證;作為導演的林兆華在眾多合作伙伴、前輩同行、名家晚輩眼中,其性情、其成就、其思想,其在中國當代戲劇乃至藝術上的影響,也以二十余篇文章論及。
《絕對信號》《車站》《野人》《鳥人》《棋人》《廁所》《哈姆雷特》《大將軍寇流蘭》《建筑大師》《三姊妹·等待戈多》《櫻桃園》《伊凡諾夫》《二次大戰(zhàn)中的帥克》《羅慕路斯大帝》《浮士德》《盲人》《紅白喜事》《狗兒爺涅槃》《田野田野》《白鹿原》《北京人》《茶館》……一戲一格,一談一戲,舞臺之光照亮現實。
曹禺、吳祖光、于是之、高行健、濮存昕、裴艷玲、牟森、孟京輝、林連昆、過士行、陳忠實、陳丹青、童道明、郭文景、李六乙、解璽璋、林克歡、李靜、梁冠華、何冰、徐帆、宋丹丹、蔣雯麗、易立明、譚盾小陶虹……聽林兆華談及他們,看他們評論林兆華。
七十余年得失甘苦,三十多載戲里戲外,盡在《導演小人書》(全本)。
世界殿堂級導演 中國戲劇實驗活火 林兆華 探索精神的口述史 藝術創(chuàng)新的啟示錄 一戲一格 一談一戲 舞臺之光照亮現實 “大導”全面回望人生與戲劇 七十余年得失甘苦 三十多載戲里戲外 在回憶的現場娓娓道來
自序
本人1961年畢業(yè)于中央戲劇學院,組織分配我到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工作至今。1978年才開始導演工作。在一個傳統(tǒng)厚實的劇院,像我這樣的學院出來的學生當導演,差著好幾輩呢,我給自己起了個外號,叫——屁簾兒導演,定位比較恰當。就這樣,我糊里糊涂的當了導演,又糊里糊涂的排了幾個有影響的戲。我是個沒有什么出息,沒有什么偉大理想的排戲人。創(chuàng)立一種學派,建立一種理論,想也不去想它,心里永遠保持那么點兒天馬行空的創(chuàng)作情趣,那么點兒自由幻想的戲劇空間,我就活得樂呵呵的,充充實實的。有人稱我為“前衛(wèi)導演”,否,我游離于兩個極端之間,“在動作與不動作之間找到了一種完全的均衡……在懶惰中用功,在用功中懶惰,其實就是一個半有名半無名的人……”
子思所倡導的中庸精神,太像我的自畫像了。
林兆華,世界殿堂級導演,中國戲劇實驗活火。以其探索精神與創(chuàng)新追求,被戲劇界與文化界尊稱為“大導”。迄今導演七十余部作品,八十年代與高行健合作的《絕對信號》《車站》《野人》三部曲、九十年代與過士行合作的《鳥人》《棋人》《魚人》三部曲及《廁所》等作品,前后三十年導演的《哈姆雷特》《大將軍寇流蘭》《櫻桃園》《三姊妹·等待戈多》等二十余部名劇、《紅白喜事》《狗兒爺涅槃》《白鹿原》等“農村三部曲”,都成為了富有林兆華特色與標簽的戲劇杰作,當時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與關注,今日仍舊在戲劇創(chuàng)作與藝術思想上給人以強烈啟示。
自序
關于“我”
我與高行健
1982年《絕對信號》
1983年《車站》
1985年《野人》
我與高行健
我與過士行
我與過士行
1993年《鳥人》
1995年《棋人》
2004年《廁所》
我和名劇
1990年《哈姆雷特》
2007年《大將軍寇流蘭》
自序
關于“我”
我與高行健
1982年《絕對信號》
1983年《車站》
1985年《野人》
我與高行健
我與過士行
我與過士行
1993年《鳥人》
1995年《棋人》
2004年《廁所》
我和名劇
1990年《哈姆雷特》
2007年《大將軍寇流蘭》
2006年《建筑大師》
1998年《三姊妹等待戈多》
2004年《櫻桃園》
2011年《伊凡諾夫》
1986年《二次大戰(zhàn)中的帥克》
1992年《羅慕路斯大帝》
1994年《浮士德》
2008年《盲人》
農村戲
1984年《紅白喜事》
1986年《狗兒爺涅槃》
1990年《田野田野》
2006年《白鹿原》
人藝,人藝
1989年《北京人》
1999年《茶館》
其他幾部我喜歡的戲
戲曲歌劇
附錄:林兆華戲劇年表
看戲
我看的戲
01國外看戲
02看戲筆記
03關于創(chuàng)作與導演
04完善“中國學派”要有緊迫感
05自己的戲劇
06從“處女作展”到“新三言二拍”
07戲劇教育
08林兆華戲劇邀請展
08有關戲劇的只言片語
寫的、記的、畫的
看我的戲
01時代的驕子
02墾荒人
03好友
04戲劇藝術革新家林兆華
05林兆華的導演藝術
06林兆華導演方法之我見
07林兆華對我的影響
08陪一個人上原
09歷史的叫喊
10濮存昕談林兆華
11略論林兆華
12歷史舞臺表演
13《哈姆雷特》(1990)
14相信音樂
15悲劇時代:惴惴不安的戲劇靈魂
16大導與編劇
17自由的美學,或對一種絕對的開放
18自由戲劇及其自由王國
19一個人的舞臺
20我看大導林兆華和他的戲
21林兆華和他最最遙遠的路程
21“怎么說”“說什么”“說是什么”
一個劇本
《三姐妹等待戈多》
關于“我”
我沒想過一輩子會用在排戲上。
道不明緣由的選擇,就像當初我不顧家人反對,堅持用“林兆華”這個名字,說不出個道理。父母在生我之前,有過一兒一女,都夭折了。到了我這兒,不能再出問題了,得“立”得住啊,所以給我取名“林常立”。幾年后,父親丟掉了給德國醫(yī)生開車的工作,家境又不大好,大人們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說改名字能時來運轉,給我改名“林兆華”,兆,吉祥的意思。名字改了,家里還是那樣兒,又給我們改名,這次是改“兆”為“振”,振,辟邪鎮(zhèn)妖。家長讓你改,你一個小孩兒能不改?可我就是死活不改,堅持叫“林兆華”,也不知道哪來的勁頭,敢和父母抗爭。改了名字的兄弟幾個都下崗了,就我一個人還在“崗上”。你說,人這名字是不是真對自己的命運有影響?
我爺爺早年間從海上記不清是什么地方到了天津碼頭,父親是在天津出生的。最早的記憶是我三歲時得了傷寒,燒了七天七夜不省人事,幸好父親是給天津德美醫(yī)院的德國醫(yī)生開車的司機,是德國醫(yī)生把我醫(yī)好的。巧合的是,多年后我第一次出國就是到德國柏林,這是命運。
在家里,我原來是老三,姐姐上中學時得肺結核死了,哥哥是更小的時候就沒了,結果我成了老大。因為大病不死,上小學時我還留著小辮。為了我,媽媽在廟里許了愿,一年后還要從城里拜到廟里,許愿要還愿才靈驗,十多里路,燒著香,一步一鞠躬,舉香不小心就燒了頭發(fā)。
我的家庭沒什么戲劇基因,就是都愛看戲,有時候也唱,所謂的票友。我姑姑愛唱京戲,奶奶不讓女孩子唱戲。父親會拉弦打鼓,到了禮拜天沒事兒就和朋友聚在一起,有打鑼、打鼓、拉琴的,到家里來敲敲打打,說說唱唱。我母親喜歡看戲,京戲、評劇都愛看,都是到天津的小戲園子看。老戲園子好混進去,中間經常有人查票,這個時間往廁所一蹲,查過了再出來接著看,什么也不懂,就愛看猴戲武戲……偶爾看一次話劇,那時天津人藝演的非常少,我記得看過一個《曙光照耀莫斯科》(1952年),是蘇聯(lián)的,看完了,對話劇也沒什么印象。有一年,全國最著名的相聲名家常寶堃,藝名“小蘑菇”,在天津演大戲,就是當年的文明戲,家里的人都去了。我那個戲劇基因大概就那么點兒。
我跟家里的人不算親近,十四五歲就走出家門,跟兄弟來往也不那么多。父親讀過私塾,不太愛說話,平時也不太管我。有一次因為逃學的事,急了,拿起木頭板凳打我,我身體靈活,沒打著。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我才知道,他以前參加了國民黨,過了國民黨的組織生活,這些也不知是從哪個檔案里找出來的。我叔叔也參加了國民黨,是國民黨抓壯丁時被抓去的,當了一年多匪軍被八路軍俘虜,又參加了解放軍,攻進天津城的時候被打死了。
我讀的學校是天津第十區(qū)中心小學,是天津最好的學校,當時不愛讀書,就想玩兒。小學留級兩年,本應該是六年畢業(yè),我讀了八年,一直到十五歲才上中學。在城里上小學時,因為上初中的姐姐得了肺結核,為了姐姐養(yǎng)病,全家搬到舅舅在天津郊區(qū)的家,離原來的小學很遠,走路要一個多小時。幾個弟弟都轉到了郊區(qū)小學,就我沒轉——原來那個學校操場大,玩的東西多,加上當時喜歡班上一個小女孩。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還要穿過墳地,害怕,就讓奶奶送我出墳地,之后就自己走,但是還要走一小時十多分鐘,邊走邊玩。后來就玩到曠課,功課也不做,又和同學打架,經常被學?哿,直到母親到學校來領才能回家吃飯——我媽領我的時候,我還在操場上玩呢!后來,干脆就逃學了,逃了兩年沒被發(fā)現。二年級期末考試前,每天用沙土埋的書包叫人偷走了,臨陣也磨不了槍了……逃學的事暴露了……還好,求同學連抄帶寫,居然沒留級。三年級的時候,不知道哪來的動力用功學了一個學期,考了個第三,挺高興的,心想這有什么難的!到了四年級的時候又下去了,考第五、第七……
另一件好玩的事是天津租借區(qū)里有很多外國人,當時對外國人特別好奇。我們家的胡同外,一個俄羅斯女人開了一家小酒吧。聽大人說俄羅斯女人都不穿褲子,我和附近的孩子們每天在她的店門口彈玻璃球,她經常罵我們轟我們。有一天,我用小棍兒把她的裙子掀起來,真的不穿褲子,結果被賞了一巴掌。解放前夕,晚上常有美國大兵坐著吉普車,到我們住的胡同里。這些美國大兵明目張膽地在胡同里摟摟抱抱的,我們小孩不懂那是怎么回事,覺得好玩兒。我爸爸有一個大電筒,我們在胡同里用電筒亂照,有一次照到美國大兵摟著一個中國舞女。這一照,美國大兵就追過來了,我跑到一個賣煙的小攤,那老板問我怎么回事,我說不是故意要照到他的,他非要搶我的電筒。最后,那個美國大兵揪著我就問話,英文,聽不懂,那個小老板跟我說,美國大兵說要你賣給他,我搖頭,堅決不賣。后來我經常開玩笑說:“從小我就‘反兩霸’!”
前面我說小學時喜歡一個小姑娘,不知道為什么我就喜歡她。那時,放學回家她在前,我一直跟在她后面,走到她家的胡同,偷偷看她往胡同里走,那么長的胡同,也不知道她住幾號院……接著,我還要走一個小時的路才能到家。
她原來跟我在同一班,后來編班就分開了。當時寫書法要描紅模子,她的字寫得好,我給她寫了一個小紙條,叫她給我寫一篇大字,過幾天她真給我寫了一篇,還寫了一封短信,說“你為什么叫我給你寫大字”,“不要叫別人知道”,那信我到現在還留著。
小學畢業(yè)后,我考上天津最好的中學男一中,小女孩考上女四中,那是女生最好的中學。后來因為父親總失業(yè),加上弟兄們多,我上了幾天中學就到工業(yè)器材公司當練習生去了?傁肴フ宜,又覺得沒臉見她,不敢到她家去。那時候工作單位每天事兒也不多,一天到晚胡思亂想:要是有一天在大街上碰上她該多好。
一直到我考上中央戲劇學院,報到之前我回天津,終于有勇氣去找她。走到熟悉的胡同,猜著是哪個門,走進屋里,黑黑的,就一位中年婦女(后來才知道那是她后媽)。她說:“劉元珍(小女孩的名字)得癆病,初二就死了……”半天沒話說。臨走時問她家里有她的照片嗎?“沒有!”出了她家,我找到她中學的同學,她有一張幾個人的合影,剪下其中她的小人頭給了我,F在這張小人頭找不著了。